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我躺在泥鰍堆裏是什麽感覺,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這玩意兒,所幸對方並不打算要我的命,它們放倒我後沒有再攻擊我而是拖著我朝那副棺木挪動——感情它是為我準備的。


    不得不說,這兩撥泥鰍配合得相當默契,一方將棺蓋打開一方將我塞了進去,還非常體貼地重新蓋上了棺蓋。


    也許是因為缺氧,又或者它們的黏液具有麻醉效果,一開始我隻是身體無法動彈,漸漸地我感覺我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陷入了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


    有那麽一瞬間我甚至心生錯覺,搞不好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場荒誕的夢境,等我醒來我猶睡在遊典搭建的窩棚裏。


    我記得有個說法,一旦人意識到自己的在做夢很快就會醒過來,這個念頭一起我一下睜開了眼睛,我坐起身第一反應是我果然在做夢,如果我真被困在一副棺木裏,根本不可能有活動的餘地。


    然而額角傳來的痛楚打破了我的幻想,我本能地伸手摸了摸,發現不僅傷口經過包紮已經不再滲血,連我身上的衣服都不是我自己的,顯而易見我之前的經曆真實無誤,隻不過在我昏迷之後有人救了我。


    這個人應該不是遊典,我看著懸掛在帳篷頂的野營燈陷入了沉思。


    能從對方手裏救下我,身手隻怕有過之而無不及,此人絕非普通的徒步愛好者那麽簡單,會不會是臧小蕊察覺到我離開渠城循著線索追了過來?


    又或者根本沒有人救我,我其實是被破龍的人帶回了營地……當然,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尷尬的局麵都在所難免。


    我小心掀開帳篷門往外掃了一眼,不遠處像這樣的帳篷還有好幾頂,看來這是一支規模不小的隊伍,後者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了。


    得想辦法離開這裏。


    我輕手輕腳地鑽出帳篷,但權衡片刻後還是決定先不要貿然嚐試,別看眼下整個營地靜悄悄一片,若真是破龍出動,他們不可能毫無防備。


    以我對這幫人的了解,如果我付諸行動卻沒有成功,要想脫身就難了,還是先弄清楚情況再做打算。


    我退回到帳篷裏重新躺下,準備好好睡上一覺,這樣後麵才有精力應對,然而天不遂人願,我剛閉上眼睛外麵驀地響起一陣腳步聲,倒不是誰回來了,而是有人結伴出了帳篷。


    我聽到其中一人壓低聲音說道:“天都快亮了,還是算了吧,萬一被人撞見又得想辦法把人擺平。”


    一個嫵媚的女聲噗嗤一笑:“怕什麽,他們跟中了邪一樣一門心思想揪出那個所謂的襲擊者,不會那麽快回來的,至於躺著的那位我看他傷得不輕,能不能醒過來恐怕都還兩說,又怎麽會壞咱倆的好事。”


    原來其他人都不在,而且聽上去他們和破龍也扯不上什麽關係,我暗暗鬆了口氣,同時心裏犯起了嘀咕,說話這兩人言行鬼祟,像是在謀劃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我要不要跟過去看看?


    “別磨蹭了,這麽好的機會咱們可不能白白浪費掉。”在女人的連聲催促下,兩人相約離開了營地,遲疑片刻我緊跟著他們進了附近的密林。


    古怪的是這一男一女似乎並沒有特定的目的地,就跟散步一樣在林子裏逡巡了好一會兒,最後找了片草叢躲了進去,我有些摸不著頭腦,莫非他們想伏擊什麽人?


    諸多思緒在我腦中盤旋了一圈,哪知就在這時一陣喘息聲猝不及防地傳來。


    我立馬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趕緊往回走,結果一轉身迎頭撞上幾個黑影,嚇得我差點叫出聲,幸虧有人眼疾手快捂住了我的嘴,才不至於驚擾到幽會的二人。


    我們心有靈犀地退出密林,等回到營地借著野營燈一照,我發現跟在我背後的這四個人中居然有兩張熟麵孔,正是薑嬋和邊岑,難怪他們即便隻是一支普通的進山隊伍,也能從對方手中救下我。


    至於另外兩人也是一男一女,男的三十來歲不修邊幅顯得有些滄桑,不過他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倒是挺有親和力,女的則恰恰相反,身形高挑、不苟言笑,冷眉冷眼的給人一種盛氣淩人的感覺。


    尤其是她打量我的時候,目光中不由自主地帶了幾分審視,以及若有若無的敵意,這樣的態度不太可能僅僅是源於對陌生人的戒備,直覺告訴我她應該認識我,盡管我十分肯定這是我和她第一次見麵。


    我們非常默契地沒有提剛剛的事,但氣氛難以避免地有些尷尬,我主動做了自我介紹,然後跟他們道了聲謝:“多虧你們救了我,不然我真不知道後麵還會發生什麽。”


    因為我和薑嬋之前就有過一麵之緣,她又是這支隊伍的向導,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她身上:“話說回來,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


    “我們之前也遇到了那些泥鰍的襲擊,所幸在邊先生的指揮下成功擊退了它們,他告訴我們它們不是普通的泥鰍而是一種屍狩,一般不會主動攻擊活人,除非有人暗中操控。”


    和第一次見麵時一樣,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上去有些緊張。


    這時邊岑接過話頭:“所以我提議一起去附近的林子裏找找,如果不把這個暗中搗鬼的人揪出來,那些屍狩遲早會卷土重來,不成想襲擊者沒找到,倒是發現了另外的受害者,當時你已經昏迷不醒,我們隻能先將你帶回營地。”


    他說話時輕聲細語,十足的謙謙君子,言語間卻透著一股疏離,我想他應該是那種交心可能很難但在平時相處過程會十分注意分寸的人,有點像我談師兄。


    “對了,你有沒有看清襲擊你的人長什麽樣?”他問我。


    “她一直躲在角落裏,自始至終都沒有露臉。”我忍不住搖頭,旋即反應過來,他這麽問顯然是察覺到了什麽,想了想我試探性地補充了一句,“我感覺她在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果然如此。”他們一陣對視,神情中都有些了然。


    見我不解,薑嬋歎了口氣:“我生於頂天嶺、長於頂天嶺,從小到大別說見了聽都沒用聽過屍狩這種東西,襲擊我們的人肯定是外來者,可最近進山的隊伍非常少,搞不好她就是我們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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