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坎傻活著的時候就曾經夢想過,有朝一日到西藏旅遊,而拉薩無疑是最重要的景點,但是此刻的拉薩卻令李坎傻感到無比失望。


    作為拉薩標誌性建築物的布達拉宮,還得在一年之後才開始修建,此刻有的,隻是一堆廢墟而已。


    拉薩最顯眼的或許是城牆,那些城牆可以稱作為半天然半人工的產物,因為它的下半部乃是依山開鑿而成,正因為如此,拉薩的城牆特別高,不過因為外麵是用石塊堆砌,裏麵是夯土構築,所以外表顯得頗為粗糙,完全不能夠和中原以青磚堆壘的城牆比擬。


    拉薩城裏一眼望去,大多是小平房,道路顯得非常寬闊,不過有趣的是有許多大道的正中央鋪設著青石板,但是兩邊卻是坑坑窪窪的土路,在這樣的道路十字路口,總是能夠看到手裏拎著長鞭晃來晃去的人。


    傑昌丹葛早已經脫下那身古怪的皮衣,穿戴起最有派頭的衣服,那是一套用綠色綢緞縫製的長袍,領子和袖口綴著狐狸皮的邊沿,他的胸前掛著一麵很大的黃金打造的鎖墜,左耳朵上穿著六個金環,走動起來叮當直響。


    作為土司的弟弟,他自然有資格定正中央的青石板路,不過他絕對不敢走在張莉前麵。


    走在街上,張莉很快就發現,有資格腳踏青石板的,除了像傑昌丹葛這樣的人物,就隻有那些喇嘛,就連那些商人們也不敢踏足其上。


    讓張莉感到討厭的是,在青石板外麵的泥地上,總是有一串身上背著一張座椅的藏人,跟隨在她的身旁。


    張莉知道這些家夥類似於現代的計程車,不過對於讓這些家夥背著,她連一點興趣都沒有,正因為如此,也就不得不委屈那位土司的兄弟。


    在一座大院門前,傑昌丹葛停下腳步,信手敲門,不一會兒一個腦滿腸肥如同管家一般的人物,從二樓的窗口探出頭來,不過這個家夥—看到傑昌丹葛,立刻縮回頭去,隻一會兒工夫就點頭哈腰打開門來。


    對那個管家告誡了一番,傑昌丹葛將張莉安排在南邊最好的一閭房間,那房間顯然是波日土司本人來拉薩住的地方,沿牆是一排羊皮紙蒙的窗戶,窗欄杆上畫著彩繪圖案。


    窗戶旁邊就是一張大炕,這張大炕約占據了房間的三分之二,炕上正中央放置著一張矮桌,炕頭旁是一張精雕細刻的櫃子,大大小小有十幾個拉格,裏麵可以放不少東西。


    朝著四周掃視了一圈,張莉感到相當滿意,她轉過身來朝著傑昌丹葛說道:“這裏非常不錯,讓我非常高興,如果你接下來做得同樣如此出色,我會給你意想不到的賞賜。”


    看著傑昌丹葛恭順,又充滿了渴望的神情,張莉想了想說道:“如果你能夠出色地完成你的使命,我很有可能向你的兄長提議,給你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


    “現在我要你去聯絡噶仁波切活佛,讓他轉告喇嘛,我想見他,如果你想要獲得獎賞的話,就一次將這件事情搞定,我可不希望一會兒來一個喇嘛,一會兒來一個活佛,接二連三前來試探。


    “你甚至可以告訴噶仁波切活佛,我的耐性一向不是很好,你還可以告訴活佛一件事情,我所賦有的使命並非僅僅隻是聯絡,同樣也包括尋找一位適合的合作者,如果喇嘛無意與我合作,我可以再找別人。”


    說完話,張莉揮了揮手讓傑昌丹葛出去,而她自己則緊閉房門。


    位於拉薩城西五公裏之外的哲蚌寺,在布達拉宮還未建起前,是喇嘛駐錫之地,而此刻在噶丹囊賽,正端坐著兩個人,另外還有一個人,頭都不敢抬起一分地跪在地板上。


    噶丹囊賽乃是五世的寢宮,一側的牆壁上整整齊齊地排滿了佛龕,佛龕裏麵全都是一座座鍍金的佛像,四周描金繪彩,頂上還低垂著雙色褶皺幔簾。


    一個臉相清奇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正端坐在一張描金鏤刻的楊幾之上,旁邊的小凳上坐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那老頭的腦門仿佛被鐵錘擊打過般,深深凹陷下去一塊。


    那個年輕的喇嘛,正是五世,這個在曆史上擁有著非凡影響的大喇嘛,二十多歲的時候已然展現出極為高超的政治手腕。


    “愛新覺羅·張莉?”


    老頭不停地喃喃自語,念叨著這個名字。


    “愛新覺羅乃是遼東關外滿洲人皇族的姓氏。”


    坐在楊幾上的年輕的五世解釋道:“我曾經向他們的上一位皇帝皇太極遞交過一道書函,那時候林丹汗在青海正鬧得厲害,我原本希望那位滿族皇帝能幫我將林丹汗徹底驅逐出青海,畢竟林丹汗原本就是那位皇帝陛下的手下敗將。


    “讓我感到遺憾的是,那位皇帝並沒有答應我的請求,從他的回信中可以看出,林丹汗的那點人馬根本就不被他放在心上,他的眼光遠比這要廣闊許多。”五世說道。


    “您的意思是,滿族人想要趁中原混亂,就像當年的成吉思汗那樣,搶奪並且占據漢人的世界?”旁邊那位老者問道。


    “必然如此。”五世斬釘截鐵地說道。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那個女孩之所以前來此處,難道是為了讓我們俯首稱臣?這實在有些狂妄吧,他們還沒有占據整個天下,就敢有如此自信?”老頭不以為然地說道。


    “如果隻是讓我們稱臣,那也沒有什麽不好,至少比現在被那些蒙古人卒牢鉗製住“你想想看,如果滿族人真的進入了中原土地,成了這片花花世界的主人,他們之中又有誰會願意放棄那裏來到青藏?畢竟即便是拉薩,又如何能夠同中原富庶繁華之地相比?”五世說道。


    那個老頭連連點頭,很顯然五世的話確實令他感到心動。


    “隻不過不知道那些滿族人的誠意如何?為什麽他們僅僅隻是派遣了一個女孩充當使者?”那位老活佛皺著眉頭問道。


    “這隻有占卜之後才能夠知曉,不過我想滿族人之所以派遣那個女孩,想必是因為那個女孩與眾不同,聽起來,那個女孩頗像是一個修行者。”


    說著五世皺了皺眉頭,此刻唯一的線索來源,恐怕就隻有地下跪倒著的傑昌丹葛。


    那個小女孩如此神秘地出現在這裏,毫無疑問沒有比這更加保密的做法,不過這同樣也意味著,她想要做任何事情都不得不依靠其他人,而此刻最有可能得到她信賴的無疑便是傑昌丹葛。


    想到這裏,五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些想法成形。顯然首先得設法籠絡到腳下跪著的這個人,其次便是應該速戰速決,知情的人越少時間越短,越能夠起到保密的效果。


    不過這同樣也令他產生了一絲猶豫,因為直到此時此刻,他仍舊不敢太過信任那個神秘的、不為人知的滿洲皇族女孩。


    首先一點就是他很難想像,一個皇族成員能夠在小小的年紀修煉出一身令人讚歎的武功,會騎馬彎弓甚至百步穿楊,倒是能夠讓人理解,畢竟滿族人就像當初的蒙古人一樣,原本就是生長在馬背之上的民族。


    但是能夠帶著一個人日行千裏的武功,絕對不是騎馬彎弓所能夠比擬,因為按照這一路修煉下去,肯定是飛簷走壁來去無蹤,類似於空空兒、精精兒、聶隱娘、紅線女這一流的劍俠高手。


    為了爭奪天下,或者為了保護自己,身邊確實可能需要有這麽一個人,但是讓一個有資格出入禁宮,並且天生就和皇權紛爭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的皇室中人,練成這樣的身手,想必沒有哪個皇帝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


    雖然從傑昌丹葛口中聽到那個小女孩的能力,還不至於令他感到恐慌,擁有同樣功力的僧侶,他至少可以湊出兩、三百個來,但是,萬一那個女孩的身後還隱藏著另外一個身手更加高超的刺客怎麽辦?


    張莉沒有想到,傍晚時分傑昌丹葛便帶來了絕好的消息,五世邀請她前往哲蚌寺商議事情。


    隨著傑昌丹葛一起來的是一張十二人拾的大輦,李坎傻僅僅隻是掃了一眼就大吃了一驚,他連忙打開天眼。


    正如他原本預料的那樣,抬輦的那十二個喇嘛全部是高手,這些家夥甚至比當初駕馭飛劍圍攻他和張莉的那幾個四川的修行者,還要功力高深,其中最厲害的一個家夥功力超過十二萬,最差的那個也有八萬左右。


    李坎傻甚至不敢想像,一旦這些“轎夫”暴起對他發動攻擊會是什麽樣子,十有八九會比當初被困那次更加淒慘和危機重重。


    雖然猶豫不決,不過李坎傻畢竟不舍得放棄眼前這個機會,看到了這樣的十二個家夥,李坎傻立刻打消了通過強搶的方式得到那枚“須彌芥子”的念頭。


    那張大輦浮雕描金看上去頗為氣派,不過無論如何,此刻沒有什麽事是讓十二個頂級高手抬著大輦招搖而過,更能夠令張莉感到滿足的了。


    雖然這張大輦坐著並不舒服,但是此刻張莉的心頭就別說有多麽興奮了。


    坐在這平穩飛馳著的大輦之上,張莉彷佛有了一番全新的感悟,原來真正的華貴和氣派並不在於外表和舒適性,而是在於什麽樣的人在為你服務。


    張莉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她幻想有朝一日也能夠弄一批實力超絕的手下,為自己服務;轉念間張莉突然又想到,或許她應該試著提高一下身邊那些家夥的能力。


    就像管家克森那樣,足以讓老爸老媽認識的那個圈子裏麵的朋友,個個羨慕不已、欽佩異常。


    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轉眼間穿過了半個拉薩,哲蚌寺那如同山巒起伏一般層層疊疊的寺院屋頂,立刻顯現在眾人眼前。


    和洋洋自得的張莉完全相反的是,李坎傻感覺到越來越清晰而又強大的壓力,他忍不住釋放出天眼搜索起四周。


    不看或許還不知道,一看之下,著實令李坎傻嚇了一跳,隻見這個地方,到處都是和抬大輦的那十二個家夥差不了多少的能量反應。


    在最遠端一座高聳的、三道階梯的樓字之中,隱隱約約按照曼陀羅的方位,有七堆強烈得足以令他感到戰栗的能量反應。


    正中央位置除了一個十七萬左右和另外一個二十二萬的家夥之外,竟然還有兩個超過三十五萬的恐怖人物,這是李坎傻除了那個印度苦修老者之外,所見到過最可怕的人物。


    在曼陀羅的另外六個角,各有一個功力超過三十萬的家夥坐鎮,看到這番景象,李坎傻甚至開始懷疑,如果這幫總和功力超過兩百萬的家夥,組成戰陣去對付那個在喜馬拉雅山苦修的印度老頭,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對於張莉來說,西藏人的屋於即便再點綴得富麗堂皇,即便四周再多描金彩繪的圖案,低矮的屋頂和暗淡的光線這兩個致命的缺點,就意味著她絕對不會讚賞。


    毫無疑問,喇嘛和那些活佛們同樣也會走眼,張莉那挑剔的眼神,顯然令他們誤會了來者的身份。


    這些活佛們原本就在詫異之中,因為下午的占卜雖然給予了他們一個吉祥的結果,但是卻沒有回答他們任何感興趣的問題,即便資格最老的活佛,也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模糊不清的預示。


    預示告訴他們,他們所麵對的是一個非男非女、從來沒有存在過的人,這個人既是孤身一人又是兩人同行,她既光明正大又鬼鬼祟祟、藏頭露尾地前來,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這個人能夠給西藏帶來數百年的和平安詳,並且能夠令密宗繁榮發達。


    事實上這個占卜的結果,已然決定了所有知情者的態度。


    為了保守秘密,整個噶丹囊賽都被徹底隔離,原本至少有千名僧侶在這裏處理全寺的工作,但是此刻除了將張莉抬到這裏的十二位高僧,就隻有坐鎮於曼陀羅陣之中的幾位活佛。


    張莉掃了一眼四周,這裏幾乎是由紅色、黃色、綠色和閃爍的金光點綴而成,不過再精致的裝飾,也無法使這裏擺脫一種西北土屋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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