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二娘不知道的是,她口中的莊家兄長,此時也正在與阿娘劉氏談論著她。


    “吳環妹妹出了事,於情於理我都該去瞧一瞧。”莊致遠臉色不大好,眼下隱隱發青。


    劉氏猶豫了片刻,“去瞧瞧也好,我隨你一起......”


    見兒子轉身走得利索,劉氏忙喊了一聲:


    “致遠!你等等阿娘......”


    莊致遠駐足。


    劉氏歎了口氣,慢慢走到兒子身邊:


    “你有些準備,若此事當真......那也隻能說咱們與吳府無緣,致遠,你是她表兄,去看一看也使得,隻是......”


    “隻是什麽?”莊致遠神色冷凝,偏頭望著他娘,“阿娘要替我退婚?”


    劉氏一窒,“隻換了八字,不算定親......怎麽能說是退婚......”


    莊致遠轉過頭不再看她,沉著臉道:


    “叔母既然收了我的八字,那吳環表妹就是鐵板釘釘的莊家宗婦,如今被阮青郎橫插一腳,兒子難道還要順了他的意?阮家和溫家既然不把咱們莊家放在眼裏,那就撕破臉好了,硬碰硬試一試,我若是眨一眨眼睛,我這個莊字就倒過來寫!”


    說完滿臉冰霜地朝外大步走去,劉氏望著兒子惱怒的背影,沒敢再出言阻止,致遠自小就是這樣的脾氣,又倔又獨。


    劉氏拿兒子無法,隻好好揣了滿腹的心事找到了泡在書房裏的丈夫。


    莊廷鶴悠哉悠哉地描著蘭花圖,劉氏急得上前奪了他的毛筆,氣呼呼道:


    “畫畫畫,一天到晚不是喝酒就是作畫!你兒子不願意退婚,剛又去了吳府,你知不知道?竟還能沉住氣作畫?我說,致遠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莊廷鶴奇怪地瞪了她一眼,懶懶散散道:


    “又鬧什麽啊你,快把筆還我......”


    見劉氏作勢要折了那上好的湖筆,莊廷鶴這才恢複了些正經,好言勸道:


    “我跟你說,你先別急,這事兒我心裏有數。再說,他去吳府就對了,這才像我親生的......”


    聽了他的前半句話,劉氏的心放下了一些,可又聽到他的後半句話,劉氏又氣得恨不能把湖筆插到他鼻子裏!


    “阿環的事兒,你到底知不知道?”


    “你都知道的事兒,我能不知道?”莊廷鶴趁她不注意搶回湖筆,卻沒再描畫,“婦道人家,遇到些事兒就急成這樣。”


    見劉氏快氣急眼了,莊廷鶴便沒再逗她,斜著眼睛道:


    “我問你,要是吳環已經嫁到了咱們家,出了這事兒致遠該怎麽處置?”


    劉氏一愣,立刻拉著臉道:


    “指定要扒了阮青郎的皮!再去禦前狠狠告一狀!什麽破落戶,狗仗人勢,也敢打咱們家的主意!”


    “那不就成了。”莊廷鶴打了個哈欠,帶著幾分困倦,“你就當她已經嫁過來不就成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萬一......那致遠多憋屈!”劉氏緊抿著唇,看著心煩極了。


    “憋屈?”莊廷鶴坐正了,懶散之色一掃而空,“自己的媳婦遭了賊人惦記,堂堂七尺男兒還有空想著自己憋不憋屈?”


    劉氏要反駁,莊廷鶴卻冷冷道:


    “致遠的事你不要插手,也別拿什麽貞潔不貞潔的來說嘴,莊家未來的掌舵人,若連自己的未婚妻子都庇護不了,還不如一頭紮進金明池裏死了算了,省得丟臉!”


    “出去,把門關上。”


    莊廷鶴又開始描起了蘭花,劉氏卻一臉的悻悻,站著想了半晌,覺得丈夫說得也有些道理,遂自己平了心氣,走出書房尋下人準備四色登門禮,也跟著兒子去了吳府。


    莊廷鶴瞥著劉氏心平氣和的背影,暗道,媳婦雖然蠢了些,可能聽人勸這一條真好。


    ......


    溫府。


    溫禦史想起吳守忠夫婦的咄咄逼人,忍不住又一次抹了把老臉,也不知道姓吳的哪來那麽多的口水,恨不能把他這張老臉洗了一遍又一遍......


    唉,真是,什麽時候想一回,什麽時候羞憤欲死一回。


    與溫禦史的神情變幻不同,下頭的溫三爺彎腰垂首,盯著鞋尖瞧不出絲毫神情。


    “三哥兒,你不是說江氏與阮青郎的姑母鬥得跟仇人一般,而吳尚書又不甚待見那位二娘子麽?怎麽......”溫禦史按了按額角,強壓下心中的羞憤。


    溫三爺把頭垂得更低了,“青郎是這麽說的......他姑母前腳離世,後腳吳尚書就把那位二娘子關進了祠堂......據說江氏還特意請了官瑾娘子來約束她......”


    “照你這麽說,江氏該十分厭惡吳二娘子才是。”溫禦史很是疑惑,“左右已經成了好事,順勢將她嫁去阮家,對江氏而言有益無害啊,怎麽......”


    聽到溫禦史的話,溫三爺訥訥道:


    “阿爹,青郎......仁善,沒,沒對她怎樣......”


    溫禦史一怔,旋即語調急轉而上:


    “沒對她怎樣?!都這樣了,做戲為何不做足!我怎麽跟你們說的?啊?一群蠢貨,這種時候還念什麽兄妹情......”


    溫三爺當然知道阮青郎不是顧念什麽兄妹情,他那是有心無力啊......


    唉,這一條,算他對不住他......


    溫三爺在溫禦史的破口大罵中漸漸想出了神,溫禦史渾然未察,待罵累了,看著神色端正的兒子,火氣漸消。


    旁的不說,三哥兒的這份孝順倒是難得。


    “罷了,阮青郎此人太過優柔寡斷,難以扶持,索性吳守忠把他帶走了,你就別管他了......吳家的怒火需要一個人來承受,唉,別生事你知道輕重,下去吧。”


    溫三爺心裏一驚,忙抬頭道:


    “阿爹,青郎他才華橫溢,是不可多得的......”


    “才華橫溢的人多得是!”溫禦史已經沒有耐心了,“再如何才華橫溢也蓋不住人品卑劣的事實!這幾日你安分些,吳家人有多強勢,你難道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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