另一邊,雪豹以最快的速度趕路,終於在某個小樹林裏見到相熟的獸人。


    牠往金虎身後瞧了瞧,一臉疑惑: 〔就你?〕


    金虎是循著雪豹留下的信息找來的,牠蹲坐下身,舔了下手背,〔小家夥呢?〕


    兩隻獸各問各的,這時候隻看誰的問題重要些。


    〔她很安全,正跟著人見識外界。〕雪豹知道率先打頭出來尋小白烏的,就四隻。


    牠,以及兩隻老虎,還有一條青蟒。


    牠出來前分明聽說,獸人們都在準備出山,卻隻見到金虎。


    得到答複後,金虎才甩了甩尾,回複牠的問題。


    〔你和青蟒離開後,我跟雪也要出行。〕金虎以一副怪異的表情講述當天的經過。


    原來,在雪豹和青蟒分頭行動後,金虎和雪虎兩兄弟則約好一起出行。


    哪知還未下到半山腰,突然從天空上掉下來一個雌性,尖叫著砸入湖裏。


    那時牠們還沒往人類身上想,見對方不著一物,皮肉白嫩,以為是剛成年的雌性獸人。


    本著關愛雌性的名義將她撈起,長期生存在陸地的獸人早早適應環境,鳧水還算輕而易舉。


    離湖更近的金虎下水,遊向那個快要溺水而亡的獸人,張口含住對方的手腕,拖到湖岸上。


    日光大盛,對方頭發堪堪到肩,被拖上岸後,宛若一條死狗趴在地麵上,咳個不停。


    牠們兩隻獸就低下頭,全方位地嗅了嗅,確實是個雌性。


    又發現對方出乎意料的矮小,猜想這是夜鷺口中的人類。


    還是個相貌秀麗的女人。


    都說人類聰慧,難道和牠們一樣,早早就有人來觀察了?


    兩隻老虎商量了下,不知對方底細,打算交由雪虎帶回去看管監視,金虎自己出行。


    那個女人看著牠們的模樣,忽然有些激動起來,口中嘰嘰哇哇的,說著牠們聽不懂的話,。


    見無獸理會,隨後冷靜下來,微佝僂著身體,抱臂環在胸前,怎麽都不站直。


    等她不再嘰嘰哇哇,雪虎尾巴輕輕甩了下她,示意對方跟著,女人一臉懵。


    幾次甩尾,對方才從迷瞪中回神,下意識跟上腳步。


    成家的獸人大多要顧家,沒那麽多時間,年輕一代自小學的第一件事就是自立,更重視自己的空間。


    誰帶回去的麻煩事,自然由誰負全責。


    金虎跟著留下來觀察幾日,剛到那會,這女人一看到洞穴情況,麵色震驚。


    一度不肯接受現實的樣子。


    後麵大概是求生意誌出來了,她學著獸人的伴侶們,用草葉圍住隱私。


    在第二天傍晚,用木頭摩擦石子點燃了火,是鳥人口中形容不出的那種火。


    接著就看她拿過生肉,用水洗淨穿了柴棍架上去烤到出味。


    熟食散發出的味道和生肉完全不同,她離得和雌性獸人不遠,可能是見她們驚訝,分出一點肉。


    後麵就像是打開了一片新天地,這個女人在獸人監視下,總能從茂密的樹林裏,翻找出做食材的東西。


    她還會織草鞋,編草帽......仿佛認命後,力求不虧待自己。


    幾天時間,若不是放心不下小白烏,他還想看看對方還能做什麽?


    牠下決心道: 〔人類會的東西果真多,這次出來,我打算再多抓幾個女人回去。〕


    山洞裏住的都是獸人們的伴侶,男的不合適。


    雪豹這些時日早見識過火,甚至那些人類穿的,用的等等一應稀罕事兒,多少能理解。


    〔還有呢?〕另外一些獸人是有出山還是沒有?


    金虎想了下,才道: 〔人類會的東西多,我們體型太顯眼,大家決定由飛行獸人出去。〕


    地麵上跑的,難免更容易被盯上,一隻獸再強,分開了也打不贏一群手握奇怪武器的人。


    雪豹這一路也見識過各種器具,利可切骨,看那些人肢解小獸作食也極為熟練。


    由此可見,人類對武器的運用技巧嫻熟,刀鋒的銳利程度,大概能媲美牠們的爪子。


    〔小家夥一直強調人類的武器,也是有道理的。〕雪豹讚同獸人們的做法。


    有一回牠還看見人類獵殺一頭普通老虎,盡管獸人和它們不一樣,但外形相似。


    從這點就能看出,牠們和人類,大抵是不同的立場。


    〔你還要回去嗎?〕雪豹得知具體消息後,自然會想留存實力在自己的地盤。


    人類數量繁多,雖然不是個個身手不凡,但似乎更懂得出奇製勝,小白烏總說蟻多咬死象。


    首先就要守住自己的地盤。


    金虎卻是搖了搖頭: 〔再有幾個月就是小家夥的發病期,得跟在她身邊,快點勸她回去。〕


    小白烏愛玩,眾獸皆知。


    獸人那邊出再多新鮮事,也抵不過一隻小白烏。特別是在她成年後,一種疼愛感無時無刻湧上心頭。


    獸人們擔心她玩過頭,誤了時間點,若不及時放入冰盒子,身體會腐爛,導致她真正死亡。


    雪豹想起小白烏的態度,心下稍定,牠聲音中帶著肯定: 〔她會回去的。〕


    〔人類發現你了嗎?〕


    金虎的身軀與雪豹相差無幾,兩隻一伏一坐,黑暗中,就像兩座輪廓奇特的巨石。


    雪豹聽到問話,自有一股驕矜的昂著頭: 〔沒有。〕


    不論身形大小,叢林法則早就讓牠們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狩獵者,隱匿是與生俱來的本事。


    忽而貓臉一皺,〔那頭熊被發現了。〕相處多日,牠才知道對方有多笨拙。


    真要說點什麽,大概吃也算是一樣本事,路過什麽都能啃上幾口。


    雪豹甚至懷疑,對方同等強悍的身軀,是為了放心吃東西。


    聞言,金虎疑惑: 〔什麽熊?〕黑熊或白熊獸人也都盡數勸回,還有什麽熊出來了?


    〔竹熊獸人,名字叫葉。〕


    竹熊獸人,因喜花愛草,吃盡各種能吃的東西,牠們的名字也與獸人不同,以景為名。


    〔不認識,牠怎麽出來了?〕金虎知道竹熊,然而這群獸人向來獨居獨我,隱於一角,平日很遇到。


    雪豹打了個哈欠,〔掉進人類的陷阱。〕


    金虎虎軀一震,這一路上,牠暗中觀察到,人類看起來十分渺小,數量卻不少。


    能存活這麽多,除了繁衍能力,大概就是腦力。


    〔牠被盯上了?〕金虎並非關心那頭熊,主要還是擔心在牠身邊的小白烏。


    〔應該是,但我們一路沒遇上找來的人,小家夥離我們遠,不用擔心。〕


    雪豹當初同意離她一段距離,除了想會會人類,也有這方麵考慮。


    牠行事向來嚴謹。


    〔是得離遠點。〕


    金虎身為百獸之王,長期生活在群體中,成日不是在狩獵就是在觀察,與其它獸都有互動。


    同樣能辨別出雪豹的用意。


    兩隻獸都不知道,小白烏才是最早暴露的那隻。


    〔既然沒有其它獸人,那就回到她身邊,了事後就回去。〕


    雪豹可沒忘記牠的目的,觀察研究試探。勸小白烏走,反而是最簡單的事。


    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也能發現,她的性格就是規避風險。


    〔好。〕


    金虎沒多想,以為是指小白烏玩夠就回去。


    .


    五更響起時,千淩正好動身回到容澄窗外的樹上,還是靠近城門,地理位置清晰。


    老樹在一條小巷旁,不在外道上,來往的人甚少。


    千淩就著容澄晚起的小段時間,闔眸休憩了半個時辰。


    街坊巷道漸漸有人聲響起。


    此地即使放晴出現日光,也像鏡中照景,有種朦朧意境。


    所以在外巷一行白衣女子路過時,盡管行色匆匆,然背景與服飾加成,仍襯得人飄飄若仙。


    千淩隻來得及看到白緞紛揚的穿著,沒看到正臉。


    她難得思索起穿來這裏的意義,想來想去都沒重點,似乎隻是代原身活下去。


    等容澄定時起身後,他再次收拾起行囊,喚來千淩,抱過她下樓吃早餐。


    這次的客棧無人生事,容澄點了份鮮魚麵,此前在外,獨獨沒有捕過魚。


    他想給白鴉換換口味。


    這個點吃朝食的人少,隻有一兩個無所事事的大爺在嘮嗑。


    看容澄放在自己長凳旁的白鴉,極其乖巧,便好奇地打量了好幾眼。


    越打量,越驚奇。


    之後又見那小夥給一隻鳥挑魚刺兒,伺候精細,連自己都沒先吃。


    其中一個大爺八卦慣了,觀容澄年輕麵善,穿著平凡,便大膽問道: “小夥子,這鳥兒是你養大的嗎?”


    吃麵條對一隻鳥來說有點費勁,千淩隻啄單獨盛放出來的魚肉,聽到話,察覺到是自己表現得太異常。


    但想想家養寵,也有較通人性的。


    容澄見白鴉不愛吃麵條,便讓小二上了一盤魚。


    才看向隔一桌問話的大爺,言簡意賅,眼也沒眨: “是。”


    千淩別過頭看了他一眼,容澄收到視線,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接著給她挑魚刺。


    “怪道小夥這麽上心。”感情是養久了。


    “小夥子,這是隻什麽鳥,咋沒見過?”另一個大爺見他們聊上,也開口問道。


    “是一隻鴉鳥。”容澄本不欲說,複又想到,有些人認識,就更加覺得平常。


    不知怎的,自從和那女子扯上聯想,他就越想好好護著她。


    “鴉?”大爺們一聽,又仔細瞧了瞧,毛色不對,眼睛顏色也不同。


    左看右看,硬是搖了搖頭。


    兩個年近六旬的人,生生擠壓出一個七、八十的表情來。


    容澄看他們不解,便極為坦然,照著他的想法解釋: “這是隻病鴉。”


    他也甚少有了解到鴉鳥的事情,總不能說這是變異種,那可就揚名了。


    “原是如此。”滿足好奇心後,兩位大爺才同他聊起別的。


    “小夥子是外地來的吧?”


    兩者間隔著空桌,那大爺嗓門洪亮,大概是店內無他人,也放得開些。


    “是。”容澄沒抬頭,全程專注地挑著魚刺兒,裝一點,白鴉就吃一口,配合默契。


    “也是去臨平城湊熱鬧的吧?”大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似乎認定了這件事。


    還不待容澄發問,就自顧自往下說: “說來,這十年一次的武林大會即將展開,每逢此時,就會有無數人前往。”


    大爺看容澄這副裝扮,也不像匆匆趕去參加的少俠。反而悠哉悠哉,就猜測對方是平常人。


    “武林的事我們這些平民百姓雖不清楚,但也有聽說,說是武林大會,實則是盟主更替。”


    “比試的榜首,不僅能成為新任武林盟主,還能與那什麽聖女喜結連理。”


    頭先搭話的大爺說完,就被另一個大爺駁回: “這次的武林大會,可沒那勞什子聖女之事。”


    “那聖女也不是個好的,據說與外男苟且私奔,被逐出師門了。”


    先前的大爺低聲驚道: “你昨日可不是這樣說的。”


    “昨日是昨日,今早我在路上,見著一些白衣女子,聽她們談論怎麽捉前聖女回去處置。”


    那位大爺跟著壓低聲線,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若是真事,倒是可惜了那樣絕色的美人。”本欲向容澄分享八卦的大爺感歎。


    “這可不一定,我聽說,相傳絕色都是噱頭,江湖美人榜上也非她作魁首。”


    “那是誰?”前者忙問道。


    “這我哪知道。”那大爺手一擺,幹脆道,“反正,定然是我們一生都難以見上的美人。”


    兩位大爺聊著侃著,且都忘了容澄的存在,等他們吃完飯,起身走人,才回過神。


    千淩被熟練地抱在懷中,沿街購置物資。


    她其實很好奇,這樣一個時代,俠客們有功夫,宿山野能活正常。


    然而沒有正經工作,他們的錢是從哪兒掙來的?總不能每個都是背景大戶。


    那左側岔道上,她又見到那一行白裙飄飄的女子,確實像是沿道尋人的樣子。


    想起方才聽到的事情,她隻是平靜地過過耳。


    吃瓜群眾每天都在自我琢磨、道聽途說,連帶著批判起江湖上發生的事情。


    不論是真是假,先傳幾句。


    這些無關老百姓的事,基於沒啥嘮嗑,隻能從過路俠客那得知一些江湖事來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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