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幽暗詭異的佛堂,阮氏驚懼交加,扒著門縫朝外大喊:


    “浣紗!浣紗!你去告訴夫人,我錯了,以後夫人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再也不敢逾矩了!浣紗!”


    浣紗卻好似沒聽到一般,帶著幾個婆子,施施然離去。


    而她身後,叫罵不休的阮氏,被獨自留在黑暗中,不知何時才能解脫。


    ......


    遠離佛堂的主院,萬籟俱靜。


    喝下了加料安神湯的吳侍郎,此時正睡得人事不知,全然沒察覺到身旁原本熟睡的江氏已經悄然離開。


    柴房外,大磚媳婦悄悄揉著酸麻的手腕,對江氏笑得好不諂媚:


    “夫人仁慈,奴婢一家感念夫人大恩!”


    聞言,江氏哼笑一聲,卻不說話。


    浣紗上前兩步,沉聲道:


    “管好你的嘴,今日之事若是走漏了半點風聲,你們一家子,還有你那在戍邊軍當兵士的侄子......”


    不等浣紗說完,大磚媳婦急忙豎起手指保證道:


    “姑娘放心!夫人放心!奴婢曉得輕重,絕不敢說出去半個字,不然,不然叫奴婢遭那天打五雷轟!隻是......”


    見她支支吾吾似是還有後話,浣紗眉頭緊蹙,冷聲道:


    “怎麽,還有什麽不滿足?你婆母潘嬤在雲起院犯了事,夫人好心留她一條命,又送你那嗜賭成性的侄子去了戍邊軍,你還有何不滿?”


    大磚媳婦把頭搖得飛快,連連道:


    “不不,奴婢沒有不滿足,夫人的恩德奴婢到死不忘,隻是方才夫人走得急,有件陳年舊事......奴婢,奴婢還未來得及說......”


    江氏美眸微眯,盯著大磚媳婦,有些不耐煩道:


    “又打著告密換好處的主意?哼,也罷,說說看,若是對我有用,條件好說。”


    想到吳侍郎從前對阮氏的寵愛,大磚媳婦攥了攥拳頭,低聲道:


    “夫人誤會,奴婢不是要好處,奴婢就是怕......怕阮姨娘她......老爺一向偏愛阮姨娘,府中還有二公子在,若有朝一日......那奴婢一家子可要倒大黴了!”


    說完,大磚媳婦似是察覺到不妥,又急忙描補道:


    “奴婢自是相信夫人的手段,隻是......奴婢以前是燒火丫頭,向來知道這死灰最易複燃......”


    江氏上下打量了一番大磚媳婦,嗤笑道:


    “懂的不少,也別廢話了,什麽陳年舊事趕緊說,我累了。”


    說完江氏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瞧著確實麵有倦色。


    大磚媳婦見狀也不敢再耽擱,上前一步低聲道:“其實那藥,阮家不是頭一回托奴婢帶進來了......”


    什麽!


    江氏一個哈欠沒打完,半張著嘴愣在了原地。


    浣紗反應過來後,一把將大磚媳婦拉到眼前,聲音極低卻十分急切:


    “你說清楚些!什麽叫不是頭一回?還有幾回?你知道阮氏......用在誰身上了?”


    “浣紗姑娘,輕點輕點......夫人容稟,這是第二回,前頭還有一回,是四年前了......至於用在誰身上,奴婢不知。”


    迎著浣紗驚怒的眼神,大磚媳婦恨不得將頭埋到地裏。


    四年前?四年前!


    江氏驀然回神,與浣紗交換了個眼神。


    浣紗收起震驚,斜蔑著大磚媳婦,冷冷道:“還是那句話,管好你的嘴!犯下這樣的大錯,還是兩回,按照老爺的意思,打死你也不為過......”


    大磚媳婦嚇得麵如土色,急忙跪到江氏腳邊,渾身顫抖道:


    “奴婢明日,不,今晚就跟著當家的去夫人安排的莊子上,再也不回京城了!奴婢,奴婢知道輕重!”


    見江氏擺擺手,大磚媳婦用有些破損的袖口擦擦冷汗,深深一福後,接過江氏身邊另一個大丫鬟浣溪遞來的玄色鬥篷,草草裹在身上,低著頭快步離開了。


    ......


    大磚媳婦離開後,浣紗扶著江氏慢悠悠地回馥春院。


    “夫人,大磚媳婦說四年前,莫非那藥用在了......”


    江氏將食指抵在唇前,四處看了看,然後慢慢點了點頭。


    四年前,九曲回廊事發,除了用在馮氏身上,還能有誰?


    “夫人,謹慎起見,還是叫大夫給您瞧瞧,奴婢就是怕萬一。”


    浣紗滿臉擔憂,忍不住勸道。


    這府裏,阮氏最恨的除了馮氏還有夫人,阮氏如此惡毒,萬一那藥分了兩份投,可如何是好?


    “咱們院裏有你們,我倒沒有多擔心,不過瞧瞧也好,瞧了安心,隻不過馮氏那頭......你尋個時間,去告訴三娘一聲,叫她給馮氏提個醒,這藥......唉!也不知道有沒有解藥!作孽。”


    聞言,浣紗眉頭緊皺,心裏重重一歎。


    這樣的狠藥又摻著毒,如何會有解藥?更何況已經過去四年了,便是真有解藥,隻怕也於事無補了......


    這個阮氏,還真是歹毒!


    江氏心頭的擔憂比浣紗更濃。


    對於馮春時與馮雨湖的關係,她比浣紗清楚,若馮雨湖當真被下了藥,那他二人還能再續前緣麽?


    “還有,青綃與青紋那幾個丫頭,叫江伯全都送到那片莊子上去,按說好的銀子給她們家人,莊子那頭你派人盯著。”


    江氏低聲叮囑完,懷揣著重重心事,回到馥春院後直輾轉到後半夜才睡著。


    ......


    次日一早,天尚未亮,江氏便已經頂著兩個黑眼圈立在吳老夫人床榻前了。


    “母親這是怎麽了?若是哪裏不舒坦,怎麽不叫黃大夫來瞧一瞧?”


    吳老夫人頭上束著厚厚的抹額,哎呦哎呦一聲連一聲,就是不答話。


    見狀,江氏悄悄翻了個白眼。


    昨日睡得晚,今日又起得早,江氏眼下正憋著一肚皮的起床氣。


    “徐嬤嬤,你說,母親這是怎麽了?”


    徐嬤嬤連忙陪著笑臉道:“老夫人這是心疼子嗣,再加上叫阮氏給氣著了,昨日臨睡前還哭了一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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