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循著路引指示的方向繼續上路,奔行了一百多裏,前方出現一座巍峨高山,山上怪石嶙峋,路陡彎斜,此時此刻卻是人影竄動。


    曹魏按下馬頭,伸手叫住眾人,他看著遠處滾滾而來的馬隊,心裏暗叫不好,他走鏢這麽多年從來沒見到這麽大陣仗。曹魏解釋道:“這裏是關門山,看這陣仗來的多半是箐頭寨的幾位當家的,哥幾個一會兒切莫搭話,一切都有我來應付。”他其實是怕這三個小子天不怕地不怕,把事情鬧大,他三去修仙,前途如何不說,他還要在這江湖中混飯吃,一手托著全家一手托著飯碗,那可真是步履薄冰,一步也怠慢不得。


    哪知情況突變,奔來的馬隊突然一分為二,曹魏剛想大喊一聲:“小心包圍,快撤。”誰成想突然就鑼鼓喧天鞭炮齊鳴,這明顯是歡迎貴客的排場。馬隊中突出三人,曹魏隻認其中一人,是箐頭寨的三寨主鐵拐賀天翔,此時賀天翔和另一精壯男子正拱位著一白發仙翁。曹魏定睛看去,好個老人,白發如雪,麵如冠玉、劍眉星眼、虎鼻獅口、須長三尺、身高九尺。


    他心中暗忖:“這不會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南極仙翁楚刑天吧?聽說此人正是箐頭寨的大當家,箐頭寨能有今天,全是他一人之功。”曹魏曾慕名前來拜訪過楚刑天,結果幾次被委婉拒絕,今日不知是哪陣香風把這位爺驚動了。他回頭看了眼林劍,不由的心中一動,也隻有這樣的少年英雄,才配得上南極仙翁主動結交。


    人未道,聲先至:“小老弟,可還記得福祿壽後堂大快朵頤的情誼,五年未見可想煞了老哥我嘍。”


    曹魏聽的暈乎乎的,不過他總算聽明白“福祿壽”三字,眼睛轉向錢有才,其他兩人也同時看向錢有才。錢有才嘿了一聲,驅馬向前:“楚老頭是想我還是想我的秘釀仙人醉了?”


    錢有才口出不遜,楚刑天卻幹笑回道:“自然是想念小老弟你了,不過那仙人醉麽,卻是佳釀,每每回味,更覺滋味無窮,滋味無窮呀。”兩人這一應一答,立刻顯出關係非比尋常。


    一老一小下馬擁抱,親密無間,看的曹魏三人一愣一愣的,三人麵麵相覷,這到底是什麽情況。錢有才將眾人介紹給楚刑天,重點突出了曹魏:“曹大哥是震威鏢局大當家,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和我親如手足。”


    “久仰久仰。”楚刑天還算給麵子:“早就聽說過一劍飄血曹魏的名頭,今日一見果然英雄了得,不簡單不簡單。”


    曹魏立馬擺出受寵若驚的表情,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晚輩曹魏見過南極仙翁。見君一麵,如臨春風,晚輩頓首,三生有幸。”


    楚刑天忙將曹魏扶起來,又寒暄兩句,轉身拉著錢有才道:“小老弟,你難得來一回,可得好好陪老哥哥我幾日。我好酒好肉都準備好了,來,隨我一起回寨子,咱一老一小大吃大喝個三天三夜。”


    錢有才笑著回道:“楚老頭,你休要哄我,我還不知道你,準是聞出了酒味,給你給你給你。”錢有才從包裹裏拿出個酒葫蘆。


    楚刑天的注意力直接被酒葫蘆吸引,他一把搶過,拔開蓋子先來了一口,搖頭晃腦讚道:“此酒隻應天上有。”又喝了一口,感覺分量下的有點太快抱怨道:“這麽點?”


    “這還少,我這神仙醉你以為是大街貨?”錢有才不滿道:“不說其他幾味主要材料,就這釀酒的水便不一般,你可知道是什麽水?”


    “什麽水?”


    “無根之水。”錢有才湊近楚刑天的耳朵說:“這是宮裏流出來的寶物,乃是芭蕉葉上的露水,一年裏宮裏也收集不了多少。就你這麽一壺酒,得一缸露水,這要是讓皇帝知道了,幾百個人頭落地都消不了他老人家的氣。對了,楚老頭,我也不跟你客氣,我這次出來,事發突然且路途遙遠,是一刻也耽誤不得。你也別整虛的,給我們換四匹腳程好的馬匹,再備點幹糧,送我們過去才是正事。真耽誤了大事,你老頭子可就是恩將仇報嘍,下輩子也別想再喝我的神仙醉。”


    “這麽著急?”


    “十萬火急。”


    楚刑天又讓了幾次,錢有才執意謝絕,隻得喚人送了四匹寶馬,又大包小裹的包了幾包吃食,並親自送出去五十裏才折返。幾人出了箐頭寨地盤,向南又行了二百裏,天色漸晚,便找了間破廟落腳。


    一夜無話,第二日天沒亮再次拍馬而出,行了兩個時辰,人沒事馬已不濟。曹魏向眾人解釋道:“往前三十裏就是赤水河,是赤水幫的地界,我們要過河還要跟赤水幫打交道。現在人困馬乏,不如就此休息一會兒吧。”


    其實有句話他沒說,鎮威鏢局幾次想跟赤水幫搭上關係,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赤水幫掌握水運,做的是鹽糧兩道的大買賣,根本看不上震威鏢局那點供奉。而且赤水幫不是人脾氣,曹魏多次派人交好,禮收了,人給打回來了,屬於混不吝的主。


    錢有才指著前方:“曹魏大哥,你看前方好像有人來了。”曹魏定睛一看,可不,真是一隊人馬,打頭之人馬鞍上插著一杆大旗,白底上一個鮮紅的“赤”字,正是赤水幫的大旗。


    這邊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來人的聲音已經傳來:“來人可是有才老弟,哥哥阮大等你等的好苦。”


    “原來是阮大哥,可嚇死我嘍,你們這氣勢洶洶,我還以為遭了匪嘍。”錢有才忙打馬上前,舉手抱拳滿嘴揶揄,還夾槍帶棒。說來也怪,赤水幫這阮大還真有赤水幫的特點,說好話不愛聽,罵他兩句他反而受用,阮大幹笑兩聲:“我這不是著急麽,楚老頭那混蛋酒醒了才告訴我你的消息。我一聽你要來,也顧不上問候楚老頭他全家,從小妾被窩裏鑽出來就往你這跑,你聞聞,我這身上還有你小嫂嫂的香味。”


    錢有才給了他個白眼,隨即將曹魏三人介紹給他,自然少不了一番商業互吹,錢有才似乎是知道鎮威鏢局的情況,特意提點了一句:“阮大哥,我聽說你打了鎮威鏢局的人?”


    “哪有的事。”阮大臉黑說謊也見不到紅:“再說啦打是親罵是愛,一家人才打打殺殺。”隨即他拍了拍曹魏的肩膀,還給曹魏個眼色,曹魏自然配合,搞的兩人好像有什麽問題一般。阮大也是楚刑天那套,錢有才還是那句話事出緊急一刻耽誤不得。這次仍然是換了四匹馬,臨走阮大親自掌船送四人過河。


    四人再次上路,氣氛明顯不對了,林劍和錢有才並駕而騎,他試探著問:“你怎麽認識這兩位英雄?”


    錢有才隨口說道:“他倆情況差不多,之前犯了事,被官府抓了,我家出麵把人弄出來的。人出來了,命卻沒了一半,就在我家客棧裏休養,我也是那時候認識他們的。你也知道,他們身份特殊,不適合見人,自然也沒人知道這事。”


    林劍很想問一句:“你家一個開客棧的麵子那麽大麽?”不過忍住了。四人繼續趕路,行了半日,前方一座巨城,此城名為五霸,得名於城西側的五霸崗,五霸崗位於楚魏交界,此處多沼澤叢林,是天然的邊疆之地。


    五霸城由五霸候統領,楚王封的,五霸候此人非常神秘。他之前名聲不顯,直到一遭封侯才天下盡知。沒有功績,沒有名聲,沒有朝廷大佬的舉薦。


    他一直是楚國的一個傳說。有人說他是個道士,給楚王煉丹有功封為侯爺;有人說他是個小人,知道楚王好色,搜羅天下美女,贏得楚王歡心封他為侯,也有人說他是個遊俠,曾經救過楚王一命,他討賞得了個侯爺……


    傳說千模百樣,消息越多越讓人一頭霧水,天下人大多摸不準他的來頭。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五霸侯很有才能,他掌管此地之後,勤兵勤政,軍隊戰力日益提升,百姓日子越過越富。外敵不敢來犯,內無匪亂禍害,五霸城顯出蒸蒸日上的氣勢,盡管是邊疆,貿易往來卻是興旺異常。


    四人剛到城門口,一管家模樣的老人就走了過來,朝錢有才行禮:“老奴參見表少爺,老爺已在府裏準備酒菜,特命小人來此迎接。”


    錢有才立馬收起笑容,從馬上跳下來,伸手拉起老人:“多年不見,周伯身子還是如此硬朗。我記得我小時候你老給我買糖葫蘆您老就這幅模樣,十年過去了,您是一點都沒變樣。”


    “老嘍老嘍。”周伯摸了摸錢有才的頭發,一臉慈祥:“當家的還好麽?”


    “多謝周伯掛念,我爹日子過的好著呢,您也知道,他就愛數錢,現在天天數錢,別提多高興了。”錢有才轉移話題:“四十五叔的咳嗽好些了麽?”


    周伯搖搖頭:“就那樣了,傷到內裏,去不了根,倒是當家的前年送過來那幅百消散起些效果,這兩年少遭了不少罪。”


    “有用就好。”錢有才隨後將林劍三人介紹給周伯,客套一番之後周伯領著眾人走進五霸城,三拐五拐,從側門進了一戶高門大院。


    曹魏有些不解,不知為何不走正門。當幾人進了院子,看那層層疊疊的布置,丫鬟成群,侍衛成列,忽然意識到這裏是侯爺府。


    “我去,五霸侯是錢有才四十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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