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在夜色中飛馳,路燈的光芒一閃而過,照亮了車內關詩瑤焦急萬分的臉。


    陸彥川坐在駕駛座上,不時地從後視鏡裏看她一眼,語氣溫柔地安慰著,


    “詩詩,別擔心,宋淮會沒事的,我已經派人去找她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關詩瑤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思緒混亂如麻。


    宋淮最近的狀態不是一直都在好轉嗎?怎麽會突然……?


    她一遍遍地回想著這幾天與宋淮相處的點點滴滴,竭盡全力地想要從中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可越是想,心就越是沉,絕望和恐懼幾乎將她緊緊包圍著。


    坐在關詩瑤身旁的婁曉,一直緊緊握著她的手。


    她能感受到關詩瑤手心裏傳來的冰冷和顫抖,婁曉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瑤瑤,別怕,我們都在,宋淮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關詩瑤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謝謝你,曉曉,還好有你在。”


    婁曉看著關詩瑤憔悴的樣子,心疼不已。


    她知道,宋淮對於關詩瑤來說,不僅僅是朋友,更是親人般的存在。


    陸彥川的車速很快,一路上闖了好幾個紅燈,刺耳的喇叭聲劃破夜的寧靜,卻絲毫沒有影響到車內沉悶的氣氛。


    車廂內靜默得可怕,關詩瑤甚至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突然,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沉默,關詩瑤猛地抬頭,看到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宋淮”兩個字,呼吸仿佛在那一瞬間停止了。


    她愣愣地看著手機,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接聽。


    “瑤瑤,快接電話啊!”婁曉最先反應過來,她輕輕推了推關詩瑤。


    她這才回過神來,手指在屏幕上一劃,“喂,宋淮……”


    “瑤瑤姐姐,你在哪兒呢?怎麽還沒回來啊?”


    聽到宋淮的聲音,她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關詩瑤一直懸著的心終於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我今天公司有點事,加了一會兒班,你……你等急了吧?”


    “沒事,我不在家,我也沒什麽事。對了,你吃飯了嗎?”宋淮的聲音依舊平淡。


    “我……我還沒,是你想吃什麽嗎?我這就去找你,我們一起去吃怎麽樣?”


    關詩瑤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幹澀,她舔了舔嘴唇,盡可能讓自己保持冷靜,


    “你還別說,我還真有點餓了,你現在在哪兒?姐姐這就去找你。”


    “不用了,”宋淮輕聲說道,“姐姐,我隻是……想跟你說說話。”


    “好啊,你想說什麽?”


    “姐姐,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恐怕根本到不了瑾都,讀不了大學,更別說……”她哽突然咽了一下,“如果不是你,我應該根本活不到今天。”


    關詩瑤的心猛地一揪,她聽出了宋淮語氣裏的絕望,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湧上心頭。


    “說什麽傻話呢,我們之間還用說謝嗎?你忘了當年你是怎麽跟我保證的?你說你一定會好好讀書,將來好好賺錢,報答姐姐,你會讓那些欺負過你的人後悔,還要找到一個懂得珍惜疼愛你的丈夫……”


    “姐姐,我累了,想休息了……”宋淮的聲音裏充滿了疲憊和絕望。


    “宋淮,你在哪兒?告訴我你在哪兒,我去找你!”關詩瑤不自覺地加重了語氣。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宋淮的聲音虛弱得像是隨時會斷掉的風箏線,


    “姐姐,你別擔心,我沒事,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關詩瑤的大腦飛速運轉,“以前的事?什麽事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集中注意力,試圖從電話裏分辨出任何環境音,哪怕是細微的風聲或是車輛駛過的聲音也不放過。


    為了不讓宋淮察覺,她不動聲色地碰了碰坐在身旁的婁曉,用眼神示意她拿出紙筆。


    婁曉心領神會,關詩瑤接過紙筆,在紙上寫下“瑾都大橋”四個字,然後,遞給正在開車的陸彥川。


    陸彥川隻看了一眼,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他一言不發,猛地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


    “姐姐,你還記得嗎?就是你第一次見到我的那次。”


    “當然記得,我怎麽可能不記得呢?那天……”關詩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淮打斷了。


    “姐姐,我記得那天的天氣熱極了!你知道嗎?其實那天,我以為我馬上,或者說已經被悶死了。”


    宋淮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釋然,“當後備箱被打開,我看到你逆著光的臉,我當時還以為自己看到了仙女。”


    關詩瑤愣住了,她從沒想過,當年那個場景,在宋淮心裏留下了這樣的印象。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像仙女一樣,把我從地獄裏拉了出來。這幾年,你切切實實地給了我一段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天堂一般的生活。”


    聽到這裏,關詩瑤的眼眶濕潤了,她多想告訴宋淮,她根本不是什麽仙女,她也隻是一個普通人,她也害怕任何形式的離別。


    可是現在,她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緊緊地握著手機,生怕錯過宋淮的任何一句話,一個字。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接著傳來一陣雜音,像是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關詩瑤的心跳加速,


    “宋淮?宋淮?你還好嗎?”


    “姐姐,我沒事,我隻是……”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要睡著了一樣,


    “我隻是……隻是在想一些事……一些不太好的事……”


    關詩瑤感覺到宋淮的情緒非常不對勁,


    “宋淮,你聽我說,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記住,姐姐一直在你身邊,一直都在,你……”


    “姐姐……我……”宋淮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喉嚨,關詩瑤能感覺到宋淮接下來要說的話,一定是她最不想聽到的。


    “宋淮,別怕,”關詩瑤的聲音依然堅定有力,“不管發生什麽事,姐姐都會在你身邊,一直都在。”


    她的話像是要給宋淮吃一顆定心丸,“你要相信姐姐,我們一起麵對,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聽到關詩瑤溫柔而又堅定的聲音,宋淮原本緊繃的神經,也像是釋然了很多,


    “姐姐,我……”宋淮的聲音變得猶豫,似乎很難以啟齒,“我……我懷孕了……”


    懷孕了?關詩瑤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她想過無數種宋淮可能會遇到的困境,卻唯獨沒有想到這一種。


    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懷孕了?”


    這三個字更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隨即,她像是反應過來什麽似的,語氣裏多了幾分欣喜,“這是好事啊!看來,我們宋淮要當媽媽了,你……”


    關詩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宋淮接下來的話語徹底打斷,“可是姐姐……”


    一陣沉默後,宋淮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我感染了hiv……因為那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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