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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斷山與紂老怪之間,仇恨糾葛三十餘年,正是恨茲念茲,無時或忘。紂老怪雖經易容,膚色、五官有變,但形體並無大改,縱能瞞得過天下人去,卻如何能瞞得過洪斷山的雙眼?


    陳敬龍見洪斷山神色有異,情知不妙,忙搶上台去,急急說道:“洪大俠,有件事情,我需向你慢慢解釋……”洪斷山並不容他多說,隻定定望著紂老怪,冷冷問道:“這人是誰?”問話方出,提著連鞘巨刀的左手微微一抬,右掌已握上刀柄。


    陳敬龍惶恐阻道:“先聽我說!洪大俠,有些舊事,另有隱情,並非如你所知那樣……”洪斷山眉頭緊皺,沉聲打斷道:“我隻問你,他究竟是誰?”一雙眼睛冷芒閃動,死死盯著紂老怪身上,分毫不移。


    紂老怪見洪斷山敵意畢露,亦心中不忿;大步走上台去,到他身前站定,將漆黑魔杖重重往台板上一戳,冷笑道:“姓洪的,我今天要幫我兄弟辦些正事,沒空兒與你糾纏,卻並非怕了你!你想打架,盡管另約時間,我奉陪到底就是!”


    洪斷山聽他嗓音,登時虎軀震顫、眉目皆動;咬牙恨笑道:“果然是你!好……好的很……”右手微動,便要抽出刀來。陳敬龍急叫:“稍安勿躁!”叫聲方出,卻見人影一晃,一個微胖老者迅疾無倫的搶到洪斷山身邊,探手按住他拔刀右手,溫聲問道:“洪大俠。你可肯聽老夫說話麽?”此人須發花白,年已耄耋,慈眉善目,望之可親;正是姬神醫。


    洪斷山轉目看去。見是這位仁心蓋世、醫德無雙的長者,忙將滿腔恨怒稍壓;恭聲應道:“老神醫,您也來了!……斷山最敬您老人品;您老有什麽話,斷山自要洗耳恭聽!”


    姬神醫笑道:“好,好;你肯聽我說話就好!你與紂老怪之間的恩怨,我不知究竟,也無心幹涉;但今日大會,非同小可。結局如何,或會關係軒轅族前途命運。陳敬龍有心扭轉乾坤、左右大局,以軒轅為重者,當竭力幫他才對。豈可妄生事端,亂他心思、削他臂助?我隻問你,私人仇怨,與軒轅族命運比較,究竟孰重孰輕?”


    洪斷山躊躇片刻。為難道:“可是……這惡賊奸猾無比,逃命本領天下無雙;難得他送上門來,我若不加把握,再給他機會逃走。豈不可惜?”


    姬神醫含笑問道:“他送上門來,是為助敬龍一臂之力、為穩定軒轅出一份力氣;你趁此機會去報私仇。就算把他殺了,搏得為江湖除害的美名。但自問良心能得安穩麽?”


    洪斷山想了又想,終於長歎一聲,鬆開刀柄;定定望著紂老怪,恨聲道:“我已苦忍三十餘年,不差多忍這一日!姓紂的,等大會結束時,你我再好生算算三十年前那筆舊賬;你若是條漢子,便不要伺機脫逃!”


    紂老怪冷笑道:“我既敢來,便沒打算要躲著你;等大會結束,就算你不找我,我也定要尋你!事情未對質清楚之前,你我兩個,誰先脫逃,誰是烏龜兒子王八蛋!”


    洪斷山怒哼一聲,不再理他,自顧去前排椅中憤憤坐下。


    陳敬龍見二人終於沒有立即開打,總算把提在半空的心慢慢收回肚裏;走去紂老怪身邊,低聲埋怨道:“大哥,你已知道情事另有蹊蹺,原本是錯怪了洪大俠;現在又何苦與他針鋒相對,不肯稍加隱忍?”


    紂老怪冷笑道:“做了半輩子對頭,我一見他便忍不住要生氣!……再說,事情仍未完全清楚,他未必便是無辜;哼,走著瞧吧!”言畢,亦不再與陳敬龍多說,自顧走去看台後方,尋了個離洪斷山最遠的座位,氣忿忿的坐了。


    說話的工夫,慕容濱濱等人亦都上台,各尋位置落座。商容兒踱到陳敬龍身邊,低聲苦笑道:“好險,剛才真真嚇死我了!”說著,抬手在胸口輕拍兩下,顯是心有餘悸,仍未安穩。陳敬龍歎道:“是我疏於計較,貿貿失失便引大哥來到洪大俠近處,險些鬧的不可收拾……真是多虧姬神醫了!”


    商容兒向洪、紂二人偷瞟一眼,擔心道:“他們……能不能忍耐得住?可不會突然又打起來吧?”陳敬龍尋思一下,道:“你去哄住大哥,我去穩住洪大俠,岔開他二人心思;在大會開始之前,萬不能讓他們再隻顧惦念舊怨;等大會開始,有事情吸引他們注意,便不要緊了!”


    商容兒愁道:“等大會結束時,可怎麽辦?他們約好要打架的!”陳敬龍歎道:“容我把事情向洪大俠講清楚,便未必會打架了!……唉,這件事著實麻煩的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吧!”商容兒尋思一下,別無良策,隻得答應;走去紂老怪身邊坐下,軟磨硬纏,逼他講故事來聽,以分其心神。


    陳敬龍去到洪斷山身旁落座,低聲講道:“洪大俠,三十年前的舊事,其實另有隱情;你與我大哥之間,是彼此誤會了!當年我大哥留下的那封信……”


    不等他多講,洪斷山沉聲打斷道:“我與他之間的事情,等大會結束,自會有個了斷;眼下不必多說!當務之急,是應付奇牌大會。你讓我將洪家好手留於場外,我已照做,絕無差池;倒是你另外都做了哪些準備,先說來聽聽,讓我心裏有底才好!”


    陳敬龍見他不容自己多提舊事,不禁暗中歎氣;掃目觀望,又見許多到會豪傑已被方才洪、紂二人舉動吸引,正紛紛望來、指指點點,也怕硬提舊事,惹得洪斷山激動,再做出什麽舉動來,更引眾人關注,暴露了紂老怪身份;隻得暫將澄清誤會的打算拋開,低聲向洪斷山講述自己為應付大會所做的準備。


    不斷有赴會豪傑趕到,進入會場;入口處神木教眾宣報名號之聲此起彼落,少有停息。


    忽然間,一人報道:“鑄劍山莊少莊主歐陽少俠到!”


    場內眾豪傑無不知“鑄劍山莊少莊主”,便是現在自立為主、手掌雄兵、力抗暗軍的承命王;聞得此報,霎時人人關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陳敬龍正向洪斷山講述夜探神木教的經過,猛然間聞得此報,亦是心中劇震,再講不下去;暗叫:“他果然來了!今日大會,隻怕我不隻林正陽一個對手而已!”忙展目望向入口處,隻見歐陽幹將白袍如雪,風采如昔,引領二十餘名鑄劍山莊弟子,昂道闊步而入。


    場內豪傑亦如先前陳敬龍入場時,紛紛起身,向歐陽幹將施禮招呼。歐陽幹將麵帶笑容,彬彬有禮,不斷抱拳示意,回應眾人招呼;掃視場中情形時,目光從洪家看台上掠過,麵上笑容依舊,並無絲毫變化;待尋到鑄劍山莊看台後,便引領從人走去,登台落座,洋洋自若,再不向洪家看台略望一眼。瞧其模樣,竟仿佛全沒看見陳敬龍,又似與陳敬龍素不相識,見與不見並無差異一般。


    元希田見其模樣,不禁恨的牙癢癢,咬牙冷笑道:“做了虧心事,麵對事主時,竟如此坦然,真虧他生得出如許之厚的臉皮!”吳旬亦氣不可耐,慫恿叫道:“陳少俠,這廝害得你我流落暗族,險死還生;如今碰麵,卻視而不見,連稍許報歉意思也沒有,當真太也無禮!咱們這便去打他個落花流水,以解憋悶已久的這口惡氣,如何?”


    陳敬龍緩緩搖頭,歎道:“不能與他為敵,更不能與他動武……”吳旬急道:“怕什麽?他帶那幾隻小貓小狗,隻怕還不夠紂大哥一個人打的……”


    陳敬龍打斷道:“我不是怕打不過,而是當前第一強敵,並不是他,萬不可本末倒置!”微一沉吟,又道:“對付林正陽,我們並沒有十足把握,若能拉得歐陽幹將這一個智勇雙全的幫手,便更好了!我要去同他談談!”說著,立起身來,抬步欲行。


    吳旬又氣又急,忙從椅中躍起,搶上前扯住陳敬龍手臂;叫道:“不要去!咱們同他之間的仇,可大的很了;找誰做幫手都行,就是不能找他!”陳敬龍苦笑道:“若是別人能代替得了他,我又何苦找他?眼下不是計較舊怨的時候,當以應付大會為首要……”


    慕容濱濱插言道:“敬龍做法不錯;吳大哥,莫再阻攔!”又望著陳敬龍,沉聲叮囑道:“歐陽幹將未必肯幫咱們,不要抱太大希望;隻要能勸他別以咱們為敵,別給咱們多設阻礙,便很好了!”


    陳敬龍答應一聲,掙開吳旬拉扯,躍下看台,徑往鑄劍山莊看台行去。


    眼見陳敬龍大步走近,眾鑄劍山莊弟子無不驚懼變色;紛紛上前,圍繞幹將而立,擺出應敵架式。歐陽幹將亦再裝不出泰然自若的模樣,麵孔陰沉,定定望著陳敬龍,頗顯緊張。


    陳敬龍到了台前,抱拳笑道:“幹將兄,久違了!不知白虎軍營一別之後,幹將兄可有夜不能寐,想起敬龍的時候?”


    歐陽幹將臉色更加難看,右手慢慢摸往腰間,按上軟劍劍柄,幹聲道:“陳敬龍,你想怎樣?江湖豪傑盡聚於此,眾目睽睽之下,須容不得你恃強行凶、恣意妄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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