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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扒下鞋子,卻見她本來潔白的襪底透出許多血跡。陳敬龍吃了一驚,急忙將她襪子脫下,隻見她腳底密密麻麻是血泡,有些已經破裂。


    原來,楚楚平日足不出戶,雙足過份細嫩,走了一下午,早就磨起無數血泡,隻是怕耽誤趕路,一直咬牙不說。剛才休息一會兒,雙腳鬆緩,那些血泡加鼓脹,再趕路時,血泡磨破,疼痛難忍,這才讓陳敬龍發現異狀。


    陳敬龍又是不忍,又是懊惱,責怪道:“楚楚,你的腳已經成了這樣,怎麽不對我說?”楚楚自顧將鞋襪著好,並不回答,隻說:“公子,我還能走,咱們繼續趕路吧。”


    陳敬龍心中佩服這纖弱女子的堅強,卻也不禁有氣,喝道:“還走什麽?二百裏路,走了才不過十分之一。待逃到安全地方,你這雙腳,不是要磨得稀爛?”楚楚低頭泣道:“公子,都怪我!是我無能,拖累了你。”


    陳敬龍見她這副模樣,立時心軟得一塌糊塗,溫聲道:“楚楚,我不是怪你,而是心疼你。”想了一想,又自怨自艾道:“你生皇族,又神木教作了十年籠中之鳥,本就比常人嬌嫩。我早沒想到,真是太過蠢笨!”隨即蹲身道:“來,我背著你走。”楚楚慌道:“那怎麽行?你有傷身,自己走路已經艱難,怎能再負著我走?”陳敬龍笑道:“這點傷不礙事的。我勿用山時,幾百斤的獵物,扛起來就走,從來不當回事。你這樣瘦弱,不足百斤,又算得什麽?快伏到我背上來。”楚楚隻是搖頭不應。


    陳敬龍見她執意不肯,便也不再勸說,將藏著利劍的草捆塞到她懷裏,然後把她負背上便行。楚楚慌亂不已,不住口的懇求將自己放下。陳敬龍不加理會,雖然這一負重,胸口立時隱隱作痛,卻咬牙忍耐,不表露出來。


    他腿長步大,又走慣了路,雖然負著一人,仍是比楚楚自己行走要快上許多。楚楚初時掙紮懇求,過了一會兒,知道他不會放自己下來,便也住口。


    陳敬龍見她異常沉默,問道:“你想什麽?”楚楚遲疑片刻,輕聲道:“我想,像你這樣好的男人,世上必定極少。”陳敬龍笑道:“我好嗎?怎麽我自己都不覺得?”楚楚輕歎道:“你很好,是我見過好的男人!你寧可自己吃苦頭,也不肯讓旁人為難。神木教時,你強撐著下床,不肯要我幫忙。雖然你不曾說,但你……你兩次嘔血,我屏風後,都聽見了。”陳敬龍愕道:“原來你知道了。”


    楚楚輕歎道:“你這樣好,將來真不知會令多少女子會為你心動呢!”陳敬龍笑道:“是麽?這我可沒有想過。你會不會心動呢?”話一出口,登時覺得太過輕浮,急忙解釋道:“楚楚,我開玩笑,隨口一說,你別意。”楚楚低聲道:“我早說過,隻要能完成我父親遺願,我便給公子作……作妾,侍奉你一生一世。是你的終是你的,公子不用心急。”聲音雖低,卻十分堅定。


    陳敬龍知道她已經誤會,不由麵紅耳赤,擔心越描越黑,不敢接口,隻是低頭趕路。


    楚楚沉默一會兒,又輕聲問道:“公子,你現對我好,如果我以後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不會原諒我呢?”陳敬龍愕然心道:“這問題是雨夢問過的。難道楚楚也有事瞞著我?”問道:“楚楚,你為什麽會這樣問?難道你會害我麽?”楚楚笑道:“我將全部希望寄托你身上,看你比自己性命還重,怎會害你?”略一停頓,遲疑道:“世事難料,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萬一我以後真做出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打我殺我嗎?”陳敬龍暗道:“這楚楚神木教時間太久,沒有了安全感,所以才會想多得一些承諾。雨夢要引我進死亡陷井,我都能原諒她,難道還會乎你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笑道:“隻要你不做害人的事情,我便不會怪你,不會打你殺你。至於對不起我嘛,我會諒的。”楚楚歎道:“其實我不用問,也知道你會原諒我。公子,你性情太過寬厚,將來不免吃虧!”陳敬龍笑道:“吃虧就吃虧,隻要不虧到丟了性命,也就行了。”楚楚歎息不語。


    走過大半個時辰,路邊已經少有農家,再走一會兒,連路也沒了。陳敬龍負著楚楚,灌木雜草中穿行,自忖如此荒僻,神木教人應該不會到,放心不少;但野地坎坷,積雪又深,行走不但緩慢,而且費力氣。


    陳敬龍雖然強壯,但畢竟傷勢未愈,負著一人行走,胸口越來越痛;待行到一片桑樹林邊時,再也支持不住,將楚楚放下,自己躺倒雪地上休息。


    楚楚他身邊坐下,歎道:“公子,你這樣負著我走,終究不是辦法,還是讓我自己走吧。”陳敬龍喘息道:“我沒事的,稍休息一下,力氣便能恢複。你自己走,腳磨爛了,變成了跛腳美人,豈不糟糕?”楚楚微微一笑,隨即皺眉道:“雖然不走路,可腳仍是痛得厲害。”陳敬龍道:“腳底都磨破了,自然要痛上很久。”楚楚搖頭道:“不是腳底。不知為了什麽,腳趾痛得要命。”陳敬龍愣道:“腳趾痛?”想了想,驚道:“啊喲,不好!”翻身坐起,慌道:“你腳底都是傷口,再受了凍,可不得了!”伸手她腳上一摸,果然硬邦邦地,鞋子上已經結冰。


    初時楚楚自己行走,鞋子已被積雪打濕,等她伏陳敬龍背上,不再運動,體溫慢慢下降,腳上熱氣難以抵擋外界寒氣,鞋子便慢慢凍住。她從沒吃過風霜之苦,隻知道先是腳冷,然後腳趾越來越痛,卻不明白,這痛正是由冷而來;至於傷口如果凍得厲害,再緩過來時,極易潰爛的道理,就不懂得了。


    陳敬龍將她鞋子脫下,見還沒有與襪子凍一處,才略鬆口氣。楚楚見他眉頭緊鎖,愣道:“怎麽?這腳趾痛,很麻煩麽?”陳敬龍把厲害對她一講,楚楚也自心驚。


    陳敬龍尋思一下,道:“必須把鞋子烤幹才行。你等著,我去生堆火來。”楚楚慌道:“不行。火光會把神木教人招來的。”陳敬龍道:“咱們樹林裏生火,火光不會透出去。”說完起身去尋找落枝枯葉。


    不大工夫,林中燃起一堆篝火。陳敬龍將楚楚抱來,讓她側身坐火旁一堆枯枝上,把她鞋襪都扒下來,掛火堆旁斜插雪裏的幾根樹枝上烘烤;又與她相對而坐,將她雙腳放自己膝上烤火。


    楚楚烤了一會兒,忍耐不住,低聲啜泣起來。原來,腳趾凍得久了,再遇到溫暖地方,慢慢恢複時,會加疼痛,而且癢得厲害。疼痛還好忍耐,但那癢,卻似癢入骨中,讓人抓摸不到,直恨不得把腳趾都剁下來才好。


    陳敬龍問明情況,也自焦急,沉吟片刻,說道:“楚楚,為了讓你少些痛苦,隻好這樣。我可不是占你便宜,你別誤會。”說著扯開自己胸口衣衫,將她雙足抓起,塞進懷裏,輕輕摟住。


    冰冷的雙足貼上熾熱的胸膛上,陳敬龍不由自主打個寒噤,楚楚卻頓覺舒服,啜泣立止;可沒過一會兒,又哭起來。


    陳敬龍愕道:“怎麽?癢得厲害了?”楚楚搖頭道:“好了很多。”陳敬龍奇道:“那為什麽哭?”楚楚低下頭去,幽幽歎道:“自家破之後,從來沒有人對我這樣好。我……我感覺……很幸福!”陳敬龍愕道:“你神木教時,每日吃著山珍海味,房間溫暖如春,都不覺得幸福;如今餓著肚子,坐這冰天雪地裏,反倒感覺幸福。這……這叫什麽道理?”楚楚輕聲道:“雖然吃得好些、住得好些,卻不得自由,還要終日麵對一些厭惡之人,又算什麽幸福了?隻有與真正……真正意的人一起,才叫幸福。就算吃些苦頭……那也沒什麽。”越說聲音越低,後幾若蚊蚋、微微發抖,若不是陳敬龍耳力過人,必定聽不清楚。


    陳敬龍雖感覺她聲音有異,卻全沒細想,沉默片刻,悶聲道:“你說的有理。我和容兒一起時,雖然奔波不停,幾次險死還生,可始終十分開心。大概,那就是你所說的幸福吧。”


    楚楚抬起頭來,臉上微現失望之色,輕聲問道:“你總是記著容兒。她對你很好麽?”陳敬龍苦笑道:“她脾氣大的很,又不講道理,動不動便發火打人。偶爾打得輕些,便算是對我好了。”略一沉吟,又道:“她為了不讓我死,寧可自己受苦楚,甚至死掉。她對我,是很好的!”說完長歎一聲,望著火堆,愣愣出神。


    楚楚知道他又想念商容兒,輕輕歎了口氣,眼睛望陳敬龍臉上,也愣愣出神。


    忽然陳敬龍全身微震,回過神來,神情緊張,伸手將藏著利劍的草捆抓起。楚楚愣道:“怎麽了?”陳敬龍低聲喝道:“別出聲!有人來了。”楚楚嚇了一跳,急忙將雙腳從他懷裏抽出,側耳聽去,隻聽風刮樹枝發出微響,卻聽不見有什麽人聲。


    陳敬龍一躍而起,抽出一柄劍持手中,將草捆丟到楚楚腳邊,輕聲道:“裏麵還有一柄劍,如果有危險,拿出來防身。”楚楚正要詢問究竟,猛然聽到南邊隱約傳來人踩積雪的“咯吱”聲,這才知道,原來當真有人來了,隻是自己耳力不如陳敬龍,所以等來人又近一些,方才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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