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那些番子魚貫進大廳,其中一名千戶上前道:“稟廠公,屬下在郡主後花園搜到幾個木偶人!”


    孫暹道:“逞上來!”


    隻見那名千戶逞上幾個木偶人。


    一個故事在王淑秋腦海中一閃過。


    昔日,因為木偶人之事,漢武帝誅殺親生兒子、女兒等人,還牽連甚廣,造成不計其數的人喪生,史稱巫蠱之禍。


    王淑秋霍然站起,道:“孫公公,這幾個木偶人決不是我府上的,請明查!”


    那千戶道:“郡主,你是說我等誣陷。”


    王淑秋道:“這些木偶人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孫公公,還是查清楚的好!”


    孫暹拿著這幾個木偶人,厲聲道:“郡主,這確是在你後花園所掘,還要狡辯。有什麽要說的去跟皇上說。來人,拿下!”


    眾番子就要拿下王淑秋。


    崔武源早已忍不住,大吼道:“哪個敢擅拿郡主,先問問我崔某。”


    孫暹道:“你身為錦衣衛總旗竟敢抗命,來人一並拿下!”


    崔武源已抽出刀,怒叱道:“誰怕誰!”


    登時,東廠眾人與錦衣衛眾人對峙,拚殺一觸即發。


    沈希洛站在中間,道:“大家別動手!”隨即躬身道:“孫公公,小的以為這其中有些誤會。”


    孫暹怒道:“誤會?鐵證如山,還能抵賴麽?還敢拒捕,該誅九族。”


    王淑秋馬上明白這純是一個陷阱,就如當初江充陷害戾太子一樣。


    她深知,稍有不慎,雙方定有傷亡。


    豈能為她一人而害死大家。


    王淑秋道:“你們都退下!孫公公,我隨你去見皇上。”


    崔武源急道:“郡主,這分明是栽贓嫁禍,千萬別去。咱們殺出一條路向太子伸冤。”


    王淑秋道:“不可魯莽,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沒做過誰也不能定罪,希洛,你過來!”


    王淑秋在沈希洛耳邊輕聲道:“去找父王!”


    王淑秋被東廠番子押到東廠審訊大堂上。


    進堂就看到一塊大匾,上書“朝廷心腹”。


    孫暹高坐大堂上,高呼道:“押犯人!”


    眾番子推揉著王淑秋。


    王淑秋怒道:“別推。我有腳會走。”


    孫暹一拍木板,道:“犯人如何見了雜家還不下跪?”


    王淑秋怒視,冷笑道:“本郡主不跪奴才。”


    孫暹叱喝道:“大膽!你竟敢藐視公堂,來人,先拶!”


    王淑秋指著孫暹,罵道:“狗奴才,你敢用刑!”


    眾番子不知該聽誰的,畢竟王淑秋是郡主,萬一怪罪下來可擔當不起。


    孫暹叱罵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麽。拶啊!”眾番子就有人拿來子來。王淑秋有些驚恐,喊道:“狗奴才,還不住手!”番子有人將王淑秋按跪在地上,拶子已夾住她的十根蔥指。


    孫暹大喊道:“拶!”


    隻聽王淑秋一聲慘叫。


    她柔弱的身體哪能經過如此重的刑,暈倒在地。


    俗話說“男怕棒,女怕拶”。


    這十指連心,簡直令人痛不欲生。


    一陣冷水淋來,王淑秋悠悠醒來,手指間不時傳來疼痛。


    孫暹道:“還不如從實招來。”


    王淑秋被番子架起來,她怒視著,呸道:“狗奴才!”


    從大堂外跑進一個太監,向孫暹拍拍手。


    孫暹道:“不說也罷,帶你去見聖上。看你還嘴硬嗎?”


    王淑秋被番子押進皇宮。


    不久被帶到永寧宮,此乃鄭貴妃所居。


    大門已開,隻見萬曆皇帝與鄭貴妃赫然並排坐在上方,而兩排坐著皇子、皇女、皇孫。


    孫暹上前道:“稟皇上,下蠱之人已帶到。”


    萬曆皇帝麵有病容,揮揮手。孫暹道:“帶人犯!”


    王淑秋被兩位太監架了進來。


    朱常洛失聲道:“阿娟!”


    王淑秋雖然疼痛,但頭腦還是清楚,聽得朱常洛呼喚她,忙側頭答道:“父王,救救我!我是冤枉的!”


    萬曆皇帝陰沉沉地道:“原來是你,害得朕大病不已。”


    王淑秋很少看到這位深居簡出的皇帝爺爺。


    難得見一麵,一見麵就一副嚴厲的樣子。


    王淑秋跪著哀泣道:“皇爺爺,我是清白的!”


    朱常洛下座,躬身道:“父皇,兒臣以為阿娟決不是下蠱之人,望父皇明鑒!”


    鄭貴妃冷冷地道:“她當然沒這麽大的膽子,恐怕是別人指使的也說不定,是要查清楚,以免漏網之魚!”


    王淑秋聽了鄭貴妃一席話,頓時惶恐不安。


    自己已不清不白,還可能累及身為太子的朱常洛。


    一幕曆史慘劇浮現在王淑秋腦海中,《漢書》記載因為江充誣陷戾太子,致使巫蠱之事發生,弄得戾太子起兵造反而身死。難道要讓悲劇發生在大明王朝麽?


    萬曆皇帝指著王淑秋,厲聲道:“快說,是誰指使你?”


    登時,所有目光齊刷向王淑秋。


    空氣似乎凝固了,人人屏住呼吸。


    王淑秋望了一眼朱常洛,淒婉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為,我罪大惡極,請皇上賜我一死。”


    萬曆皇帝怒衝衝道:“你······你好大膽子,竟敢謀害朕,說,你說為何要這樣做!”


    王淑秋抱著頭,拚命搖頭。


    萬曆皇帝一拍案幾,道:“來人,拖出去!”


    兩名太監一個抓一個胳膊把王淑秋往外拖。


    王淑秋嘶聲道:“父王,您要保重!”


    朱常洛聞言,噙著淚水,雙腿跪下,哀求道:“父皇,念在阿娟幼稚無知,請您網開一麵,饒她一命!”


    他這一跪,朱由校、朱由檢、寧德公主、遂平公主、樂安郡主等東宮儲人一齊跪下,個個哀求。


    正所謂物傷其類,更何況王淑秋是他們的長姐,怎能眼睜睜看她一命嗚呼。


    萬曆皇帝見皇子皇孫一齊哀嚎,頗為憐憫。


    鄭貴妃跪下道:“皇上,臣妾請您饒了郡主一命!切勿骨肉相殘!”


    鄭貴妃這一跪,西宮之人也紛紛下跪。


    萬曆皇帝長歎一聲,道:“來人,先把她押入天牢。”


    朱常洛回到慈慶宮,氣得直拍桌子,發怒道:“孫暹這狗奴才,敢誣蔑本宮的女兒,還打傷阿娟,實在可恨!”


    韓本用深沉地道:“孫暹哪有這麽大的膽子,或許另有其人。”


    朱常洛沉吟道:“你是說母後?”


    韓本用道:“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朱常洛道:“她又為何替阿娟求情!”


    韓本用道:“動不了您殺了郡主又有何用。隻會構怨,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也好掩蓋此事。奴才以為,貴妃娘娘工於心計,真是防不勝防,需要加倍小心。”


    朱常洛歎道:“本宮還不是天天防著她。你說,阿娟怎麽救出來?”


    韓本用道:“既然皇上鬆了口,郡主性命已無憂。等皇上氣消了點,咱們再想辦法。隻可憐郡主要受些牢獄之災!”


    外麵有人報:“沈希洛求見!”


    朱常洛道:“傳!”


    沈希洛一見朱常洛,跪下流泣道:“稟太子,求您救救主子。”


    朱常洛道:“郡主暫無性命之憂,你先起來!”


    沈希洛才慢慢起身。


    朱常洛道:“為何郡主被抓,你不來通報!”


    沈希洛道:“奴才看到東廠抓人,馬上來報告您。誰知來到慈慶宮,才知您在永寧宮。韓公公也不在。奴才來到永寧宮,可宮中之人拒不通傳,急得奴才差點要自殺。後來看到押主子來永寧宮,不知怎的又押出來,奴才不知發生何事,隻好先隨太子回慈慶宮。”


    朱常洛點頭道:“這一切果然是個陰謀,真正對付的是本宮。希洛!”


    沈希洛道:“奴才在!”


    朱常洛道:“你這些天守在郡主身旁,不能讓她再受任何委屈。本用,你協助希洛。”


    他一拍桌子,道:“阿娟,父王一定早日救你出來。”


    王淑秋被人扔進鐵牢中。


    她躺在稻草上,手指還傳來一陣陣疼痛。


    她望著昏暗、陰濕的四周,眼淚已流出。


    不遠處傳來窸窣之聲。


    隻見天台公主慢慢踱過來。囚門已開。


    天台公主笑吟吟道:“這種地方才適合你,夠肮髒!”


    王淑秋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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