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炎瞪大了雙眼,侯俊铖卻忍不住笑出了聲,顧炎武倒是沒什麽表情變化,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紅營現在缺人,能拉攏的就要想盡辦法去拉攏,若是實在和咱們合不來,日後再好聚好散便是。”


    侯俊铖自然不會反對,當即點頭拍板,既然如此,就勞煩亭林先生和鷓鴣先生多費心思了,洪先生若真是一位傾向於反清的才子,隻要他能吃得了紅營的苦,我對紅營有信心,一定能夠將他團結過來的!”


    三人又商議了一陣軍報和戲班的細節,侯俊铖親自把兩人送到聚義堂門口,卻見鬱寨主正在門口等著,顧炎武和黃宗炎當即行禮告辭,侯俊铖還了禮,目送著他們離開,這才轉身衝鬱寨主問道:“時寨主如何了?”


    “老時說,他保留意見,但是會服從投票結果,投票要公審,他自然無話可說…….”鬱寨主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侯先生,老時就是個直腦子,從頭可以望到腚,他既然說出了口,就一定會照著做的,您不必擔心他私下裏搞什麽小動作。”


    “我不擔心,我相信他,也相信你們所有人!”侯俊铖安撫了兩句,麵容變得無比的嚴肅,語氣中還帶著一絲怒意:“既然是集體的決策,那就必須執行,誰也阻攔不了!這次是我們紅營第一次對自家兄弟進行公審,不要顧忌什麽情麵,就要搞得盡人皆知,讓咱們的戰士將官和幹部教導做事的時候,都會想起此次公審,隨時給他們提個醒!”


    “另外,我們暫時不可能大舉進入永新、吉安兩地,把弟兄們都拉過去參與公審,所以此次公審要分兩撥進行,在永新、吉安等地破壞百姓財物、傷人害命的家夥,由應寨主負責,押去相應的村寨公審,公審的重點要放在他們傷害百姓、破壞我紅營生存之根本上。”


    “私自攻打三道村劉家家宅、押劉秀才一家人遊街的那些家夥,帶回永寧公審,劉秀才一家也要請回來參與公審,公審的重點要放在破壞組織和紀律之上!”侯俊铖語氣加重了一些,又強調了一遍:“必須要讓戰士和百姓們知道,我們公審那些家夥,是因為他們嚴重破壞了紅營的組織和紀律,而不是我們要給予某些官紳地主特權,更不是因為我們要站到官紳地主那一邊去,這是個大是大非的問題,絕不能混淆了!”


    鬱寨主點點頭,用炭筆細細的在一本小冊子上記錄了一番,收起冊子卻沒有離開,侯俊铖有些訝異的看著他,問道:“還有什麽事?”


    “兩件事,都是剛剛收到的消息,一個是俺們在蓮花縣等地活動的工作隊,第一批人已經撤回來了,他們帶了不少當地百姓回來……”鬱寨主眉間微微皺起:“另外據牛老三傳回來的報告,包括蓮花縣、萍鄉縣、袁州城等地,起碼有四五千百姓要跟著咱們的工作隊南撤,需要俺們做好接應的準備。”


    “調幾個標的人馬北上協助牛老三他們,另外發動永寧縣的百姓和田兵,在縣城外擇地建造營地,暫時供南撤的百姓們居住……”侯俊铖吩咐道:“我等會就去縣城裏找邱知縣,協調縣城撥一筆糧食出來備著,順便讓他寫些稟文上報吉安府,看能不能從清廷那騙一些糧食物資來。”


    鬱寨主卻皺了皺眉,低聲說道:“侯先生,這些百姓南撤大多是為了躲兵災,待萍鄉的戰事平定下來,他們多半還是要回鄉去的,俺們如今物資也不多,又要辦學、又要生產,到處都是耗錢糧的事,還是……省著點好些。”


    “百姓就是百姓,不管他們心裏怎麽想的、願不願意投奔我們,紅營既然是為民做主的軍隊,就不能放著百姓不管!”侯俊铖搖了搖頭:“他們既然跟著我們的工作隊南撤,這是對我們紅營的信任,我們不能辜負了他們,該管就要管、該救就要救!”


    “我們做百姓工作,最麻煩的地方是什麽?就是獲得百姓的信任!一旦獲得了百姓的信任,我們的工作立馬就能突飛猛進,這永寧縣就是個鐵證!”


    “如今這些百姓遭了兵災,他們不信任清軍也不信任吳軍,跟著我們的工作隊南下來永寧縣這麽個窮困的地方,或許隻是為了碰碰運氣,心裏對我們的認識是混沌的、模糊的,並不相信我們給予的承諾和保證,但這正是一個機會,一個能讓我們城門立木、獲取百姓信任的機會!”


    “我們做好自己的事,不用管百姓們是走是留,不管萍鄉最後是落入清軍手裏還是吳軍手裏,這些家夥誰會給百姓們好日子過?百姓心中有了對比,日後咱們再往萍鄉等地發展起來,也能方便不少。”


    鬱寨主點點頭,皺眉道:“可錢糧之事……俺們夏收後收來的糧食,還有之前從永寧府庫和趙家抄出來的錢糧,俺們大半投進了辦學、修水利修路、買種買農具之類的事項中,如今又要安置數千百姓……有些吃力。”


    “錢糧不用擔心,我有辦法,而且我之前就寫信去了湖南,吳軍本來準備運去袁州府的軍糧,現在袁州城丟了,他們也用不上那麽多了,咱們正好截下一些來……”侯俊铖冷笑幾聲:“咱們不能依靠吳三桂,但有白拿的錢糧沒有不拿的道理,我好歹也掛著一個吳軍參將的名頭呢,到現在吳三桂可一分餉銀都沒給我,是時候得補給咱們了,船山先生那麽硬的靠山,該哭窮還是得哭窮。”


    鬱寨主點點頭,幹咳一聲:“還有一件事,湖南那邊轉來福建的消息,鄭家派大將劉國軒、馮錫範攻陷同安和海澄,泉州官紳驅逐耿家守將投降鄭氏,這個月漳州守將黃芳度也投降了鄭家,耿精忠已是忍無可忍,正在抽調兵力準備與鄭家開戰。”


    “我說耿家的兵力怎麽會頻繁東調,幾乎將廣信等地的兵馬都抽空了呢,原來是和鄭家打起來了,清軍恐怕也是察覺到耿家在江西兵力上的變化,才敢大舉西進攻擊吳軍的……”侯俊铖哂笑一聲:“一團亂麻!說到底,軍閥永遠都靠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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