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俞岱岩張鬆溪兄弟相視會心的一笑,同時搖了搖頭,異口同聲的道:“天下間居然還有人治得了這個磨人的小妖精,倒也真是奇事一樁啊。”


    此刻,宋遠橋卻是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離開了戰場,突然就出現在那九龍山上,一處狹窄的石峰平台之上。


    而在這山峰上,張三豐站在那石台旁邊一塊巨石旁,捋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輕聲說道:“這女娃子倒是有趣得很。”


    宋遠橋也是微微一笑,說道:“師父,看來軒逸這孩子的姻緣,有著落了。”


    張三豐哈哈大笑,道:“哈哈哈!遠橋,話莫要說的太早,一切隨緣吧。”


    宋遠橋卻是有點擔心的,遠遠的看著山腳下,那個背靠著柿子樹的青衣少女,不確定的道:“師父,這姑娘文武雙全,又向來是眼高於頂,連二弟那麽出色的男子,她都尚且瞧不上眼,她還會瞧得上軒逸?況且,她姐姐與五弟還有婚姻之約,若她嫁給軒逸,她們姐妹的輩分,不就亂套了?”


    張三豐捋一捋胡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這丫頭行事一向不拘小節,恐怕不會在乎這輩分差異什麽的。隻是,”他眼裏的神采忽然黯淡下來,幽幽地歎了口氣,低聲道:“可惜,雙英丫頭這麽好的女孩子,卻英年早逝。她與翠山的婚約,終究成了鏡中月水中花。為師都不知道,當我們接回翠山之時,我怎麽跟他說這事了!唉!翠山拜我為師,我連他最愛的人,都保不住……”


    他心中忍不住淒然,轉身向著山下而去。


    宋遠橋也是心下難過,默默的跟在師傅身後,一起向山下走去。


    此時,宋軒逸心中卻是一團亂麻,他不知道自己對那位女子究竟是何感情,隻覺得她的身影,自從在殷六叔的墓地,第一次邂逅相遇這位嬌俏可人的少女,她的一顰一笑、一怒一喜,總是在腦海中反複浮現。


    或許,這便是緣分的開始吧……


    不說他父子二人各自懷著心事。


    宋軒逸心裏輾轉反側之下,決定去找那位青衣少女,當麵弄清楚她對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又擔心,當他對著她表白之後,她萬一拒絕了,他又將何顏以對?


    畢竟,連二師叔俞蓮舟這樣的奇男子,在武林中,德高望重又武功高強的英雄豪傑,這姑娘都看不上,她會接受自己嗎?


    他思來想去,忽然想起來一件事:這姑娘對殷六叔與莫七叔極為重視與關心,而且,這二位師叔也很喜歡自己,他們若是知道我的心思,一定會對這樁婚事,喜聞樂見的吧?那自己何不請六叔、七叔作陪,幫自己在她麵前說說好話?


    想到這裏,心裏頓時就激動起來,在廣場上沒有見到二人,忙找到其他師兄弟,問了一下,才知道,原來他們都回草廬去了。


    他忙邊問邊找,卻在後院子裏麵見到殷梨亭正在與邱玄清說著什麽。


    卻不見莫聲穀。


    他忙走到二人身邊,躬身行禮:“侄兒見過六師叔、八師叔。”


    殷梨亭微微點頭:“軒逸,你來了?有什麽事嗎?”


    該說不說,在宋遠橋師兄弟中,六俠殷梨亭的劍法造詣,絕對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就連張三豐自己都說,在他收的這麽多徒弟中,單以劍法而論,絕對是殷梨亭第一。


    假以時日,內外兼修,當可傳他衣缽,成為一代劍尊。


    由此可見,殷梨亭在劍法上的天賦,是何其恐怖!


    在第三代弟子們的心中,他的劍術,便是僅次於太師父的。而且,他性格溫順和藹,在眾師侄麵前,從來沒什麽長輩的架子。對他們這些晚輩,基本上都是有求必應。


    所以,在第三代弟子心目中,威望極高。大家都喜歡他。


    宋軒逸也不忸怩,直接說出了心裏話。


    殷梨亭倒是沒有拒絕,反而爽朗的一笑,低聲又對邱玄清說了一句什麽,然後就與他一起,去找雙清。


    三人來到山腳下,看到少女嘟著小嘴,正對著柿子樹發呆。


    當她聽到三人的腳步聲,便緩緩的轉過身來,好奇的看著他們叔侄。


    宋軒逸走近她,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語。


    少女率先打破沉默,問道:“宋大少爺,你來幹什麽?”


    宋軒逸深吸一口氣,看了六叔一眼,見到他微笑點頭示意。便鼓起勇氣說道:“昝姑娘,我想知道,你對我是什麽感覺?”


    少女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轉過頭去,羞澀地說道:“我不知道。”


    宋軒逸心中一喜,至少她並不討厭自己。


    他輕輕抓住少女的纖纖玉手,認真地說道:“那我可以追求你嗎?”


    少女卻微微用力的掙脫了他的手,抬起頭,看著宋軒逸的眼睛,微笑著搖了搖頭。


    宋軒逸心中一沉,他知道,這段緣分才剛剛開始,恐怕便要無疾而終了!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輕聲問道:“為什麽?是我武功低微,配不上你,還是我有什麽事做的不好,讓你不開心了嗎?”


    雙清再次搖頭歎息了一聲,認真無比的看著他,語氣輕柔卻艱定的道:“都不是。我隻是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


    雙清目光堅定地看著宋軒逸,“我不想輕易開始一段感情,除非我確定那個人是我真正喜歡的。你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宋軒逸聽了,心中雖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他知道雙清是一個慎重的人,這樣的態度反倒讓他更加欣賞。


    他點點頭,微笑著說:“我會等你的。不管多久,我都會等。”


    雙清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感動。她微微一笑,道:“宋公子,謝謝你。”


    殷梨亭和邱玄清在一旁看著,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他們知道,這段時間,雙清一直都在為了姐姐的傷逝而傷心難過,現在跟她提起婚姻大事,也許並不是最適合的時機。


    但是,俗話說,誠所至金石為開。宋軒逸對她的感情,也許還需要一些時間來沉澱,但他們相信,有情人終會終成眷屬。


    宋軒逸看著雙清,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他輕聲說道:“昝姑娘,我明白你的感受。感情之事的確需要深思熟慮。我會耐心等待,直到你做好準備。”說完,他向雙清微微鞠躬,然後轉身離開。


    殷梨亭和邱玄清看著宋軒逸離去的背影,相視一笑。


    殷梨亭快步追了上去,用力的拍了拍宋軒逸的肩膀,鼓勵道:“軒逸,放心吧,慢慢來。感情的事,不能強求。”邱玄清也點頭表示讚同。


    雙清看著宋軒逸的離去,心中既有感動,也有一絲迷茫。


    但她知道,並不是因為他不夠優秀,而是他肯定不是自己的那碗菜。


    自己天性飛揚跳脫,從來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


    而宋軒逸不同。


    宋家本來就是詩禮傳家,書香門第,他父親宋遠橋又是一個比較刻板守舊的謙謙君子,要做他們宋家的少奶奶,別的不說,就憑雙清那個不安分守己的性格,絕對是不行的。


    相比之下,她的姐姐,溫良嫻淑,更加適合做他們家未來的女主人。


    她比誰都知道,自己對宋軒逸並非毫無感覺,隻是她真的還沒有準備好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她希望時間能夠讓她更清楚自己的內心想法。


    ……


    武當派這場危機過後,卻迎來了一段難得的平靜又安逸的日子。


    宋遠橋兄弟卻是沒有這亨清福的福氣。


    盡管山上現在沒有什麽事,可是,二俠俞蓮舟與雙英的失蹤,經過他們兄弟與幻夢湖,塞外納蘭家的多方打聽之下,還是沒有任何的消息。


    而張鬆溪原定的在冬月廿八在武昌黃鶴樓,舉辦的英雄大會的日期,也一天天的迫近。


    宋遠橋等人在與雙清商議過後,便陸續離開了武當山,前往武昌,去準備大會上的一切事情。


    至於原定於京城之行後,便遠赴康提普洱王都接回張翠山之事,卻因為雙英的傷逝,與武當山上的變故,而耽誤了下來。


    張三豐此時還在閉關。


    夫子李卻是不知道去哪了。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宋軒逸和雙清偶爾也會見麵,彼此交流武藝心得。


    不過,準確的說,是宋軒逸向她恭請教益。


    畢竟,以宋軒逸的武功修為與江湖經曆,與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完全就不是一個量級的。


    他們之間的關係逐漸變得更加深厚,而雙清也開始慢慢放下心中的顧慮。


    隻是,事情的發展,卻沒有朝著宋軒逸心中想的方向發展。


    這一天,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裏,雙清主動找到宋軒逸,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在武當山下、玉虛宮廣場右手邊''的解劍亭中,雙清坐在左側,宋軒逸坐在右側。


    而六俠殷梨亭和七俠莫聲穀師兄弟倆,則牽著三匹馬候在解劍亭十餘丈之外,一臉姨母笑的看著亭中的那一對兒。


    與一臉淡然的雙清不同,宋軒逸臉上寫滿了緊張與期待。


    而在解劍亭外半裏多遠處,一個不太顯眼的小山岡上,張三豐和宋遠橋、楊善登師徒三人迎風而立。


    宋遠橋雙拳緊握,又是緊張又是期待的看著山下二人。


    離得最近的楊善登不由臉露微笑,他輕聲打趣道:“大哥,我看你比軒逸還緊張。這是他們兩個年輕人的事情,又不是你去相親,你那麽緊張幹什麽?”


    宋遠橋微微攥緊了拳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山下,也不理會楊善登的取笑之言,隻是不無擔心的道:“軒逸這孩子一向嚴正端方,我擔心他在雙清妹子身邊,說話失了分寸,那就恐怕會適得其反。我可不想這麽好的一個兒媳婦,就這麽從軒逸身邊溜走。”


    楊善登笑道:“大哥,你叫她雙清妹子,卻又想她嫁給你兒子,做你宋家的媳婦,這輩分稱呼是不是亂了套啊?”


    宋遠橋道:“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倒是想讓她做我宋家的兒媳婦,那也得讓軒逸能抓住她的心才行啊!”


    楊善登卻微帶醋意的道:“本來小弟對她也頗有意思,可是她卻看不上小弟,唉!奈何奈何呀!”


    宋遠橋卻佯裝慍怒的道:“九弟,你討打!我宋家未來的兒媳婦,你也敢動歪腦筋?信不信大哥我削你?!”


    楊善登笑嘻嘻的道:“我又沒犯什麽錯,大哥你憑什麽打我?古人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有人言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雙清姐姐貌美無雙不說,更兼文武雙修,聰慧過人,但凡是個正常的男子,都會對她起羨慕之心。又何獨小弟爾?更何況,當著師傅的麵,你還敢打我不成?”


    宋遠橋佯裝生氣的道:“難道你不知聖人雲:君子當成人之美?你好歹也是個長輩,還要與軒逸這個小孩子一起去追一個女孩子?”


    楊善登卻孩子氣地扮了一個鬼臉,笑嘻嘻的道:“他們兩個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我追她又怎麽的了?”


    宋遠橋揚起了右手,作勢重重的一張拍下,口中一聲清叱:“你小子大膽!”


    他這一掌看著拍的很重,其實卻是雷聲大雨點小,落在師弟身上,卻仿佛清風拂月,半點殺傷力都沒有。


    張三豐在一邊笑嘻嘻的看著兩個徒弟打嘴炮,又看看山下那一對年輕人,不由露出滿足的微笑。


    雙清看著宋軒逸,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宋大哥,我想了很久,我們還是不合適。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被束縛,而你們宋家,家大業大,規矩繁多......”


    宋軒逸臉色一白,急切地打斷她的話:“我不在乎,我可以為了你改變。你若是不想受到束縛,我可以離開家族,與你浪跡天涯,從此並肩看彩霞……”


    雙清輕輕搖頭,“不,宋大哥,你不用為我改變。你是宋家人,自有你的責任和擔當。”她深吸一口氣,“我打算離開武當山,出去走走看看。”


    宋軒逸愣住了,一臉驚愕的看著她,顫聲道:“你要走?”


    雙清微笑著點頭:“是的,我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或許在旅途中,我能找到屬於自己的答案。”


    宋軒逸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但他還是尊重雙清的決定,“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隻能祝福你。若你在外遇到困難,記得回來,武當山永遠是你的家。”雙清朝宋軒逸抱拳,“多謝宋大哥。”


    隨後,她轉身走向殷梨亭和莫聲穀,翻身上馬,與他們一同離去。


    宋軒逸看著雙清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雖有萬般不舍,但他知曉,此刻放手,或許是給予她自由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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