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下,一艘孤寂的戰艦在海浪的拍撫中艱難地航行著,此刻甲板上除了值班的哨兵外,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甲板上前後各點著一盞油燈,除此之外,就隻有船尾的那幾扇舷窗中透射出一片朦朧的光影。


    燈光最為亮麗的正是船長室。


    這是一艘一千三百噸級的格勞恩級戰艦,船長室顯得頗為寬敞。


    在船長室的周邊還有一圈陽台,陽台的欄杆每一根都雕刻精美,無不顯示出極盛時期的荷蘭之富有和奢華。


    荷蘭蓋倫船的船尾全都較為高聳,因此和他們的英國近親比起來,更顯得恢宏氣派。


    “孚羅利阿德勒加號”並非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戰艦,而是荷蘭海軍的主力戰艦,在它最為輝煌的時刻,曾是北海艦隊的旗艦,不過隨著越來越多、更大的戰艦下水後,它已然失去了往日的榮光。


    那些裝載在船上的箱子,放著的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前半年的稅金。


    這些稅金全換成了黃金,鑄造成金幣,毫無疑問,這要遠比當初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做法要高明許多。


    “孚子羅利阿德勒加號”此刻裝滿了淡水和食物。在到達荷蘭之前,它會盡可能遠離海岸,隻有這樣才不會招惹上麻煩,要不然海盜就會像蒼蠅一樣驅趕不盡,緊隨在後。


    和當年的西班牙人不同,荷蘭人並不喜歡使用龐大的艦隊武裝押運稅金,而是采用這種既容易保密,同時也較為穩妥的辦法。


    但是此刻顯然沒人能想到,就在這片海域,就在這片到處都是荷蘭戰艦遊弋著的地方,已然有一個心懷叵測、膽大妄為的海盜盯上了那些金幣。


    這個膽大的海盜仰仗的並非是眾多的手下,和炮火犀利的海盜船,而是普通人所不具有的異能。


    午夜過後,海麵上一片平靜,大部分的水手都已在沉沉的睡眠中進入甜美的夢鄉。


    突然間,一陣詭異的煙雲翻滾著籠罩在船尾,一時之間船尾的燈光為之一暗,隻可惜沒有什麽人注意到這一點。


    煙雲散去,一個纖細幼小的身影,站立在船尾的圍欄之上,盡管戰艦晃動搖擺,但是那個身影仍舊穩穩地站在那裏。


    那個身影輕輕一晃,便無聲無息地飄落在室外的那層陽台之上。


    張莉朝著四周張望著,在做這件事情之前,她曾經詢問過麗莎。


    若說誰對這個時代最為了解,除了那位子爵大人之外,毫無疑問就隻有麗莎了,並且張莉還確信,麗莎對於這個時代的船隻和艦隊有著相當的了解。


    事實證明正如她所猜測的那樣。


    從麗莎的嘴裏張莉知道,在這個時代極為貴重的東西,不會當作普通貨物隨便堆放在貨艙裏,最合適的地點應是船長室。


    這就避免了張莉在那四處都是老鼠、狹窄肮髒的貨艙裏麵進行無謂的搜索。


    張莉透過窗戶看著船長室裏麵,讓她感到鬱悶的是,這個船長顯然是個過度負責的家夥,在別人睡下的時候,這個家夥居然在工作。


    船長室裏麵的布置非常簡單,除了靠近牆壁的一張床外,就隻有一張書桌以及放置在書桌前麵的厚重座椅,在另一邊的船壁靠牆放著一圈沙發,除此之外,船長室裏幾乎空空如也。


    張莉將注意力放在床底下,她小心翼翼地朝著陽台的另一邊走去,那一頭緊緊靠著床。


    輕輕招了招手,一枚沉甸甸的金幣跳入了她的手掌心,這讓她知道她的猜測絲毫沒錯。


    那令她垂涎欲滴、不惜挺而走險的裝滿了稅金的箱子,就藏在床底下。


    可惜的就是她從魔術師傑克那裏偷來的能力,要比魔術師傑克本人遜色許多。


    如果這樣每一次兩枚或者三枚偷取的話,張莉根本就不知道要偷到什麽時候,正當她想要強行闖入,偏偏那位船長結束了手裏的工作,吹熄了書桌上的那盞油燈。


    看著這個家夥一邊脫衣服一邊朝著那張床走去,張莉突然間想到了一個辦法。


    那枚原本被她釘在桅杆上的空間座標法陣,早已經被她取了下來,此刻張莉再一次將這枚法陣拿了出來,緊接著她無聲無息地卸下了一塊窗戶玻璃,窗戶玻璃被遠遠地扔進了大海之中,那枚空間座標法陣也同樣被遠遠地扔了出去。


    房間裏麵的燈終於完全熄滅了,那位不知名的船長,頭一沾上枕頭就呼呼的睡著了。


    張莉稍微等候了片刻,她在等待船稍微駛遠一些,同樣也在等待那枚空間坐標沉沒到海底。


    過了幾乎一刻鍾,裏麵甚至響起了陣陣輕微的呼嚕聲,張莉將手從那個沒有玻璃的缺口伸了進去。


    一股濃煙瞬間將那張大床徹底吞沒,緊接著濃煙被戒指迅速吸入,看著那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大床,看著那清清楚楚顯露出來的箱子,張莉感到異常滿足。


    “有必要這樣嗎?你不覺得太過心狠手辣?”隱藏在張莉意識深處的李坎傻,忍不住鑽了出來斥責道。


    “這又有什麽關係?反正失去這筆稅金,這家夥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我隻不過是讓他早一點獲得解脫而已。”張莉不以為然地說道。


    一邊說著,她一邊非常迅速的撥開插銷走了進去。


    張莉驚喜地看著她的箱子,並非原本知道的那樣隻有一口箱子,三個一模一樣的木箱整整齊齊地並排放著,那些箱子四周用金屬邊框包裹著,開啟的部位用熔化後重新凝固的鉛死死地封閉著。


    張莉迅速摘下戒指,扔掉了那一枚已然沒有作用的寶石,以防萬一。


    張莉絕對不希望自己和這些財寶,因為一個小小的疏忽而一起沉入海底,她不希望和那位船長一樣,成為海底的冤魂。


    重新戴上戒指,張莉在那三口箱子上各輕輕地點了一下,那些箱子紛紛變成了滾滾濃煙,最終被徹底吸入到那枚翡翠戒指之中。


    做完所有事情,張莉四周轉了一圈,直到確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後,她開始傳送自己。


    又是一股濃煙迅速彌散開去,轉眼船長室裏麵變得空空如也。


    張莉絕對沒有想到她的回歸會這樣受到歡迎,十幾雙眼睛瞪著她,讓她感到非常詫異,馬上她又發現了另外一件事情,原本應該是她那空空如也的船艙,此刻除了那三個箱子之外,又多了一張床。


    此時此刻她終於意識到,她好像還是忙中出錯,發生了一些意外。


    床的主人早已經被製服了,動手的是石佛,他把那位船長捆了個對中國人來說非常有名的“八戒倒背”式樣。


    “我不是故意的,隻是用錯了空間座標,我原本打算把這家夥傳送到另外一個空間座標去,沒有想到反倒把他弄到這裏來了。”張莉連忙解釋道。


    “另外一個空間坐標?”安德魯子爵問道。


    這時張莉才發現這個“外人”竟然也在這裏。


    “好吧,讓我來解釋一下,我相信你肯定早已經感到非常奇怪了,想要知道我們是些什麽人。”張莉連忙說道,她一腳將李坎傻踢了出來。


    反正每當要編謊話的時候,她都會讓李坎傻來說。


    張莉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天生的謊言家,讓她裝酷可以,想要編織出完美無缺的謊言,卻非得有李坎傻出麵不可。


    李坎傻自然知道張莉遇到了什麽麻煩,他毫不猶豫地說道:“我們是亞特蘭蒂斯人,正如你此刻看到的那樣,我們擁有一種被稱作為‘空間滑移’的能力,能夠在瞬息之間從一個地方到達另外一個地方,不過我們個人隻能夠進行短距離的空間滑移,當然我們能夠通過某種特殊的裝置進行長距離的滑移。事實上,我們就是在一次長距離滑移的過程中,發生了意外而失陷在這裏。為了回家,我們首先要找到一個空間座標,也就是我們曾經告訴過你的那枚頂飾,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製作類似於船的東西,不過比較麻煩的是,需要用到大量的黃金作為材料。”


    張莉始終擺出一副鄭重其事的樣子,這不由得那位安德魯子爵不相信,毫無疑問這已然是最能夠被信任的說法了。


    “你把另外那個空間座標扔在了哪裏?我是指——那個你原本打算把這張床,連同那個家夥一起傳送過去的空間座標。”胖子肖恩指了指此刻顯得臉色蒼白,被捆成一團的那位船長問道。


    “如果沒有被那條魚吞了的話,應該在幾公裏深的海底吧。”張莉聳了聳肩膀,輕描淡寫地說道。


    令她意外的是,她看到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顯得有些僵硬,甚至有幾個家夥的臉色變得發青。


    “不準你動裏麵的東西。”張莉指著魔術師傑克說道。


    “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敢。”魔術師傑克連連搖頭說道。


    聽到這樣的回答,張莉終於顯得輕鬆起來,她左右四顧最後問道:“有什麽吃的嗎?我有些餓了。”


    在張莉前往廚房的時候,那小小艙室裏麵的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地談論著眼前這個話題。


    “這絕對稱得上心狠手辣。”一向以凶悍狂暴著稱的紅毛鬼派皮特,也臉色微變地說道。


    “但願我們能夠回家,要不然萬一她感到絕望的話,我實在想象不出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一向膽小謹慎的瑟斯愁眉苦臉地說道。


    “現在想來真感到後悔,當初我居然和她為敵。”魔術師傑克也倒抽了一口涼氣,回想往事,他不由得為自己當初的勇氣感到不可思議。


    “對啊,夥計,小心背後一些,別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石佛故意驚嚇魔術師傑克道,後者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


    “這個家夥應該怎麽辦?”麗莎突然間想起來眼前的難題,她忍不住問道。


    “我相信那個小女孩會把他重新扔進海裏。”派皮特淡然地說道。


    “亞特蘭蒂斯人不是文明程度異常高超的種族嗎?你們不會這樣殘忍吧?看在我的麵子上,放他一條生路吧。”安德魯子爵在一旁早已經聽得心驚肉跳,他忍不住請求道。


    “你應該非常清楚,這裏我們說了不算數,得由那個家夥來決定。”魔術師傑克聳了聳肩膀道。


    “霍恩船長,您對於自己此刻的處境,有什麽看法?”安德魯子爵無可奈何地將頭轉向那位即將喪命的、互相認識的荷蘭船長問道。


    事實上,他這樣隻是詢問一聲對方有什麽遺言要交代。


    “安德魯子爵,很慶幸有您這樣一位文明人在場。我知道自己此刻的處境,即便我能夠從這裏獲釋,但我沒有能夠完成使命,並且讓王國承受如此巨大的損失,仍舊得為失職承擔責任。”那位船長倒是對自己的處境看得很開。


    “我可以在法庭上為閣下作出辯護,證明所有的一切都必須歸罪於不可抗拒的力量。”


    安德魯子爵隻能夠就事論事地說道,他非常清楚,法庭是絕對不會因此而表現出憐憫。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並不能夠讓我的罪責減輕多少。”那位船長不以為然地說道。


    “同情你,老弟,我隻能夠為你說兩句好話。”魔術師傑克點了點頭說道,很顯然,他對於這位船長倒是頗為欣賞。


    “這個家夥夠倒黴的了,找一個地方讓他上岸吧。”瑟斯輕輕歎了口氣說道。


    “可以,不過得由你去說服那個女孩,小心她把你也扔到海裏去。”魔術師傑克嚇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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