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胤腦袋忽然震了一下,“難道主上?”


    “咒毒吸收靈力反噬於傷。”褚殷臉帶憂色應道。


    裴胤隻覺得晴天霹靂,口中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褚老!我主乃是、乃是汨雲川最後......”


    裴胤顧不得自己一國之相的尊嚴,撲通跪地,聲音顫顫:“褚老......”


    褚殷為難地搖了搖頭,不是他不想救,而是靈力受咒毒控製,普天之下都沒有人能救他,如果、如果有異能該多好......


    褚殷腦海一閃,突然浮現一張冷清的小臉。


    異能......


    倏地,褚殷緊皺著的眉頭一下子就鬆開了,隻覺得心裏多日來的鬱悶一掃而空。


    “哈哈哈!老頭就知道!”褚殷爽朗的笑聲響徹秘境。


    裴胤和百裏碧霄看著舉止怪異的褚殷,一臉疑惑。


    褚殷將裴胤扶起,朝著兩人說道:“哈哈哈,這小子命不該絕啊!命不該絕啊!”


    裴胤眉頭一翹,驚喜道:“難道攝政王有救?”


    百裏碧霄緊張地問道:“褚老,可是真的?”


    百裏碧霄一日之內心情大起大落,突然收到這個喜訊自然是喜極而泣。


    “沒錯,不過......”褚殷捋了捋自己的白須,欲言又止。


    “隻要能救主上的命,汨雲川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隻要絕處能逢生,裴胤不怕一切豁出去。


    “瞧你這小子說的,像是要把這天給翻了過來。”褚殷心情一好,說話間隨意了許多,他看著裴胤和百裏碧霄說道:“百裏靖炘這小子能救,不過我要把他帶走......”


    百裏碧霄有些疑惑,“可褚老之前不是說,隻有這寒玉床能壓住阿炘的傷勢嗎?”


    “所以這寒玉床老頭我也要帶走......”褚殷指了指寒玉床,又指了指床上另一側的嘯天銀狼,裴胤和百裏碧霄眼神順著移了過去。


    “順帶還有這隻小東西......”


    “這......”


    見裴胤還想出口說些什麽,褚殷抬手打斷,他神情嚴肅,道:“裴相、長公主,老夫有些事情不能透露過多,但是老夫可以告訴你們,九州有人能救攝政王,如今攝政王身體每況愈下,越快到達九州對他的病情越好,再說......”


    褚殷手一揮,懷裏的水月鏡飛出,遇風見大,懸浮在半空。


    水月鏡中不斷閃現邊境戰火連天的畫麵,裴胤看著這般兵荒馬亂、混亂不堪的場景,當下就明了了褚殷的意思。


    而今汨雲川四麵環敵,此次夜皇出手,其實根本還在於主上。兩人積怨已久,隻怕夜皇為了斬草除根還留有後手,褚老將主上帶走也是一件好事。


    裴胤和百裏碧霄商量了一下,很快,裴胤就出聲說道:“既然如此,褚老明日就出發吧。本相將備好汨雲川腳程最快的聖金翼龍給褚老,還望褚老歸來時能給汨雲川一個好消息!”


    “諾!”褚殷出口應允下了這個重大承諾。


    百裏碧霄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百裏靖炘,歎了口氣,依依不舍道:“請褚老安心在九州救治阿炘,阿炘不在期間,我和裴胤二人必盡竭盡全力守住汨雲川!”


    ......


    此時,遠在千裏之外,東陵忠勇侯府。


    隻聽見嘎吱一聲異響,躲在暗處的長生臉色微變,額頭上的青筋不自覺地跳了跳。


    這都第幾次了,赤兒這個家夥!


    “噓!!!!”


    長生扭過身來,打算再給赤兒講解講解什麽叫做把風的基本職業操守時,忽不愣地,醉芙那張臉就出現在自己眼前。


    “赫!”長生被嚇得倒抽一口涼氣,整個身子往後一番,摔了個狗吃屎。


    藏在另一處的一人一獸還不知道發生何事,一聽到長生發出的聲音,紛紛轉過身來想警告他別壞事。


    魏蘇和赤兒一轉過身來,醉芙如鬼魂般出現在他們麵前。


    “赫!”那一人一獸齊齊倒抽一口涼氣。


    “嗯?”醉芙發出一聲鼻音。


    “咳咳咳......”魏蘇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姐姐,你怎麽在這裏啊?”


    魏蘇趕緊扯了扯長生的衣袖,打眼色示意。


    醉芙假裝沒看見底下魏蘇和長生兩人眉來眼去的動作,“我還想問你們幾個,為啥會出現在我房門呢?”


    “沒什麽,哈、哈哈哈......”


    長生心虛地笑了好幾聲,後來發現醉芙直愣愣地看著他。


    這場景實在尷尬了,長生像是一隻被人突然卡住喉嚨的雞,笑聲戛然而止。


    醉芙沉下眉頭,狐疑地瞥了他們一眼,動手將十分心虛地躲在魏蘇懷裏的赤兒給拎了回去。


    “怎麽?有什麽事情我聽不得,要瞞著我的嗎?”醉芙問道。


    三個小蘿卜頭很是整齊地搖頭。


    “那你們貼在我房門作何?”醉芙掃了長生和魏蘇一眼,“難不成你們要當色|狼?”


    醉芙將赤兒拎到兩人麵前,問道:“還要教壞小孩子?”


    醉芙一番擠兌之下,魏蘇和長生羞得滿臉通紅。


    長生眼角掃過邊邊那扇剛打開的窗戶,打了個哈哈,道:“姐姐,哈哈,原來你出門喜歡不走尋常路啊......”


    早知道就讓魏蘇去守一下那扇窗了。


    可長生的話並沒有轉移醉芙的注意力。


    醉芙湊到他們麵前,問道:“你們幾個一大早鬼鬼祟祟的,是想背著舅舅偷偷幹什麽壞事嗎?”


    “魏蘇?”


    被點到名的魏蘇心裏又糾結又害怕,“那個,我們.......”


    魏蘇緊張地揉著自己的袖口,往旁邊的長生投了好幾個求救的眼神,可長生看天看地看螞蟻就是不敢看他。


    魏蘇在心裏罵了一句,長生你這個豬隊友!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插了進來。


    “哎呀,兩位少爺......”


    隻見孫嬤嬤跟著周嬤嬤走了過來。


    見長生和魏蘇一副接受審訊的模樣,孫嬤嬤趕緊站出來救人,她笑嗬嗬地說道:“小姐別怪他倆,今日是你生辰,舅爺特意讓他們倆過來守你門口,想偷偷給你一個驚喜的。”


    醉芙一愣,生辰?


    “是啊是啊!”周嬤嬤走上前,一臉喜氣地將金絲打成的絡子係在醉芙裙間。


    東陵風俗,凡過生辰者,必請有福之人打一條絡子,往裏麵裝些吉祥之物,係在衣物上,寓意加歲加福。


    周嬤嬤把絡子給醉芙係上後,還順帶給醉芙整理了一下衣服,口中念念有詞,道:“小姐今日可就十四了,這是舅爺特意請敦親老王妃身邊的五福太太給小姐打的絡子。舅爺有心,將當時駐守在東海時尋到的一塊極品翡翠送到景泰齋,命人打成了一枚長命鎖裝在這絡子裏頭,還請了護國寺的虛雲大師加持呢......”


    周嬤嬤看著眼前這個在慢慢長大的女子,眸中滿是柔情。


    醉芙手指摩挲著裙間的那枚別致的小東西,心裏湧過一股暖流,說實話,她還真的不知道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呢。


    醉芙淡淡一笑,道:“有勞舅舅和嬤嬤們操心了。”


    “小姐這話可是折煞老奴了。四妹,趕緊叫人進來給小姐沐浴梳妝,舅爺可是請了這京城不少大人物來的,可別誤了時辰......”


    “誒誒誒!”孫嬤嬤打開房門,將醉芙推了進去,隨後一眾婢女也魚貫而入。


    “四妹你在這守著小姐,我先去前院找舅爺,長生少爺、魏蘇少爺,你倆也跟著老奴走吧......”


    說完,周嬤嬤便將礙事的長生和魏蘇給拎走了。


    浴房內,煙霧繚繞。


    醉芙不習慣有人盯著自己洗澡,和往常一樣,將服侍的婢女趕了出去。


    醉芙泡在桶裏閉目養神,一旁的赤兒興奮地在水裏暢泳。


    起起伏伏,水波微動。


    猛地,水中女子鳳眸一睜。


    看到來人時,醉芙腦袋難得當機了一下。


    “師父?”


    赤兒也從水裏冒出,露出一顆頂著梅花瓣的小腦袋,十分疑惑地看著麵前的老者。


    “寶貝徒兒!師父好想你!”


    褚殷見到醉芙,激動的心按捺不住,就想整個人撲上來。


    赤兒咻地一聲從一堆花中破水而出,攔住了褚殷出格的動作。


    赤兒原本濕漉漉的毛發此時炸了起來,齜牙咧嘴地對褚殷發出警告。


    “咦,這個小東西......”褚殷被赤兒吸引住了,他一把抓住赤兒拿在手裏仔細端詳,他摸著下巴陷入沉思中,喃喃自語道:“這是混沌獸嗎......”


    赤兒在褚殷手裏掙紮。


    “哈哈哈哈,怎麽可能!”褚殷突然仰天大笑。


    力量那麽弱,是個屁混沌獸嘍,真是人老看走眼了。


    被晾在一旁的醉芙嘴角不自覺微微抽搐起來,怕是自己再不出聲,這個活寶師父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恢複正常。


    “師父......”


    褚殷抬眼問道:“嗯?”


    醉芙聲音低沉,道:“師父,你沒看到我在幹嘛嗎?”


    褚殷這才看到泡在一堆花瓣中的醉芙。


    啪嗒一聲,赤兒就被受到驚嚇的褚殷扔下地了。


    “哎呀,老頭的眼睛要長針眼了!”褚殷嚇得趕緊捂住自己的雙眼,慌亂道:“寶貝徒兒你慢慢洗,師父晚些時候再來找你!”


    說完,褚殷就不見人影了。


    醉芙一臉黑線,隻覺得每次見到褚殷,嘴角都會痛上好幾天。


    褚殷這沒頭沒腦地來,又沒頭沒腦地走,醉芙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被砸在地上的赤兒揉了揉自己嬌嫩的臀部,委屈巴巴地看著醉芙。


    醉芙伸手將它從地上撈起放在水裏洗幹淨,想起方才褚殷所作所為,她表情忽然有些扭曲,但還是和赤兒解釋道:“這是你師祖爺爺......”


    末了,醉芙又加了一句對褚殷極為準確的描述,道:“雖然他老是不正經的。”


    ......


    天京皇城,一處偏僻的農家院落。


    褚殷從忠勇侯府回來,越過牆壁回到房間裏。


    為了掩人耳目,這一路上褚殷極為謹慎。


    他瞧著躺在寒玉床上毫無血色的百裏靖炘,心中歎息。


    從汨雲川出發到東陵的這段路並不太平,天九淵的人似乎收到風聲,早早在路上設了埋伏,若不是裴胤和密宮用技拖住,隻怕自己還沒辦法成功將百裏靖炘帶走。


    啪的一聲。


    在金色靈力的灌注下,褚殷將百裏靖炘身上最後一絲的蜂蹤印給破掉了。


    若不是怕百裏靖炘的替身被天九淵看破端倪,他早就在汨雲川解開了蜂蹤印。


    九州這個地方,離汨雲川極其遙遠,即使破掉百裏靖炘身上的蜂蹤印,天九淵的人一時半會也發現不了。


    隻希望寶貝徒兒的異能真的有用,讓自己帶個好消息回去,也不負當年汨雲川對通天閣之恩......


    此時另一邊廂,忠勇侯府鬆雪齋。


    一暗衛從書齋一側走了出來,“侯爺......”


    “何事?”


    謝長瀚頭也不抬,專心致誌地核對手上那份生辰宴的賓客名冊。


    “北家那邊有動靜。”暗衛低聲說道。


    謝長瀚聞言,眉頭挑了一下,微微抬起眼來,“這麽快就按捺不住了?”


    似乎是不意外這個消息,男子視線又重新看向手上的名冊,沉吟道:“也好,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一並解決了,也省得本侯再上門一趟。且由他們去吧,本侯倒想看看他們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謝長瀚揮了揮手,暗衛便退了下去。


    良久,男子放下手中的名冊,說道:“派人去看看小姐收拾妥當沒有,好的話就請小姐過來鬆雪齋一趟......”


    “是!”門外守將得令。


    一炷香時間,醉芙娉婷而至。


    “舅舅......”


    此時謝長瀚剛好背過身去將案上的兵書放回書架上,他聽到聲響回過頭來,猛地看到醉芙今日這番隆重打扮,心中一喜。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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