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瑜頓時感覺雙耳轟鳴不止,暴斃?這怎麽可能,離去時他的笑容還在眼前,那時他還說,他一定會平安回來,會看著他們的孩子生下。也許是清瑜的難過感染到了肚子裏的孩子,孩子在肚子裏重重踢了一腳,清瑜覺得疼痛傳遍全身,找不到任何支點可以讓她現在站在這裏。


    平縣君握住清瑜的手,示意冬瑞她們過來給清瑜換衣衫:“嫂嫂,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你現在馬上就要生了,還是往雍城去,那裏要安靜些。”清瑜閉眼讓那顆紛亂無比的心安靜下來,但心一點不聽使喚地跳的很厲害,止住冬瑞解開自己衣帶的手,清瑜讓聲音平靜一些:“二嬸嬸,士兵聽說,”


    清瑜頓了又頓才能繼續說話:“聽說他暴斃後嘩變,究竟是要為他報仇還是要做別的?”平縣君的眉皺一下:“士兵自然是要為大哥報仇,可是趁亂難免會出什麽事,你二叔這才決定送嫂嫂出城,等這邊的情形被彈壓下去再接你回來。”


    清瑜覺得自己全身都冰冷,但手心卻出奇地燙,她垂下眼:“我不能走。”平縣君握緊清瑜的手:“嫂嫂,我曉得你在想什麽,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況且你還有個把月就要生產,這麽大的肚子,有個萬一我難辭其咎。”


    清瑜摸一下自己的肚子,能夠感覺到孩子踢的更用力,抬頭時候清瑜的眼神十分堅定:“二嬸嬸,你也知道將軍沒有去世對吧?而此時士兵嘩變是因了將軍暴斃的傳言,那就由我出去勸說。”


    清瑜眼神堅定語氣鏗鏘,平縣君還待再勸,清瑜已經叫冬瑞上前來給自己換衣梳妝,冬瑞的手都是抖的,清瑜看著鏡中的自己:“二嬸嬸,我知道你也是為我好可是若我現在去雍城了,隻會坐實他已經死了的傳言,士兵們本已激動,這樣隻會火上澆油。況且……”


    清瑜摸一下自己的肚子:“我答應過他,會跟他一起護住這個家,上陣殺敵這些事我不會做,但出去勸說別人,這樣的事我還是能做的。二嬸嬸,你我從嫁進陳家那時候起,就知道一身榮辱都係於陳家了。”


    平縣君長歎一聲,拿起根珠釵往清瑜發裏插好:“既如此,我陪你去。”清瑜感激地看向平縣君,由平縣君攙著自己走出門,打開門,迎上的是陳樾的眼,陳樾扶住清瑜的另一邊:“嫂嫂,我也陪你去。”


    陳家的女子,絕不是隻知道躲在男人背後依靠男人保護的,清瑜握緊陳樾的手,陳樾的手心一樣很熱。清瑜一言不發地往外走,每一步都踏的很穩,越往外走,身後跟著的人越多,外麵喊叫的聲音越來越大,在眾多喊叫聲中,聽的最清楚的是兩個字:報仇。


    喊叫聲很有節奏,這種節奏能讓人的心整個燃起來,清瑜覺得那顆心又快要跳出胸口,肚裏的孩子仿佛能感到她的心跳,不耐地在肚子裏翻了個身。這樣的翻身讓清瑜感到肚子的疼和平日不一樣,她把手緊緊護住肚子,孩子,為了整個陳家的將來,你要撐住。


    節度使府邸的大門緊緊關閉,杜桉帶著人守在前麵,看見清瑜走出,杜桉的眉皺緊:“大嫂,不是讓你們往雍城去嗎?怎麽這時全出來了?”說著杜桉已經看到人群裏的杜娘子,那語氣更不好:“這裏的事交給我們男人就好了,你們趕緊往雍城那邊去避避風頭吧。”


    清瑜已經越過杜桉他們徑自走到門前,此時外麵的聲浪更大,清瑜看著緊緊關閉的門,隻說了兩個字:“開門。”門口處的兵丁互相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道:“夫人,這門不能開。”


    清瑜還是隻重複那兩個字,平縣君也上前:“開吧,有些事,並不一定要男人才能做到。”杜桉明白清瑜要做什麽,深吸一口氣道:“大嫂,可你快要生了。”清瑜昂起頭,讓眼淚流回眼眶:“正因為我要生了,所以我要讓他們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杜桉倒吸一口冷氣,聲浪越來越大,杜桉終於做了開門的手勢,門轟然洞開。原本在前麵的小陳將軍回頭看了一眼,對麵衝在最前麵的士兵趁機想往前走,可看見走出來的是清瑜,揮舞的手停在那裏。


    清瑜站在台階最高層,紅衣烏發金釵,陽光照在她身上,讓她全身如鍍了金邊一樣,清瑜用手按住肚子抬頭看向對峙雙方,深吸一口氣道:“諸位請聽我一言。”


    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奇怪地讓聲浪停下,小陳將軍聽到聲浪停下,並沒阻止清瑜說話而是帶著人後撤兩步把清瑜圍到中間,這樣的舉動讓前麵的人看不到清瑜,又開始喊叫起來。


    清瑜抬起頭,不知是誰搬來一個高椅子,清瑜站上去對他們道:“諸位對將軍的深情,我感激不盡,隻是還有數句,一來,所謂暴斃之說,諸位是從誰哪裏聽說?將軍是我的夫君,他的一舉一動我深刻於心,我都不知道的事,諸位又怎會知情。”


    領頭的那幾個聽到清瑜這幾句,火熱的心開始漸漸冷起來,但很快士兵行列中有人大叫起來:“天下瞞著實情不報的多了去了,當日老節度使病重,夫人您還不是曾經隱瞞病情,夫人當日能做一次,今日又怎能不做第二次?”


    這樣的質問讓眾人又議論起來,清瑜卻沒有慌亂,隻是看向方才說話的那個方向,小陳將軍在那暗暗記住說話的人。清瑜趁聲浪沒有更高的時候大聲開口:“問的好,當日我隱瞞病情是為什麽?為的,”


    清瑜把手往遠處一指:“為的是涼州城不能亂,此去三百裏,是黨夏人的地方,黨夏這些年和我們打過多少仗,諸位是知道的。”說著清瑜又指向另一個地方:“再往西去兩百裏,是青唐人的地方,青唐人也驍勇善戰。涼州以一城拒兩族,若涼州一亂,最歡喜的人是誰?”


    清瑜的手久久沒有放下,士兵們被問的開始低頭細想,過了很久清瑜才把手緩緩放下:“先不提將軍是否暴斃,諸位以為這樣能為將軍報仇嗎?不,朝廷隻會認為諸位是反叛,更會讓青唐和黨夏有可趁之機,會趁此越過邊境,再往裏去,是諸位的家鄉,那裏還有爹娘兄弟姊妹。我,”說著清瑜的淚緩緩落下:“怎可為我夫君的生死不明就讓諸位涉險,讓邊境失守?若真如此,即便萬死,也難辭其咎。”


    說著清瑜的腿再支撐不住,軟軟地蹲在椅上,平縣君忙上前扶住她。小陳將軍眼角也有淚,大聲地道:“諸位,夫人的話你們也聽見了?將軍是夫人的夫君,是我的兄長,骨肉血親,我們的心隻會比你們更急的,可是凡事不能那麽急躁,貿然行事隻會讓小人得利,我在此懇請諸位回去,我定會查清我兄長的一切情形。”


    說完小陳將軍拔劍出鞘,單膝跪下道:“我,在此發誓,若我兄長真在京暴斃,必將查清為何暴斃,凡於此有關者,無論是誰,我定斬不饒。”劍尖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此時雖然到處是人,卻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清瑜覺得肚子開始疼起來,勉強自己又站起來:“我雖是一介女流,可也有幾分豪氣,誰害了我的丈夫,也要親手手刃仇人,為他報仇。”這樣的誓言比起小陳將軍說的,似乎更能說服人。


    猛地一個聲音響起來:“夫人說的對,我家娘子常說,夫人是個明理寬厚的人,我娘子說的話從沒有出過錯,那我老朱就帶人先走了。”迎著光,清瑜看不大清楚說話的人是誰,聽到他那聲老朱才想到就是那位朱校尉。


    一個帶人走了,自然就有人跟隨,漸漸走的人越來越多。小陳將軍鬆了口氣,示意自己親隨留在這裏,他要動身往軍營再次安撫眾人。小陳將軍對清瑜行了一禮就匆匆而去。


    平縣君對丈夫點一點頭,這裏交給自己盡可放心。看著府門前的人越來越少,清瑜的心終於落了下來,伴隨著心往下落,清瑜感到肚子開始漸漸疼起來,這種疼和平日孩子踢自己的感覺一點也不一樣,難道說動了胎氣,它要提前降生。


    清瑜腦中轉著這個念頭,但麵前的人並沒走完,還要等他們全都退去才能進府,清瑜用手按住肚子,開始大口大口地喘氣。


    清瑜的變化平縣君也發現了,把清瑜從椅子上扶下來:“嫂嫂,趕緊進去吧。”清瑜見麵前的人隻剩百來個,搖頭道:“不,一定要他們全都散去。”


    平縣君就算再著急也怕還有事生,那百來個圍著的人商量了下,終於有個領頭模樣的人往這邊走來,小陳將軍的親隨要攔住他們。那領頭的已經開口問了:“請問夫人,將軍是不是真的沒有事?我們也是怕將軍一旦出事,朝廷會對涼州不利,這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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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瑜覺得肚子開始疼的一陣陣發緊,這是快要生產的前兆,但清瑜還是開口道:“所以更要穩,如果不穩,讓人亂中取栗,你們不過白白被人當刀使。”這人得了清瑜的回答,臉上露出笑容:“夫人這樣說,我們就明白了。”


    說完帶著人離去,府門前終於和平日一樣了,清瑜鬆一口氣打算往外走,但肚子裏的疼痛讓她直不起腰來。這次的疼痛比起前幾次都要更疼一些,清瑜再也忍不住了,閉著眼緊緊抓著平縣君的胳膊。平縣君看到清瑜裙角有水流出,知道清瑜這是動了胎氣要早產,忙招呼眾人就著椅子把人抬進去,讓跑的快的趕緊去廚房吩咐他們燒熱水,房裏也要備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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