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裴珞疏在與陳十一談論他最近查到的那些蹤跡。


    “你說得沒錯,京都西郊那片無人住的屋子,確實有大批人馬來往,隻是,九王叔竟然這樣大張旗鼓地,甚是囂張。”


    陳十一笑道。


    “阿珞,有一種藏,叫藏於市井之中。京都西郊,那邊大多數都是從各個州府過來投奔和臨時居住的人,走走留留的,有時這邊空一大片房,有時候那邊又多了許多人,所以未曾有人留意,畢竟這麽多年,也無人質疑,不是嗎?”


    “而且,我們也是根據長久累月的動向,才發現那麽一絲苗頭。”


    “現在我們也不敢打草驚蛇,查不到裏麵究竟藏的是什麽。”


    “查不到先別查,那個吉運縣城查得怎麽樣?”


    “吉運縣城,是九王叔母親的故鄉。”


    陳十一沉默一會。


    “阿珞,我問你,當年的東宮之變後,龍沐川為何沒有登位,反而是當今的聖上坐上了皇位。這不是很令人疑惑嗎?”


    “他前麵還有兩個皇子,怎麽輪也輪不上他。”


    “這就很奇怪,你之前說過,在你很小的時候,龍沐川對你很好,對你父親也很忠心,為何忽然之間就動了殺心,而且也不是為了皇位,那就是有仇了,是什麽仇恨能讓龍沐川冒著性命之危要殺了你的父親,這其中不值得深思嗎?”


    裴珞疏沉思良久。


    “你說的對,或許要去查一下龍沐川母親的死因。”


    “我想,龍沐川說不得隻是別人手裏的刀而已。”


    裴珞疏笑了。


    “你和我想到一處去了。”


    陳十一又繼續說道。


    “如若以他之矛,攻他之盾,豈不是既能報仇,還能誅心?”


    “報仇不敢說,但誅心是可以的。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他們之間並不一定如之前那般穩固,誰都有私心,誰都在防著對方。”


    陳十一歎了口氣。


    “如若可以,母親在天之靈,也能安歇了。”


    深夜,溫之衡走進了禦書房。


    聖上坐在書案後,神色複雜。


    “之衡,這麽晚過來,可是有要緊事?”


    溫之衡恭敬地說道。


    “微臣查到一件事,特意來向聖上請示。”


    “你說。”


    “三年前,裴珞疏安排了一人,在當時還是微臣妹夫白嵩霖的身邊,誘使他貪了金礦黃金數千兩。”


    聖上龍心大悅。


    “果真?”


    “那依這事殺了裴珞疏,天下人也沒話說。”


    溫之衡點頭。


    “確實如此,但微臣還查到一件事,隻是不知該說不該說。”


    聖上瞬間警醒,溫之衡向來果斷,從未有支支吾吾的時候。


    “你說吧。”


    “白嵩霖並未將這些黃金昧下,而是轉給了一個叫做樓宇的人,我查過那個樓宇的行蹤,他最常去的地方是京都西郊的一處廢棄的房子裏,並且樓宇是九王叔的人。”


    聖上的臉色鐵青,口氣很是不好。


    “之衡是想說,老九在背著我做些小動作?”


    溫之衡搖頭。


    “微臣隻是據實稟告,這其中深淺,聖上定然知曉,哪是微臣能左右的。”


    聖上眸色幽深。


    “老九,不可能的,他就算要些金銀,給了他便是,無需質疑!”


    “其實,微臣在想,裴珞疏做局,為何最後的好處卻給了九王叔,難道他們之間會有什麽不可言說的關係?”


    聖上坐在案桌後,並沒有吭聲。


    良久,他朝溫之衡揮了揮手。


    “這件事先按下不提,你回去吧!”


    溫之衡轉身離去。


    種子已經埋好了,再澆點水,應該就能生根發芽了。


    帝王,最擅長的就是疑心。


    希望你們之間好好掰扯,別總把自己找來當你們的消遣。


    果然,還沒過幾天,京畿衛的控製權就易手給了他人。


    九王叔龍沐川現在隻有那支死士衛隊了。


    龍沐川待在他的府裏,實在想不明白。


    明明是和三哥說好,要對付裴珞疏,誰知道,裴珞疏還沒什麽事,自己倒是先出事了。


    說什麽讓自己好生休息,給自己騰出點時間去盡情玩樂山水。


    以前,他替他賣命,殺人,黨同伐異的時候怎麽沒說?


    三哥在疑心自己,這麽多年,為何現在忽然疑心自己?


    不是溫之衡,就是裴珞疏在後麵做了什麽?


    溫之衡應該不可能,他的性子,那樣驕傲,絕對不可能幫裴珞疏。


    那裴珞疏究竟做了什麽呢?


    吉運縣城,好不容易從兩個仆人嘴裏套出來的話,讓裴珞疏震驚了好一會兒。


    “我父親當年,派人毒殺了九王叔的母親。”


    陳十一聽到這個消息也是極為震撼。


    “怎麽會這樣?”


    裴珞疏沉聲道。


    “不會的,我父親不會做這樣的事,他若是要處置人,一定會有理有據,有憑有證,斷不會草菅人命的。”


    陳十一眉頭微蹙。


    “過去那麽多年了,要查清楚,隻怕很是艱難。”


    裴珞疏雙眸微閉,睜開時深入幽潭。


    “不管當年的事如何,龍沐川殺了我父親,我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陳十一安撫裴珞疏。


    “阿珞,你那麽好,父親一定是極為心善的,我們一定竭盡所能把這件事情查清楚,不能讓他老人家在地下都擔著這個罪名。”


    裴珞疏點頭,緊緊抱著陳十一。


    “十一,還好有你在我身旁陪著我,我隻有你了。”


    這段時日,京都的氛圍似乎變得異常緊張,朝堂上,之前彈劾裴珞疏的禦史台,最近風向變了,改為彈劾龍沐川。


    說龍沐川的部下草菅人命,殺人不眨眼,並且在京都西郊隱藏了兵器,建了牢房,有造反之嫌,還有貪汙金礦黃金且數量巨大…


    聖上滿臉鬱色,卻不能發作。


    畢竟禦史台有理有據。


    看來,自己想把裴珞疏給弄死,裴珞疏就先把自己的左膀右臂給砍了去,真是不敢小覷啊!


    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棘手。


    但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偏袒龍沐川,隻好下旨,將龍沐川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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