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安慰,溫知夏的眼淚就愈洶湧。


    她想要的一切都簡單的可憐,就是此時此刻,他的懷抱,他的陪伴,還有他笨拙卻又足夠真心的安慰。


    這些不要一分錢,也花不了他多少時間。


    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渴求,曾經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他卻全部忽略掉。


    後來她不需要了,他又用這樣極端的,通過傷害自己,傷害他人,腥風血雨的方式,來求取她的回頭,來證明他愛她。


    為什麽要這樣呢,一切本來如此簡單,溫知夏想著,覺得很荒誕,也很可笑。


    “傅若時,你何苦呢。”


    溫知夏平複了心情睜開眼,凝視著他幽深的眼睛,“傅若時,也許你確實有那麽一點在乎我,但你的真心來的太遲也太飄渺,也許連你自己都分不清,你現在的真心究竟是你的不舍,還是不甘,還是後知後覺的愧疚。”


    “我也分不清。”


    看著她堅決的神情,傅若時的心髒再一次被狠狠刺痛。


    這比他背上的痛要痛上千百倍。


    “不是,我分得清,我......”


    溫知夏淡淡打斷了他,“這是我最後一次陪你演戲了。”


    傅若時眼眶裏的紅色漸深,他看著溫知夏,在她平靜的眼睛裏,千方百計尋找著她愛過自己的痕跡。


    感覺自己就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使盡渾身解數,不過是為了換來她的一點笑容。


    “起來吧,不用演了。”他吸了吸鼻子,下床走到門口,將門鎖上。


    深邃的眼眶藏不住黯然。


    門外,樓梯口的白瀾看著緊閉的房門,也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傅若時和溫知夏結婚的事情,她是第一個知道的。


    是傅若時專程跑來告訴她,說奶奶我娶到我喜歡的人了,我要結婚了。


    白瀾看見他說溫知夏的時候,眼裏都是璀璨的光,那樣的光不帶情欲,滿是幸福的喜悅。


    後來結婚沒多久,宋愛玲來跟她告狀,說溫知夏天天加班不回家,說她性格孤僻,不跟人講話。


    她問了傅若時好幾次,傅若時就插科打諢地搪塞她,她以為小兩口鬧別扭,就也找過溫知夏,但溫知夏向來報喜不報憂,懂事的讓人心疼。


    她並不熱衷幹涉小輩的私生活,也不知道後來兩人聚少離多。


    直到關於他倆婚變的傳言,在傅家傳揚開來,她才發覺事情的嚴重。


    “老夫人,不早了,我扶您去休息吧。”李嫂看見白瀾拄著拐杖,迎上去,“傅總和少夫人總是這樣,吵了好,好了吵,離婚那天傅總還在擠兌夫人,我實在看不下去,就說了兩句。”


    白瀾問她,“他們平時為什麽吵?以前剛結婚那會兒,他們不都好好的嗎?”


    “孩子們也是怕您擔心,”李嫂對她說,“不敢跟您說,怕氣著您了,傷了身體。”


    白瀾搖搖頭,“是我沒盡到責任,忽略了小夏。”


    她頓了頓,道,“李嫂,這兩年辛苦你了,回頭我給你加派點幫手,有什麽問題跟我說,不要對其他人說,家和萬事興。”


    她這話的意思很明白,讓李嫂別搭理宋愛玲他們,站自己這隊。


    傅克明是個大孝子,因此白瀾在傅家的至高話語權是不可撼動的。


    李嫂受寵若驚地點點頭,“您這是哪裏話,您開口,我一定照做,您放心吧。”


    “你先扶我回去吧。”白瀾慢吞吞地往廳外走去,“這幾天我住這裏,給他們做做飯。”


    臥室裏。


    傅若時站在門邊,確認奶奶不在門口後,自顧自去書房拿來藥箱,進了浴室。


    他背對著溫知夏,脫了睡衣,一邊拆棉簽一邊對她說,“下次你不想做就說不想做,我不勉強你,你不用忍著。”


    他聲音還是有鼻音,說兩句就要清嗓子,聽上去比平時低沉很多。


    以前為了履行合約 ,溫知夏無論想不想做,都願配合。


    傅若時經常一出差幾個月看不見她,一見麵饞的要死,她不明確拒絕,他就當她默許。


    溫知夏看他行動不便,下床洗了個手,拿過棉簽對他說,“我來吧,你坐下。”


    傅若時沒說話,把棉簽遞給她後坐在浴缸邊上,雙手撐著膝蓋,一言不發看著地麵。


    他難得安靜,溫知夏先幫他把滲液的傷口清理了下,然後塗上碘伏,最後用紗布輕輕貼上,防止傷口摩擦出血。


    “你的胳膊好了嗎?”傅若時忽然問她。


    溫知夏看不見他的臉,隻能看見他因忍著疼而僵直脊背。


    “早好了,”她說,“縫針之後就好了。”


    傅若時想了想,“會不會留疤?我認識......”


    “我們醫院的整形科全國第一,不用你認識。”溫知夏語氣輕淡,“就算留疤,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它能提醒我,要及時止損,要跟你分開,不要一錯再錯。”


    傅若時剩下的話哽在喉嚨裏。


    她胳膊上的傷,她爺爺的離開,種種無法抹去的傷害,都是由於他的忽視而帶來的。


    接下來房間裏很安靜,淡淡的愁緒在空氣中徜徉,


    傅若時難得在沒嘴欠調侃她,安靜地讓她幫自己塗藥。


    “奶奶呢?”溫知夏率先打破了寧靜,“她晚上怎麽住?要不一會我去看看她。”


    傅若時說,“她有專門的房間,不用你擔心。”


    “哦。”


    “你晚上走嗎?”傅若時問她,“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就去書房睡。”


    說完他要走,溫知夏看他背上猙獰的傷,喊住他,“我不走,你就在這睡。”


    一夜無話。


    寬敞的大床上兩人背對著背,劃出一道無形的鴻溝。


    深夜時分。


    溫知夏睡的迷迷糊糊,被傅若時滾燙的軀體驚醒。


    她開燈,看見傅若時沒蓋被子,趴在枕頭上睡的很沉,但渾身滾燙,像沸騰的水。


    “讓你吃退燒藥你不吃。”溫知夏小聲嘀咕,準備下樓找冰袋和退燒藥。


    剛走到門口,她聽見傅若時在喊她。


    “溫知夏......”


    他聲音喑啞,好像半睡半醒,也好像是燒迷糊了的夢囈。


    溫知夏走到他旁邊,看見他蒼白的薄唇翕動:


    “別跟我離婚,我不想跟你離婚。”


    溫知夏開口,語氣輕柔但堅決,“我想離婚,我想一個人自由自在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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