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最近又多了些煩惱。


    起因自然源於甲全在雪域前的那一通操作。在場的人均對他的智商提出了質疑,他們提前回去並添油加醋好好宣傳了一番,弄得現在幾乎所有傭兵們對他都是這麽個印象。


    有好事者專門在機庫等著,想要一睹那個二愣子駕駛員的風采,並且如願看見了甲全還有跟著他下機的安吉。


    當時隻有甲全穿著騎兵的裝束,安吉還是一套實習服裝,沒有加裝防護設備或是跳躍裝置之類東西,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是誰在駕駛。而後這群閑人又跟著倆人一直到了訓練場,看著安吉進了教練機,這哪還不明白二人是師徒關係。


    有人就不服氣了,同樣都是傭兵,憑啥你一個除了機體好點之外沒啥長處的小子能有個漂亮女徒弟陪著,我們孤單寂寞的時候就得一個人受著?


    於是他們的心思就開始活絡起來了。最直觀的表現就是現在安吉無論走到哪,總能發現幾張似曾相識的麵孔出現在附近。甲全在場的時候還好,這群人還能保持最基本的克製,畢竟黃族人在卡拉並不多見,反而是隔著地中峽的那個大國的主要人種,和這種背景不清不楚的人還是不要起直接衝突為妙。


    但最近甲全心不在焉的,除了下午的鐵騎操作教學之外,其他時候全都在單獨行動,相當於是給了這些人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這不,這天下午,完成了今天的訓練內容的安吉一扭頭,甲全又是不見蹤影。她也隻能輕歎口氣,感歎一句長這麽大頭一次見到比學生跑的還快的老師,接著便和往常一樣朝著市區走去。


    前幾天在瞎逛的時候,安吉找到了一家咖啡廳,他們家泡出來的飲品雖然說不上是瓊漿玉液,但是很對她的胃口,再加上除了訓練之外甲全不會給她派活,甚至比起以前休假的時候還要安逸,那家店就這麽多了一個每天固定時間點都會來的常客。


    想與安吉結識的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安吉基本上是下午4點到這兒,小坐一會兒就離開,他們則是提前十五分鍾到半個小時,最早大約3點半就會有傭兵開始聚集。


    “聽說了嗎,你那老師昨天又跑去那邊耍寶了。啊,請給安吉小姐來一杯卡式,要加濃的,給我也來一杯一樣的。”


    為了防止引起恐慌,關於深閨的所有消息目前還處在保密狀態,光天化日之下隻能說著這麽遮遮掩掩,但是像安吉這些明白人自然明白他說的是啥。


    這種一開口先貶一句甲全的手法已經可以說是這群傭兵的起手式,像什麽成天窩在車裏的死宅,神神叨叨的瘋子之類的,安吉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但這位留了一頭波浪卷長發,胡子拉碴,麵容深邃的帥大叔顯然做過更多功課,連安吉常點的飲品樣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說實在的,安吉也挺想知道甲全不帶她一個人都幹了些啥,所以她雖然沒有搭理這個大叔,但也沒有阻止他搶著點單的行為。


    對於波浪卷大叔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鼓勵。於是,在等待茶品送來的這段時間,他將昨天甲全的操作娓娓道來:“也不知道那小子腦子怎麽長的,平射不行他就想到了拋射。可結果呢?兩發榴彈夠都夠不到不說,半空中就被戳成兩堆廢鐵,甚至都沒法起爆。而且連那家夥都在嘲笑他,兩根刺就在地麵上晃了老半天才縮回去,唉,連我們這些同行看了都替他丟人!”說罷,他再度歎息著搖了搖頭,仿佛真的是在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安吉不置可否,自始至終一直手掌拖著下巴撐在桌子上,偏頭遠眺街上的風景,沒有反駁的想法,也沒有讚同的意思。


    這讓波浪卷大叔得到回應的期望落空,同時,他預想得到的對話沒有出現,順著對話自然而然地進行自我介紹的計劃自然也付諸流水。


    說實在的,尋花問柳的事情波浪卷自問是輕車熟路,在小酒館裏什麽黃段子小笑話更是信手拈來,可是要跟正經人正經聊天,屬實是超綱了。


    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要這麽放棄他是不肯的,更何況後頭還有這麽一大幫子熟人看著,這才大個頭就聊不下去了,然後就灰溜溜夾著尾巴離開,他麵子往哪擱?


    兩人無言對坐,氣氛愈發尷尬。


    萬幸,這會兒咖啡端上來了。波浪卷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品嚐了一口,裝模作樣地評論道:“嗯,香醇濃鬱,口感順滑,還有一股淡淡的果味氣息,確實是不可多得,安吉小姐會天天來此我也多少能理解了。順便提一嘴,我叫摩爾·弗裏克。”


    明明隻是報上自己的大名,摩爾卻感覺像是終於把一個沉重的包袱抖出去,身上輕鬆了不少,逐漸找回了在酒館吹逼時那種沒臉沒皮的狀態。


    “不過說起來我還挺好奇的,像安吉小姐如此優秀的人為什麽會找到這麽一位師父?”


    ……說來話長,但安吉並不想說,所以依舊保持沉默。另外,安吉很疑惑,兩人這才第一次見麵,摩爾是從哪裏看出來她很優秀的?


    “嗯,看來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了。莫非,是遭到了什麽脅迫?”摩爾皺起眉頭,覺得自己可能說到點子上了,“要是這種情況的話,安吉小姐大可以放心跟我講。雖然有點自吹自擂,在幹傭兵的同時我還是一個二級騎兵,還是有這麽些人脈的。別的不說,替一個遭遇不公的小姐出出頭還是很簡單的!”


    “噗。”安吉最終還是沒憋住,笑出了聲。


    人不人脈的先不講,她很想問一句,您一位二級騎兵,知不知道自己嘴裏張口閉口‘這麽一個’的甲全,拿的是一級執照?


    但好像不告訴摩爾,等他自己發現也挺有趣的,所以她迅速收斂表情,隻當無事發生。


    摩爾本人自然不知道安吉安的什麽心眼,他正沉浸在終於打動了桌對麵的漂亮姑娘的狂喜之中。要知道,在此之前上來嚐試的所有人全程都隻能看到安吉頂著張撲克臉,到了他卻能將其逗樂,光就這已經領先了其他人一大步了。


    雖然他有些疑惑,剛才他說的話哪裏有好笑的因素在了?但這點細枝末節的小事,很快就被他拋之腦後。與其想這些沒用的,還不如乘勝追擊,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讓關係更進一步。


    正巧,他瞅見安吉的茶杯已經見底,便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提了提袖子看一眼手表,並且在無意間將刻在表盤的那個轟動世界的品牌商標正對著安吉:“看我這人,說了這麽多,天色都這麽晚了!想必安吉小姐已經餓了吧?正好,我知道一家不錯的餐館,要是其他人沒預約過去的話還得排隊才能吃上,我跟經理認識,打個招呼就能直接安排上。不知道安吉小姐可有興趣賞個臉?”


    “不了。”


    摩爾終於令安吉開口,但她卻是為了明確表達拒絕的意思:“我比較喜歡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就餐,就先告辭了。另外,如果是要找我老師的麻煩的話,嗯……”


    她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淡然離去,摩爾瞥見,她的茶杯底下墊著一小遝紙幣,不多不少正好是一杯加濃卡式的金額。


    等安吉走遠了,幾個熟人圍了上來:“行啊~,都能把她逗笑了,連走的時候都是帶著笑的,怕不是要不了兩天就能拿下了吧?”


    “對啊!說說看唄,怎麽做到的?也讓兄弟們開開眼。”


    “說說說,說個屁!”摩爾惱羞成怒地揮手,“一個一點見識都沒有的土包子而已,老子拿下她作甚?”


    結合前後文,摩爾哪還不能品出來安吉是在嘲笑他幹不過甲全?偏偏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說他不行,安吉直接就踩到雷了。


    他端起茶杯大口往嘴裏灌,還沒咽下又一口全吐在了地上:“呸!什麽鳥玩意兒?跟泔水一個味!也就傻子才喝得下!”


    同伴一個小跳,堪堪躲過在腳邊濺灑的黑褐色液體:“喂喂!什麽情況?怎麽這麽上火?”


    摩爾不願多說,隻是問道:“我們是兄弟吧?”


    見他正在氣頭上,同伴們也不好遲疑:“那是自然!”


    “那行,我想搞掉那個開吵鬧小子的,是兄弟就來幫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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