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征南將軍此番帶了多少兵馬出武關。”


    梁興歎息道:“如今大梁北有劉備、匈奴、鮮卑,東有曹操、袁紹,南有劉焉、劉表,可謂是多麵受敵。可征調者惟有藍田大營的新軍。此次南下,僅能帶出三千輕騎,一萬七千步卒。”


    王序一直鎮守南陽,對於其他戰線情形並不了解,僅能從邸報中知曉一二。但聽聞梁興此言,卻也可以感受到如今梁國的窘狀。


    “曹操撤圍之後,我征募城中青壯,擴軍至五萬。後見楚國全麵入侵,又征召青壯三萬編入軍中。故育陽城雖隻有二萬兵馬,宛城、棘陽、涅陽、西鄂四城卻各有萬餘兵馬正緊急整訓。再等月餘,哪怕征南將軍不來,我亦可擊退進犯賊子!”


    王序娓娓道來,卻聽得梁興後背發涼。世人皆以為王序在苦苦支撐,今日方知此乃其示敵以弱之計。而作為對手的楚軍,恐怕隻有等到四麵受敵時才會發現中計吧。


    此人被梁王委以重任,鎮守南陽,果然沒有看上去那樣簡單!


    “不知將軍接下來有何謀劃?”梁興心中對王序多了幾分敬意,小心翼翼問道。


    “既然征南將軍已至,自然便不需要再等待月餘。梁將軍且隨我入城休整半日,方才我已派人召集宛、棘、涅、鄂四城兵馬,明日升帳,議定退敵之事!”言罷,王序便領著梁興入城,將梁興這三千騎安置至城西一處營寨,這才告辭離去。


    “將軍真要提前發起反擊?”文聘有些不解問道,“四城兵馬尚未完成整訓,恐怕戰力未能達到我軍水準。”


    “外郡之人不知南陽情形,難道仲業也不知曉嗎?早在子同公統領南陽之時,便著手訓練民兵事宜,並成為常例,延續至今,已有十年之久。若非當然曹孟德進軍神速,圍我宛城,致使宛城無法指揮各縣邑,我軍亦不會如此窘迫。”王序提及宛城之戰,情緒瞬間低落,文聘亦然。


    二人沉默了半晌,王序才道:“此等錯誤本將絕不再犯,今日入侵南陽之陳、楚兵馬,休想全身而退!”


    文聘拱手道:“擊退楚軍後,還望將軍能予我親手複仇陳漢的機會!”


    “仲業放心,叔樂之仇,定會交由你來親手了結!”王序拍著文聘肩膀許諾道。


    翌日晝食過後,梁興便得到了王序的傳召,往育陽城東的幕府行去。


    王序的幕府乃是設在一座寬敞的宅院內,看擺設便知是豪強貢獻而出的。


    “諸君,這位便是驍騎將軍梁公盛,公盛將軍隨征南將軍先破鄧城,焚楚軍糧草。又貫穿楚軍朝陽、新野防線,前來聯係育陽。真可謂忠貞驍勇之士!”王序見梁興到來,熱情地拉著梁興,將梁興介紹給堂中的將校。


    “在座的便是南陽各營將校,時間緊急,我便不一一介紹了。”


    梁興向堂中的將校拱手致禮,便在安排好的位置坐了下來。


    堂中將校計有三四十人,梁興倒也不急於全部認識,隻是靜待王序的安排。


    衛覬得到王序的首肯,便令人將一幅巨大的南陽輿圖鋪在了堂中。


    梁興一看,不禁大吃一驚。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細致的輿圖,山川地理,敵我分布,皆一目了然。


    一旁的一位將校見梁興這般吃驚,低聲笑道:“驍騎將軍有所不知,若是在宛城,鎮南將軍幕府還有一座以細土築造之輿圖,南陽各縣邑山川皆縮至此圖,這才是真正的軍國利器。”


    梁興聞言更加驚訝,降梁之後,一直在藍田練兵,當真是閉門造車,已然跟不上梁國的變化了嗎。


    上首的王序輕咳一聲,堂中瞬間寂靜下來。


    “諸君,此番召集全軍而來,乃是為反擊楚軍一事!”此言一出,堂中諸將校皆目光不斷交流,卻無人再出聲議論。


    王序望向梁興道:“首先還是需要辛苦公盛將軍再跑一趟,將這邊布置告知征南將軍,兩方也好配合。”


    梁興拱手道:“將軍還請吩咐,回報軍情本就是我分內之事。”


    “公盛將軍高義!”王序道,“偏將軍文仲業聽令,你領軍二萬為先鋒,即刻出發南下,至新野十裏外紮營!”


    文聘起身拱手,衛兵將信符捧過來交由文聘。


    文聘接了信符,便轉身離開了營帳,調遣兵馬出兵去也。隸屬於這兩萬兵馬的將校十餘人也紛紛起身,追隨而去。


    “裨將軍李高、李正!你二人各領本部兵馬駐守安眾、穰縣,三日後再發兵新野,擊楚軍右翼!”


    “裨將軍郭循、陳細!你二人各領本部兵馬擊湖陽,分隔楚軍左翼!”


    四將出列,接過信符,又是十餘人離去。


    王序這才向梁興拱手道:“公盛將軍,還請足下南下告知征南將軍,三日後我便向楚軍發起反擊,征南將軍相機行事便可!”


    梁興起身,向王序一拜:“鎮南將軍保重!”


    王序亦笑道:“待南陽賊子驅除殆盡,我當盡地主之誼,與公盛將軍不醉不歸!”


    梁興又是一揖,轉身離去。


    王序回到上首,下達了最後的指令:“其餘將校,隨我整軍南下,與楚軍決戰!此戰,當驅除楚軍,複我南陽!”


    ……


    王序這邊緊鑼密鼓準備決戰之時,潁川昆陽,大戰已然結束。


    曹操率五萬兵馬入南陽,戰損萬餘,留萬餘兵馬分守葉縣、魯陽等四城,又分七千兵馬走魯陽,隻剩二萬左右兵馬前往魯陽。


    待劫糧之時,曹操又帶走六千兵馬,樂進隻能率一萬兵馬進攻昆陽。如今這一萬兵馬,死的死,降的降,能逃走的不過一二。


    “樂進率殘軍不知所蹤?”打掃完戰場,徐澤收到了這麽一個結果,不禁皺起眉頭。


    平心而論,在徐澤看來,這一萬兵馬加起來,也沒有一個樂進重要。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看徐晃征東時的表現,便可知曉同為五子良將的樂進,定然也不會遜色多少。


    “漢軍潰敗之際,末將隻見漢兵四散,卻並未見到主將樂進的蹤跡。”馬岱身為羽林騎主將,未能將敵將盡數追剿,還失了敵將蹤跡,自然羞愧不已。


    “罷了,如今戰局即便是曹孟德亦束手無策,樂進逃了便逃了!”徐澤安慰馬岱道,“叔嶽隨我支援仲達,文和遣軍攻破漢軍大營,此間事了,則此戰已勝八成!”


    “諾!”馬岱與賈詡齊聲道。


    賈詡當即率一萬大軍出發,向漢軍大營前進。尚未抵達漢軍大營,便與留守的羽林騎相遇。


    留守的那營羽林騎營正乃是皇甫氏子弟,喚作皇甫隗,乃是皇甫嵩從子。


    “半個時辰前有一部潰兵逃亡漢軍大營,末將怕打草驚蛇,遂並未阻攔。不曾想,潰兵入營後不到一刻,漢營便突然炸營,營內士卒四散,頃刻間便不見了蹤跡。末將怕漢軍有詐,尚未派人前去探查。”皇甫隗顫聲道。


    “速派人前去探查,若是我所料不差,想必營內已無漢軍矣。”賈詡歎息道。


    皇甫隗匆匆派人進入漢營,漢軍果然早已人去營空。


    “罷了,將此寨拆除,我等回昆陽!”賈詡臉色鐵青道。


    與此同時,徐澤尚未與司馬懿的運糧隊匯合,曹操便突然率軍南下,既不劫糧也不回營,竟仿佛丟下大軍獨自逃命去了。


    司馬懿不明就裏,隻好派人前往昆陽匯報。使者半道與徐澤的援軍相遇,便將曹操的詭異行蹤報與了徐澤。


    徐澤愣住了:“曹操此行顯然是棄了大軍獨自逃命去了,莫非是提前得到情報,遂行此壯士斷腕之舉?”


    馬岱思索了片刻道:“可要繼續追擊曹孟德?”


    徐澤搖了搖頭:“曹孟德豈是那麽容易擊敗的,不如回頭將曹孟德拋棄的那部分漢軍吞下,也算是報了曹孟德入侵我南陽之仇!”


    馬岱頷首,指揮著羽林騎往東與司馬懿匯合。徐澤則帶著少數隨從回昆陽去了。


    運糧隊不需要作為誘餌,便放開速度,二日間便運進了昆陽。


    徐澤見司馬懿、馬岱回城,便立即召集軍中文武召開軍議。


    “文和、仲達以為,漢軍為何有如此反常之舉。”


    賈詡顯然已經思索過此事,不假思索道:“曹操此舉,顯然是已然知曉樂進兵敗一事。故昆陽兵敗後,樂進定然是派出信使告知了曹操昆陽戰況。曹操為了顧全大局,悍然行壯士斷腕之舉!”


    “那漢軍大營那邊莫非就是樂進回了漢營,與郭嘉議定後棄營西去?”司馬懿猜測道。


    “如此一來,南陽那邊恐怕又要不妙了!”徐澤臉色微變道,旋即又恢複正常,“以公律之能,一旦脫圍,必定會啟動後備軍,倒是不必擔心兵力不足。楚國那邊,臥龍鳳雛尚未出山,也沒有什麽厲害人物。況且公覆已至南陽,集二人之力,擊退楚軍,平定漢軍,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大王竟這般信任鎮南將軍?”司馬懿有些驚訝。


    徐澤笑道:“仲達未見過王公律,自然不曉得他的手段。我這位學兄向來喜歡謀定而後動,好扮羊食虎。對方不輕視他還好,若是敢小覷他,自有對方後悔的時候。”


    司馬懿看向賈詡,卻見賈詡並無他語,遂也不再多言。


    昆陽戰事已休,接下來是支援南陽,還是會師洛陽,卻需要看徐澤的意思。司馬懿與賈詡皆看著徐澤,等待這位梁王的下一步指令。


    徐澤思索了良久,霍然起身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曹孟德侵犯我南陽,那就以潁川作為謝禮好了。司馬懿聽封!”


    “臣在!”司馬懿作揖道。


    “今拜你為討虜將軍,率軍三萬將潁川郡收入我梁國治下!”徐澤此言一出,司馬懿頓時生出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感動。


    司馬懿生於光和元年(公元179年),今年方才二十一歲,加冠也不過一年。從白身至羽林郎再到參軍,已經算是格外的賞識了,如今又拜為討虜將軍,升遷速度可謂是梁國之冠。甚至放到漢時,那也得是頂級世家子弟才有的待遇。


    “臣,拜謝大王恩典!”司馬懿拜道,隨之又不解問道,“敢問大王,臣這三萬兵馬是哪些兵馬?”


    賈詡對於司馬懿這突然的升遷也有些詫異,望向梁王,卻見梁王眼神撲閃,不知在想著什麽。


    “侯成、宋憲、魏續、皇甫隗聽令,卿等四人皆調撥至司馬討逆帳下!皇甫隗遷為偏將軍,統三千羽林騎!


    此外,昆陽之兵調撥與你一萬。剩餘一萬七千兵馬,卻需要你就地征募!”


    徐澤笑著看向司馬懿。


    隻見司馬懿先是一愣,隨後便自信地問道:“不知臣能否因戰局變幻多征募兵士?”


    “可,但須切記,潁川之兵不得過五萬!且須在半年之內平定潁川!”


    “臣,遵命!”司馬懿朗聲道。


    當日,司馬懿便率三千羽林騎與一萬步卒,往潁陰而去。


    徐澤則在昆陽留了三千兵馬,便前往父城與張顧會師。


    “文和不好奇我為何如此重用司馬懿?”徐澤與賈詡並騎,見賈詡一直沉默不語,便率先道。


    “司馬仲達才智過人,精通軍略,不為大王重用才是奇事。”賈詡笑道。


    “不知方才文和思索何事?”


    “臣在推演曹孟德回定陵後的動向。”賈詡直言道。


    “可有所得?”


    “曹孟德領五萬精銳侵入南陽,卻铩羽而歸。心腹謀士郭嘉,重臣樂進、曹仁、史渙皆困於南陽。以曹孟德為人,定會再集結兵馬攻破昆陽前去救援。如今我軍北歸至父城,司馬仲達亦往潁陰,大王難道不擔心曹孟德集結兵馬再攻昆陽?”


    “若是曹孟德再逗留於潁川,甚至發兵昆陽,以司馬懿之能,必將發兵取臨潁、郾城,困其於潁川。屆時,曹孟德就沒有這麽幸運了,隻能飲恨潁川了!曹孟德乃當世英雄也,自然不會因小失大。”徐澤望著遠方,幽幽道,“要想擺脫此困境,除非曹操能引東吳兵馬入潁川……”


    徐澤突然頓住,自己千算萬算,卻漏掉了孫堅插手潁川的可能!


    賈詡笑而不語,顯然徐澤所言其早已料到。


    徐澤也是說完才斜了賈詡一眼,這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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