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禁恍然。


    她看了看我:“眼下這樣的情況,如果落單無疑是件非常危險的事,要不你跟我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我猶記得在綏城她提到過“寨子”兩個字,又這麽熟悉頂天嶺,關鍵她還姓薑,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就是薑妄寨的人?


    這樣一想,我半推半就地點了點頭:“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人多才熱鬧!”之前那位老兄終於找到機會插話,非常自來熟地跟我握了握手,“我叫丁狄秋,幸會,幸會。”


    邊岑也和我通了姓名,唯獨那個對我抱有莫名敵意的女人始終沒有開口,最後還是我特意跟薑嬋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她叫冷凝,真是人如其名。


    我們聊了一會兒,又有兩女一男回了營地,兩個女孩非常要好,一個開朗一個文靜,前者好奇地打量我一番,自我介紹道:“我叫蘇小飴,這是我的好朋友楠楠,很高興認識你。”


    “康言。”跟她們一起的年輕人就要沉默得多,朝我微微一點頭,轉身進了帳篷。


    蘇小飴四下張望了兩眼,問道:“凱斯和桐月還沒有回來嗎?”


    她提到的“凱斯”、“桐月”應該就是之前幽會的二人,因為她這一問薑嬋他們神色中瞬間多了幾分尷尬,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會不會是路上遇到了什麽危險……不行,咱們得馬上去找他們。”蘇小飴目露擔憂,拉著楠楠就要往營地外走。


    丁荻秋趕忙攔了攔:“放心吧,我們回來的時候裴凱斯和許桐月就在後麵,馬上就能到。”


    正說著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出了密林,她這才鬆了口氣。


    趁著大家還沒有去睡回籠覺,薑嬋建議道:“在這裏露營已經不安全,我們還是去阿姹姐姐的招待所住幾天,正好去那裏看看桑麻泉。”


    我著實沒有料到這深山老林裏居然還有招待所,看來薑妄寨確實就在附近,反正已經跟遊典走散,不如直接去那裏跟他會合。


    向導的意見當然要聽,沒有人提出異議,我們商量了一下具體行程後各自回到帳篷休息。


    薑嬋所說的招待所在另一邊的山頭,剛好隔著望仙山,直線距離倒不遠,但山路難走我們還是要早點出發,所以天一亮大家就起來了。


    他們選的這片露營的地方叫杏葉坪,因穀中幾株老銀杏樹而得名,此時正值秋末冬初是欣賞銀杏葉的最佳時機,輝光中那一葉葉金色愈發顯得奪目,它們隨著晨風輕輕擺動著,似一幅漸漸定格的油畫。


    估計他們也是昨天晚上才趕到這裏,還沒來得及欣賞此處的美景,收拾東西的都有些心不在焉,最後在蘇小飴的提議下大家一致決定將出發的時間往後推一推。


    美景當前自然少不了美照,女孩們紛紛拿出手機拍照留影,估計是覺得效果不太理想,她們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邊岑,結果他的定力不是一般的好,無論她們怎麽央求都搖頭表示拒絕。


    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為像他這樣有風度的男人會盡量滿足女士們的要求,更何況這於他而言隻是舉手之勞。


    說實話我對他還是很有好感的,閑來無事索性走過去跟他攀談:“沒想到你這麽擅長跟人說不,尤其麵對的還是三個不失可愛的女孩子。”


    “一味地迎合別人是拍不出好的作品的。”他言辭犀利,盡管語氣仍和之前一樣溫和。


    我有點尷尬,開始後悔為什麽要來自討沒趣,隻能硬著頭皮接了一句:“我有一個朋友也是攝影師,或許可以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你很愛她。”他一臉了然地說道,“提到她的時候你眼裏像是突然有了光。”


    “我很愛她?”我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冒昧一問,你說的這個她是指誰?”


    “你的那個攝影師朋友。”生怕我會逃避一樣,他著重強調道,然後瞄了一眼我手上的戒指,“可惜你不得不跟別的女人結婚,果然藝術來自生活,電視劇裏那些看似狗血的橋段其實都有現實基礎。”


    “妄言別人的感情可不是君子所為,更何況我很愛我的未婚妻,相反地我跟我那個攝影師朋友一點也不對付,我們甚至曾大打出手、反目成仇。”


    我真是對他刮目相看,這家夥也太能腦補了吧,一句客套話都能讓他想到這麽多?


    “相愛相殺、因愛生恨,我能理解。”


    “你忙吧,不打擾了。”我決定適時地結束這段不甚投機的對話,繼續幫薑嬋他們收拾東西。


    好在作為專業的攝影師他非常珍惜眼下的機會沒有跟過來,而是找了個位置擺好三腳架等待最好的取景時機,等我們收好帳篷他也非常滿意地擺弄著相機,估計是抓拍到了他口中“好的作品”。


    見我看著他,他也看了看我,然後直接拿著相機走了過來:“我這個人有個毛病,腦子一熱就會口無遮攔,剛剛實在不好意思,要不我免費幫你拍組照片作為賠禮?”


    我滿頭黑線:“我記得不久之前你才說過一味地迎合別人是拍不出好的作品的。”


    “偶爾破例一次也情有可原。”


    可惜我對此沒有任何興趣,正要拒絕,薑嬋走了過來,她不無期待地開口:“那個,我好久沒有正兒八經地照過相了,能不能跟你合個影?”


    合個影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我也就點了點頭。


    她難掩喜色,轉而看向邊岑:“辛苦你了,這組照片我一定好好收藏。”


    邊岑有些無奈但仍不失禮貌地一笑:“能為美女服務,樂意至極。”


    拍好後她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去清點東西,我也瞄了一眼,感覺我跟上次一樣還是照片中唯一的敗筆,看來我不擅長的事又多了一件。


    我的反應他看在眼裏,不過他並不關心我滿不滿意,而是有意壓低了聲音說道:“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應該是一見鍾情,可惜啊……”


    他歎了口氣:“可惜你的人、你的心都已經屬於別的女人,這份感情注定要無疾而終。”


    我總算知道為什麽他會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在胡言亂語方麵邊岑跟方遂寧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真不知道把他們放在一起會是如何光景。


    欣賞夠了當前的美景,我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杏葉坪,朝下一個目的地桑麻泉進發。


    在險峻的山間穿行少不了互相扶持,尤其是情侶之間。


    奇怪的是裴凱斯跟許桐月非常微妙地保持著距離,反倒和蘇小飴舉止親昵,感情他倆才是一對,至於許桐月同樣名花有主,她的正牌男友不是別人正是康言。


    當時我腦子裏就冒出了各種各樣狗血的劇情,可見邊岑對我荼毒之深,也難怪之前蘇小飴問起兩人的下落時薑嬋他們會是那個反應。


    不過這終究是別人的私事,我也不好說什麽,索性將注意力放在薑嬋身上,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們寨子應該就在附近吧,如果方便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


    有遊典打預防針,我原本以為她會一口回絕,沒想到她想都不想就應承了下來,神情中甚至還帶了一絲竊喜,我都有點懷疑她是不是薑妄寨的人,好在她下來的話證實了我之前的推測。


    “再過幾天就是我們薑妄寨最盛大的節日阿思節,阿思節是為所有即將成人的少年少女準備的節日,在這一天他們會先祭拜薑和妄兩位先祖,然後參加長輩們精心準備的成人禮,過完節就是成人了。”


    丁荻秋趁機打趣她:“看你一臉期待的樣子,莫非還沒參加過阿思節?”


    見她真點了點頭,他一臉詫異:“不會吧,你還沒有成年?那我們豈不是在雇傭童工……”


    我也有些意外,沒有想到她比她看上去的還要小。


    結果她有些靦腆地笑了笑:“我們薑妄寨說的成人不是指十八歲而是二十歲,別說成年我法定結婚年齡都到了。”


    “所謂過完節就是成人的意思其實是指過了阿思節就能互相結合了吧?還真是‘成人’禮。”冷凝不僅悟性高,說話也相當直白,搞得我們幾個大老爺們都有些不好意思。


    “沒錯,所以阿思節又是所有適婚男女的節日,節日當天的晚上有意挑選對象的女孩會去寨子中間的阿思樓住上一晚,等待男孩上樓敲響窗戶,如果是自己的意中人就打開窗戶讓他進去。”


    薑嬋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放在以前兩人在樓裏過上一晚,到了第二天男孩背著女孩下樓,再一起去祭拜完兩位先祖他們就是合法的夫妻了。”


    蘇小飴聽了有些心馳神往:“像薑妄新娘一樣被最愛的人背下樓一定超級幸福吧……”


    薑嬋適時開口:“如果幾位美女想體驗一下,我可以去跟寨子裏說說。”


    蘇小飴不由看向裴凱斯,他有些不耐煩地點了點頭:“你想去就去吧,反正來都來了。”


    許桐月瞥了瞥他們,轉而朝康言發話:“確實挺浪漫的,要不我們也報個名?”


    後者有些受寵若驚:“好,隻要你喜歡,我都願意去做。”


    他們你來我往各撒了一波狗糧,在我們看來多多少少有些諷刺,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丁荻秋湊到冷凝跟前厚著臉皮開口:“要不咱倆也跟著他們年輕人湊個熱鬧?”


    冷凝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獨到:“滾。”


    “你呢?”邊岑沒頭沒腦地問我。


    “什麽?”


    他意味深長地衝我一笑:“你不跟薑嬋試試嗎,我看她挺想跟你試的。”


    “滾。”我決定學以致用。


    我們的速度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不到傍晚就已經登上峰頂,一看清眼前的景象我心裏著實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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