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郡城。


    陰雲消散,陽光透徹層層陰霾灑落大地,城內盡是回蕩歡呼雀躍的聲音。


    “天淩聖地的仙師又救了我們!”


    “是啊,終於解決了這個禍害,接下來應該沒有了吧?”


    “哪怕有,隻要仙師在,想來一樣能夠斬殺妖邪!”


    “.........”


    比起城中熱鬧,海岸邊則劍拔弩張。


    “你說下位麵有難?還見過聖主姐姐?”秦小雨將恢複原狀的小黑鯉抱在懷裏,上下打量著鮫人。


    鮫人似人形,有手有腳,除卻魚尾巴與蹼趾,與人類幾乎相差無二,而一雙眸子是深藍色的,更是散發寒芒。


    同時,有著不弱於人族的智慧,在深海處有著不容小覷的勢力。


    抵在脖子上的劍,讓鮫人語氣沉重:“我、我說的句句屬實!”


    不敢亂動,生怕劍九君手上的劍往前一刺,直接讓它穿喉而亡。


    “既然如此,為何不去下位麵告訴他人,反而來我們這邊。”由秦小雨以玲瓏之心來審問,一眼就能辨別出真假,無疑最合適不過。


    顏仟羽來到秦小雨身邊,隨時做好起陣的準備,隻要秦小雨發覺對方稱假,那她就立刻困住,並殺之!


    可鮫人所言,並不是假話。


    “下位麵是活的!如何靠近?!隻能來上位麵,有海妖作惡也好,至少能讓你們天淩聖地的弟子前來。”鮫人深感恐懼的說,語氣慌亂,像是如臨大敵。


    緊接著,它看著秦小雨幾人,眼裏並未帶有多少恭敬。


    妖從來隻尊敬強者,哪怕他們年輕,也能斬殺海妖,但也不過是結丹境,僅對應妖族的成長期。


    隻要是成年妖獸即是結丹,對此鮫人一族有著不輸於一些仙門的勢力。


    可鮫人一想到漂洋過海的小木舟,恰巧遇到了滅族的天淩聖主,還是老老實實繼續說:“我們鮫人一族從來不欠你們人族任何!過來告知已是看來人道昌盛的份上!接下來不止天在變化,海自然也在跟著變化,下位麵將有難,信不信由你們人族定奪,我們鮫人不過是想結一份善緣。”


    “你這話什麽意思?”劍九君問道。


    “字麵上的意思。”鮫人忌憚的看了他一眼,說完,也不顧抵在脖頸上的仙劍,直接一躍跳進海裏。


    秦小雨還想要追上仔細盤問,還好一旁的顏師姐拉住了她。


    “好了聖女,哪怕你有小黑鯉,也不可能追得上鮫人。”顏仟羽搖頭。


    “從秦師妹的反應來看,也就是說這名鮫人說的是實話。”劍九君緩緩把劍收起,不斷回想著鮫人所說的話:“天在變,確實如此,至於海......”


    上位麵靈氣忽然濃鬱,並非一夜之間,而是正魔兩道匯聚逆仙盟一戰後,才醞釀出現的這等情況。


    隻是這種變化很突兀,且越來越明顯。


    很快不止限於返璞境的大能,就連開靈境也是明顯察覺得到。


    無論是人族,最近這段時間裏皆有不少突破的動靜,引來天道降下雷劫。


    然而能夠渡劫者寥寥無幾,基本上都死在雷劫之中,神魂俱滅!


    靈氣濃鬱是一件好事,亦是一種不幸,破境渡劫過程愈發艱難。


    就好像是,隻刻意留下天驕之輩。


    “聖主姐姐和祖師叔都在下位麵,應該沒有大礙的,對吧?”秦小雨向顏師姐問道,雖說下位麵她不曾前往,更是連聽聞都未曾聽聞過。


    可是,當得知祖師叔和聖主姐姐在下位麵時,秦小雨的心裏難免有些擔憂,畢竟一位親如摯友,一位亦師亦親。


    “嗯,會無事的,聖主很強,祖師叔也一樣。”顏師姐柔聲寬慰道:“莫要擔心太多,回去將此事告知太上長老,隨時就能聯係上聖主。”


    秦小雨點點頭,臉色稍稍放鬆。


    而此時的劍九君也拿定主意,由秦小雨和顏仟羽回宗將此事稟告,他則與雷祁淵繼續坐鎮在碧海郡城。


    離開前,秦小雨最後望了一眼下位麵的方向,輕抿紅唇,心緒湧動。


    還是暗暗祈禱,希望兩人平安歸來。


    .........


    下位麵,天樞星城小島嶼。


    按部就班的每晚畫符,自從進入虛嬰境後,神魂自是擴大數倍,哪怕是被陸凝霜親上來,也能暫且抵抗住醉靈。


    甚至能把多餘的靈氣,全部灌入在畫符毛筆的筆尖,朱砂勾勒,直接就煉製成符,無需過多的流程。


    上午至下午,開店、收銀、觀察著紅塵,薑雲逸嚐試尋找自己煉心最後缺少的東西,奈何卻是毫無收獲。


    天空一如既往地陰沉,連下好幾場雨,而陸凝霜的身子骨愈發虛弱。


    在第二天。


    “咳咳——”


    店鋪前堂,她常常咳嗽令薑雲逸感到心疼,小心翼翼的把她攙扶進到後宅。


    對此,也是名正言順的關店。


    哪怕顧客皆是感到遺憾,但也並無任何怨言,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位薑掌櫃,比起店鋪,更心疼自己的妻子。


    後宅屋裏。


    “陸凝霜,你真想讓我為你舉辦葬禮?”薑雲逸關上門,麵色古怪的看她,因發現近日陸凝霜的氣息奄奄。


    當然,並不是修為倒退或是傷勢嚴重,而是油盡燈枯、氣血衰敗的感覺。


    如此,才導致陸凝霜越發孱弱,甚至有病逝的危險預兆。


    “我本就體弱多病。”陸凝霜攥著他的外袍,靜坐在床邊,淡淡回應。


    薑雲逸白她一眼:“行行行,你體弱多病,那我照顧你好吧。”


    不用想就知道,陸凝霜是裝的。


    他看了眼窗外小雨,想到今日為止還沒用膳,便也配合著陸凝霜,問:


    “想吃什麽?”


    “夫君。”


    “........”


    “算了,不該問你,我去煮點魚片粥給你吃。”薑雲逸自己做主,沒有動用修為,冒著小雨從寢室跑到灶房。


    陰雨天,細雨綿綿。


    陸凝霜什麽話都沒說,也難得沒有寸步不離的跟隨,反而倚靠在窗邊,望著灶房內忙碌中的身影,靜靜觀賞。


    灶房裏的薑雲逸撩起袖子,淘好米,剛準備要煮,抬頭就見寢室窗邊的身影。


    他抬起濕漉的手,示意讓陸凝霜回屋,結果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薑雲逸無奈一歎,說好的體弱多病,最後還不是照常盯著自己?


    不過這時候的心,也是稍稍鬆了下來,微微一笑,像尋常那樣麵對她。


    倚靠窗邊的清冷美人,單手托著那張絕色容顏,目光幽邃的注視著。


    隨著雨聲,蒙蒙細雨的襯托下,使她像是藏在霧裏,有著模糊不清的美感。


    薑雲逸假裝不在意的樣子,在灶房的棚子下對她有感而發,隔空調侃道:


    “陸凝霜,難不成我是讓你更加入迷了嗎?這樣看著我?”


    聽見他開口,陸凝霜亦是輕輕道:“對,夫君懂我。”


    “你已經看得很多了吧?最好還是收一下眼,膩了我可不負責。”


    “沒事,我本來就對夫君負責。”


    “........”


    本是想著調侃她,想讓陸凝霜不要目光如炬的一直盯著自己做事。


    隻是,薑雲逸顯然低估了陸凝霜。


    結果被反攻了.......


    隻是沒過一會,‘咕嚕咕嚕’的聲音響起,陶鍋中沸騰冒泡,才打斷了兩人的隔空對話。


    魚片粥的香味傳遍小院,沁人心脾,令人食欲大。


    魚肉很嫩,加上薑雲逸烹飪的手藝本身就很精湛,自然是美味佳肴。


    他本以為自己不會慣著陸凝霜,可當端著陶鍋跑回寢室,裝好粥後,陸凝霜已坐在一側,閉眼張嘴等著投喂。


    薑雲逸沉默了一下,她還真把自己當成體弱多病的人了?


    雖這麽想,但還是假裝一臉鬱悶的用木勺舀粥,吹了一下便送到了陸凝霜唇齒間,溫柔的模樣令人眸泛異彩。


    “我覺得自己是在縱容你。”薑雲逸輕抿一口,看著陸凝霜認真道。


    “我也是縱容著夫君。”陸凝霜不覺得燙,因為薑雲逸已經吹過。


    “嗯......”


    不過看在陸凝霜能讓自己關店休息的份上,薑雲逸也就不跟她斤斤計較。


    然而到晚上,就寢時薑雲逸卻把所有的被子搶走,不留給陸凝霜任何一點。


    .........


    次日一早,無雨。


    隔壁劉掌櫃好心帶著一位韻氣境六重天的修士,前來替陸凝霜看病。


    自從有散修前來店鋪,肯定確認薑雲逸和陸凝霜沒有任何修為隻是為凡人後,街坊鄰居就對兩夫妻沒太多的隔閡。


    特別是劉掌櫃,甚至鬆了一口氣,即便每次都到薑雲逸這邊串門,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實則是也甚有壓力。


    好在薑雲逸和陸凝霜不是修士,真如薑雲逸所說那般隻是祖上傳有些許寶貝,才能以凡人之軀繪製符籙。


    “薑小友,這位是馮仙師,此次前來定能將你夫人的病情根除!”店門口的劉掌櫃拍拍胸膛,滿是自信的說道。


    在下位麵,韻氣境六重天的修為已經沒算得上強者,但還不足以與大勢力相對,而這位更是一介散修。


    盡管不知劉掌櫃怎麽請過來的,但薑雲逸也明白,劉掌櫃一定動用了此生最大的人脈,且給予了豐厚的報酬。


    不過.......


    薑雲逸賠笑一聲,並未接受,發自內心的推辭了一番。


    片刻之後。


    “哼!小友不想醫治直言便是,何必胡亂捏造出接觸不得旁人的古怪病情!”馮修士受到羞辱,怒斥一聲,拂袖離去。


    要不是看在薑雲逸能煉製低品符籙,以及欠劉掌櫃的人情下,來到小島嶼坊市,簡直是讓他屈尊降貴!


    劉掌櫃有意挽留,卻被馮修士冷冷的掃了一眼,有意用威壓示威。


    然而發現劉掌櫃毫無影響,甚至還充滿歉意的對自己道:


    “馮仙師莫氣,薑小友隻是疑心生暗鬼,您千萬不要和他計較.......”


    這讓馮修士略顯詫異,甚至還察覺到一道目光,扭頭一瞧,隻見薑雲逸露出不失禮貌地微笑,眯眼看他。


    明明毫無修為氣息,卻讓他感受到了危險,這使得馮修士內心發毛。


    這人究竟是誰,為什麽我能對一個普通凡人產生威脅?!


    不管是什麽,馮修士最後亦是保住了自己的臉麵,沒有與薑雲逸發生爭執,拂袖離開了這個地方。


    “誒誒......”


    劉掌櫃見對方頭也不回的走了,嚐試挽留的手僵在半空,也是很快垂下。


    他歎息一聲,回頭:


    “薑小友,這可是我花費了最後人情和大量錢財才請來的,你這.....哎!”


    有點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包含其中。


    “其實,我娘子不止體弱多病,也真有這病,隻是沒與任何人提及。”


    “真有?”


    “真有。”


    畢竟,陸凝霜不會觸及任何陌生的人。


    “那還真是怪病........”劉掌櫃不疑有他,畢竟薑雲逸可是連自身最寶貴的秘密,都告訴了自己。


    “是,怪我沒說。”


    薑雲逸解釋一聲後,又問:“話說,這人你怎麽請的?”


    若是方才的威壓,落到他身上,即便不死,也有可能會造成精神崩潰。


    “害,說起來也是當初運氣好,遇到一位落魄的乞兒,也就好心給予一些錢財和管頓飯,誰想多年後搖身一變,嗬!就成了名修士,而且修為不低。”劉掌櫃道,想到這裏,他又擺手搖頭要回隔壁。


    不過這時薑雲逸喊住了他,並強塞了一個錦囊給劉掌櫃,表示這是一個救命錦囊,是祖上傳下來,算是還他人情。


    幾番來回推脫,劉掌櫃才收了下來。


    至於損失的錢財,也是薑雲逸搶著要去給那位馮修士即可,無功不受祿,也是希望他往後不要這麽麻煩較好。


    “這可不行啊薑小友!雖然你是無心之舉,但馮仙師可是認為你在羞辱他!要是你去找他........”


    未等他說完,薑雲逸就笑著道:“無事無事,你也看到了,我店內時常有仙師前來,相處融洽,關係也不錯,要是馮前輩對我不利,也能全身而退。”


    “可.......”


    “就這樣說定了。”


    薑雲逸不等他答複,自顧自的應下,回店時不忘留下一句:“那救命錦囊,隻有生死攸關之時才可打開,莫要浪費。”


    隨後進店關門,陸凝霜的聲音也在他耳畔低語:


    “嗯,不愧是我夫君,隨我。”


    “?”


    突然的認同感,薑雲逸不知為何想到她魔主的身份,不免覺得怪怪的。


    同流合汙的感覺?那倒沒有,畢竟姓馮的修士本身就值得讓他出手,以牙還牙。


    還沒待他想清楚。


    陸凝霜已輕揉著他的發頂,又道:“殺了挺好。”


    薑雲逸:“.........”


    .........


    另一邊。


    天樞星島主在屋裏,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下位麵將要遭難.....難不成隻能懇請煉心的前輩出手相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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