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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五節、多爾夫婦


    陳敬龍聽嘶吼聲微弱斷續,頗覺詫異,問道:“這是包子的聲音沒錯;但他怎會如此虛弱?難道受了什麽重傷麽?”


    米娜急道:“這事說來話長,一會兒再向您解釋!多爾,快去安撫鮑茲騎士,讓他別再叫嚷,不然驚動了鄰居,可就不妙了!”多爾答應一聲,匆匆奔入院內,去往東屋。


    米娜又低聲催促陳敬龍:“您快帶朋友到正房去,別讓外人出來看見了!我把馬送進圈裏去!”


    陳敬龍忙將吳旬攙下馬背,隨米娜進入庭院。米娜牽馬自去房後安置,陳吳二人相互扶持,走入正房。


    正房內,家具器皿並不很多,頗顯樸素。陳敬龍略一打量,顧不得細看,忙將吳旬扶去一張椅子坐了,掏出金創藥來,給他處理大腿被暗弩貫穿的那處重傷。


    不一會兒,米娜奔入房,從陳敬龍手裏接過藥瓶,道:“由我代勞;您一定累了,隻管休息便是!”跟著多爾也奔進房來,歎道:“鮑茲騎士氣暈過去了,不會再叫喊了!”言畢,見陳吳二人身上許多傷口,忙去翻箱倒櫃,找出一些幹淨布匹,撕扯成條,以備給二人包紮。


    陳敬龍再忍不住心好奇,詢問米娜半獸族別後情形及包子騎士與他們同居的原由。米娜一邊給二人處理傷口,一邊詳細講述。


    原來,當初鮑茲、多爾、米娜三人得陳敬龍釋放,萬裏迢迢回歸暗族,一路上著實吃了不少苦頭,但幸好未遇什麽凶險,不曾丟了性命。而多爾、米娜二人先前曾相互維護救命,彼此心存感激,再經過這一路艱難行走,彼此扶助依靠、甘苦與共,自不免生出情愫,兩情相悅。


    等回到暗族後,多爾因有一路照顧服侍金宮騎士之功,得暗族大帝特許,免除兵役,恢複自由之身。


    那多爾是個不打半點折扣的老實人,絕無不良嗜好;從軍期間,不參與吃喝賭博等事,餉銀絕無揮霍浪費,全都積攢起來,手裏也算有筆小錢。以他那一點錢,繁華城鎮不足以立足謀生,於是恢複自由之後,隻能尋得這不算繁華又不很偏荒之處,置辦一點房產田地,與米娜成親,務農為生,過起日子。


    多爾深知米娜過去淪為羅伯斯子爵玩物,是被迫無奈,所以對她沒有絲毫嫌棄鄙夷,反倒愛憐備致、嗬護有加,欲要撫平她昔日創傷。


    米娜當初被羅伯斯英俊外表、甜言蜜語所迷惑,以致被騙到半獸族,淪為羅伯欺泄欲工具整整三年,實已對英俊機靈之人深懷戒懼,是以對多爾這個相貌平庸、心思呆直的丈夫,亦無半點嫌棄之心,隻覺與之相伴,心十分踏實,是以對多爾也是溫柔體、細心照顧。


    二人互敬互愛、相濡以沫,日子過的雖不算富足,卻也是甜甜蜜蜜,十分幸福;而平日夫妻閑談,提及這幸福生活的由來,皆認為出自陳敬龍之所賜,是以都對他感念異常。


    多爾心思簡單,並不去考慮什麽軍國大事、種族仇恨,隻知道當初占據海灣那許多暗族軍兵全被殺了,唯有自己得以生還,此實為天大幸事;而自己之所以能得不死,是因為陳敬龍關照,這饒命之恩,有同再造,萬萬不能忘卻;而自己能得脫兵役之困,恢複自由之身,又能娶得米娜這樣一位美貌賢惠、絕非自己所能配得起的女子為妻,這兩樁幸事,是非同小可,意義猶自己得生還族之上,而這兩樁大幸事的由來,歸根結底,源頭仍陳敬龍身上;是以對陳敬龍之大恩大德,深銘心,無時或忘。


    至於米娜,對陳敬龍的感激之盛卻猶多爾之上。


    她當初被羅伯斯騙去半獸族,淪為羅伯斯泄欲工具,整整三年。以堂堂子爵身份,又焉能不顧名聲,讓如此醜事暗族傳揚開去?是以米娜早就料定,羅伯斯任務完結,得回暗族之時,必要殺自己滅口,自己今生已再無生還暗族之希望。


    然而,風雲突變,霍地一個陳敬龍橫空出世,屠海灣暗軍,殺掉羅伯斯,將米娜救脫苦海,放她一條生路,讓她重回本族。米娜於早已絕望之際,忽逢轉機,竟能留得性命、重回故土,這一份意外之喜、大恩大德,又怎能不讓她銘感五內、終生不忘?


    二人對陳敬龍如此感激,聽聞他流落暗族,存亡未卜,自要十分懸心,而得知他正不遠處廝殺的消息,則必然是要冒險去救的了;此事著實再正常不過。


    至於鮑茲騎士,回歸暗族之後,與多爾、米娜便各走各路,再無牽涉,直到他上了戰場,被陳敬龍氣的嘔血昏暈,病體難複,不得不又退到後方休養。


    鮑茲是心鬱結難解、沉悶壓抑,以至不時嘔血,身體日有所虧,不能康複。這心病非正常藥物所能治療,醫者對其病情無計可施,認定他病根永難去除,後半生隻能是個纏綿病榻的廢人,再無重振雄風之希望。


    這消息稟報給奧馬大帝知道後,雄才偉略的奧馬大帝自不肯再為一個無用廢人花費精神、消耗錢財;於是,鮑茲如克羅斯一樣,被免去金宮騎士頭銜、免去俸祿薪金,隻留下貴族身份與子爵虛位。如今多爾夫婦仍稱他為“鮑茲騎士”,不過稱呼習慣,不曾改口罷了,其實他已不是騎士身份。


    而鮑茲情形,卻遠不如克羅斯。


    克羅斯好歹還有個癡心的妻子,不離不棄,照顧於他,鮑茲卻未曾娶妻,沒有親人關照。


    鮑茲出身與克羅斯不同,確是出自地地道道的貴族家庭,隻可惜,是一個早已沒落的貴族家庭,空有貴族身份,卻無產業可言;而以鮑茲的粗豪性情,自是個大手大腳、有錢便花的主兒,平日不可能存下什麽積蓄;是以沒了俸祿供給時,他便也窮困潦倒,無以為生。


    等鮑茲落到這般地步時,自忖往昔有地位時結交的那些貴族朋友,都是些重利輕義之徒,絕不可能收留照顧自己;思來想去之下,卻又想起多爾、米娜這兩個萬裏同行過的“患難之交”;於是以撫恤金為懸賞,請人打聽多爾夫婦之所,給他夫婦送個口信。


    而多爾夫婦果然不負所望,果然顧念昔日情義;得知鮑茲情形後,匆忙趕去他棲身之所,將其接來家,奉養照顧。堂堂“金宮騎士”鮑茲大人竟會與多爾夫婦同居一處,便是如此緣由經過了。


    米娜一邊慢慢講述,一邊給陳吳二人敷藥包紮各處傷口。吳旬失血太多,頭腦昏沉,聽到一半,已支持不住,倚椅睡了。


    等二人所有傷口都包紮妥當,米娜亦已講述完畢。陳敬龍聽說鮑茲竟被自己氣的臥病不起,成了廢人,不由哭笑不得,搖頭歎道:“這包子當真好大的氣性!不過幾句言語之傷,至於這樣麽?我說怎麽自鏞城之戰後,戰場上再沒見過包子的身影,原來如此;嘿,當真荒唐!”


    米娜見吳旬已然昏睡,陳敬龍雖強自支撐,卻也難掩疲態,知他二人逃亡廝殺,早累的狠了,便吩咐多爾:“你把恩人的這位朋友送去西屋床上,讓他好好睡!”又問陳敬龍:“您也先去西屋去休息一下。我馬上煮些吃食,等煮好了,給你們送到西屋去,好不好?”


    陳敬龍見她真心相待,頗生感慨,輕聲歎道:“我萬沒想過,當初一念之仁,竟會成今日保命之助!我一個朋友曾說過,‘一言一行,皆可能成為它日福禍之根由’,這話當真半點不錯!唉……勞你夫婦費心,多謝了!”說著,掙紮起身,向外走去。


    米娜見他腿腳不便,便伸手攙扶他慢慢行走;多爾忙去將吳旬打橫抱起,當先引路。


    四人出了正屋,剛走幾步,忽聽東屋一聲歎息,跟著又響起鮑茲的嘶吼叫罵聲:“奸猾小賊,是你外麵行走?……你有膽子,到我屋裏來,我一棍打你個稀爛……你這奸猾小賊,我非殺了你不行……你過來,是個男人便不要逃……”


    米娜聽他喝罵,又驚又急,慌道:“他醒過來了!不能讓鄰居聽到他這些話語;多爾,快去勸勸他!”多爾急道:“不成;我……我抱著個軒轅族人,怎麽敢到他跟前去?”


    陳敬龍冷笑道:“多爾,你隻管送我朋友去歇息。米娜,你扶我去見包子。……哼,我倒想瞧瞧,他身康體健之時猶奈何我不得,如今病得起不來床,卻能把我怎麽樣了?”


    多爾夫婦半獸族時對陳敬龍便極敬畏,此時依然如此。多爾聽他吩咐,不敢多說,隻得抱著吳旬去往西屋。


    米娜鼓了鼓勇氣,方囁嚅勸道:“陳敬龍勇士,鮑茲大人已經很可憐了;您……您饒過他!”


    陳敬龍笑道:“放心,我怎會跟個病人過不去?我隻是想看看他什麽模樣,跟他說幾句話罷了,不會難為他的!你隻管扶我過去,不用擔心!”


    米娜稍一猶豫,不敢違拗,隻得扶他去往東屋。


    東屋內,未燃燈燭,一片昏黑。


    房門開處,陳敬龍跨入兩步,借門口射入淡淡月光凝目細看,見前方丈餘處,一團黑影,依稀是一張臥榻上躺著個人;便低聲喝道:“包子,我來了!你要一棒打我個稀爛,便請動手!”言畢,凝神以待。那榻上之人卻隻是呼呼急喘,如拉風箱一般,已喘的說不出話。


    米娜放脫陳敬龍手臂,摸黑走開兩步,去窗邊桌上摸找火刀火鐮,跟著打起火,將桌上半截蠟燭點燃。


    燭火亮起,屋內視物無礙。


    門口之人與榻上之人對視之下,不禁都是一愕。一個失聲叫道:“你是包子?”一個喘息疑道:“你是……奸……奸猾小賊?”


    (為什麽不顯示登錄框?這究竟是為什麽?嗚嗚,天啊,神呐,子呀,一個星期了,什麽時候才恢複正常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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