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常意來了京都後,陳十一就變得十分繁忙。


    有時候晚上很晚才回來。


    裴珞疏心想,她怎麽比自己還忙?


    有次,用了晚膳之後,陳十一把裴珞疏拉進了書房。


    “阿珞,你知道的,我在京郊都設有我的消息渠道,當時隻為了打探每個地方不同的用銀子的習性,但最近,我和常意一起翻查,在京都北郊,有一片院子,已經空了幾年,其實空了幾年也無甚大礙,疑惑的是,去往那裏的路上卻經常出現大量的人的腳印和車馬印。”


    “而伯淵那邊,他在飲鶴樓的時候,也發現沈無恙常去的地方就是北郊,而且沈無恙是九王叔非常重要的手下,所以他常去的地方,一定是九王叔的地盤,你可以派人往那邊查一查,看看有沒有九王叔的什麽把柄,說不定他在那裏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陳十一翻開她記錄的紙張。


    “還有,沈無恙透露,每隔半年,九王叔都會去一個叫吉運的縣城,也不知道那裏有什麽,你再派人去查一下。”


    裴珞疏靜靜地看著陳十一。


    陳十一抬眸疑惑問道。


    “怎麽了?”


    裴珞疏笑了。


    “你最近忙,就是忙這些事了?”


    “嗯。”


    “都說了,他的事我自己來,你好好養著身子,別太操勞。”


    陳十一搖頭。


    “阿珞,我還是去做點事吧,不然我很容易胡思亂想。”


    裴珞疏聽了眼眸微垂。


    “十一,我會盡快的。”


    陳十一抿嘴一笑。


    “早知道,直接問上麵要點銀子算了,如今有了這個身份,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掙銀子,畢竟官不與民爭利,倘若不是這個身份限製我,我早就在京都開了多少鋪子,掙得盆滿缽滿,多有成就感。”


    裴珞疏捏了捏她的鼻尖。


    “是的,誰都沒有你厲害,你現在手頭上的產業甚多,也不用再另外開辟了,要不做點其他的事兒?”


    陳十一眨了眨眼。


    “做什麽?”


    “做你除了掙銀子之外最喜歡的事兒。”


    “那你容我好生想想。”


    次日上朝,裴珞疏就開始被禦史台參。


    “裴同知院事,曾在江州任職時,擅自挖掘當時的黑風峽穀,而黑風峽穀後的河流並非屬於江州,米倉江的下遊是隸屬於青州地界,江州和青州當時並未有任何的協商,況且洪災之事,萬一江州知州操作不當,把洪水引入青州,發生了不可逆轉之事,此事又將如何定責?災禍另引,是為官者最大的失職,還請聖上定裴大人違令失職之罪。”


    頓時朝堂上一片嘩然。


    朝堂中立即有人回道。


    “當時情況緊急,洪水泛濫,如若不及時救治,江州下遊的百姓將要受到洪水的威脅,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這不就是為官者最應盡的職責?所謂大事從急不從權,一切應以百姓為先,禦史台如何不分辨是非,非要做這惡人?”


    “倘若各個州府都如裴同知院事這般,不遵循朝廷的製度,一味的獨斷專行,那朝中人人效仿,製定的律法又有何用?”


    “朝堂的律法也是官員編撰,既然是人為,必然可改,當發現不足,及時修編,也不是不可。”


    “那既然未改之前,就必須按照現行的律令執行,況且,裴同知院事是個例,不能作為普遍來看待。”


    “那按照禦史台所說,裴大人就算是做了為天下百姓的好事,但因沒按照正常流程上報,就要遭到懲罰,那以後,大鄴的官員,誰還願意為大鄴做出豐功偉績,以後誰都選擇明哲保身,那這樣的官員,這樣的朝臣製度隻能是一灘死水,大鄴還怎麽國富民強?”


    “裴同知院事,在隱瞞挖掘黑風峽穀之後,又掀起了萬民請願之事,不是是心有不甘,還是故意激起民眾想要得到更大的賞賜,亦或是掩蓋自己的罪行?”


    “裴大人的功績,即便沒有萬民請願,也一樣是豐功,聖上自然會表彰賞賜,何須用手段,況且,裴大人並未向戶部要任何銀兩,自掏腰包完成挖通峽穀,可見,當時情況有多危急。”


    “所以,裴同知院事是如何出得起這幾萬兩白銀的?”


    兩派人馬之間爭吵個不停,聖上越聽臉色越發的黑。


    堂下,溫之衡,裴珞疏,龍沐川都耳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仿佛同他們沒有關係。


    特別是裴珞疏,好像他們吵得翻天覆地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所有人都鎮定得不像話。


    禦書房,聖上臉色鐵青,地麵上濕漉漉的,茶碗都碎了好幾盞。


    “之衡,這就是你的手段?”


    龍沐川在一旁冷笑。


    “也不知丞相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這對付人的手段竟然如此低劣,這不僅沒打壓他,反而打草驚蛇,他們此刻定會更加防備…”


    溫之衡淺淡笑了一聲。


    “急什麽?”


    兩人麵麵相覷,甚是疑惑。


    “且讓他得意幾天又如何?”


    “人一旦高傲,必然會自大鬆懈,往後,隻要一件小事,便可將他一擊致命,強大的勢力都是一點一點被蠶食的,畢竟一座能攔住洪水的堤壩,可不是一天就能修成的,獵人,對待獵物,耐心最為重要!”


    聖上看到胸有成竹的溫之衡,焦灼的心態緩了些,臉色漸漸又恢複了和藹可親。


    “那朕就等著之衡的好消息。”


    溫之衡行禮告退,拂袖轉身,朱紅的門框,一簇紫色淡然劃過,他回頭,烈日正灼燒這最腐朽肮髒之地。


    他微垂眸,慢悠悠地走出了宮門。


    宮門外,青鬆守在門口,給他披上了外袍。


    “白嵩霖已經鬆口了。”


    溫之衡漫不經心地回道。


    “嗯,那便好辦了。”


    溫之衡回到淩雲閣,便看見白嵩霖站在門口,頭微低垂,見到溫之衡後,頭低得更厲害。


    “坐吧。”


    白嵩霖隨便尋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你在金礦當值時,貪了多少?”


    他的頭低得更加厲害。


    “記不清了。”


    “溫之柔是白伯夫人時,我把這件事給你按下了,但你應明白,她同你已經和離,這件事再被掀起,我是不會保你的。”


    “我明白。”


    “你現在無權無職,隻有一個祖上蔭封的爵位,你若還想在朝堂上謀取一官半職,那麽你就要按照我說的做,否則,你這一生,就隻能這樣,日日站在柔兒院子門口求複合,你看她答應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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