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書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沈嘉定扭頭看向從門口進來的書穆,見他眼裏的陰沉褪了幾分,他下意識地問道:“難道有婉兒的下落不成?”


    沈書穆輕輕點了點頭,嘴上卻回道:“還沒。”


    餘光掃了眼窗外,沈嘉定起身走到近旁的圓桌上,俯身倒了杯茶水,一股淡淡的白霧升起,他抿了一口,下巴點了點對麵的椅子,示意書穆坐在他對麵。


    沈書穆把椅子往後一拉,坐了上去,一邊說道:“再過兩日走吧,既然在這裏找不到線索,不如先回到原先的地方去。”一邊伸手倒了杯茶水,灑落一片水漬,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上寫道:“藏在柏府。”


    看著四個字,沈嘉定臉色一變,眼眸眯起,想起了清雅的安危,又想到了婉兒,問道:“婉…還好吧?”


    “嗯。”沈書穆回道。


    “可派人過來?”沈嘉定沾水在桌上寫道。


    沈書穆寫了個“有”字,突然聽到點動靜,他撈起袖子掃了桌麵一下,麵色淡然地拿起茶杯抿著,對麵的沈嘉定攏起眉梢,故作一副愁苦姿態。


    見到他們這副模樣,站在門外的柏璨榮一頓,隨即笑臉迎上去:“沈大公子,二公子,早膳已備好,柏老特意邀你倆一起享用。”他說完時目光掃了眼沈書穆,並無異樣。


    “柏公子還沒回嗎?”沈嘉定看向柏璨榮。


    “我已派人去接嵩兒,午膳之前應該會回的。”柏璨榮笑著回道,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到大廳用膳吧,蘇姑娘已經在那等了。”


    聞言,沈嘉定立即起身,他喚道:“走吧。”回頭看了眼書穆。


    沈書穆慢慢跟了過去,目光緊緊盯著前麵的柏璨榮,嘴角下撇,想起了婉婉這幾日受的苦,他斂起的眉眼暗藏殺心,就在他們進入大廳時,坐在飯桌前的蘇清雅立即起身朝他們福了福身。


    沈書穆下意識地看向二哥,見二哥目光緊緊盯著蘇清雅,上前朝她靠近,眼眸柔情似水,看得沈書穆不耐煩地挪開視線,望向桌上的膳食,想著給婉婉弄些過去。


    蘇清雅瞧出了殿下的擔憂,她露出個淺笑,表示沒事。


    飯桌上,各懷心事,低頭用膳的蘇清雅看著碗裏突然冒出的雞腿一頓,抬眸看向身旁的沈嘉定,見他溫柔道:“清雅,多吃點。”


    “嗯。”蘇清雅點頭,眼裏閃過一絲難過,憂愁,要是婉兒在的話,她最喜歡吃雞腿了。


    對麵的沈書穆冷淡地瞥了他倆一眼,覺得索然無味,垂眸盯著碗裏的菜,毫無食欲。


    他也不想看二哥與蘇清雅琴瑟和鳴,便側身將目光挪向門口去,眼眸涼薄無情。


    好像沒有她在,連心也是冷的。


    以前他最期待與二哥獨處,但現在……隻想與婉婉共度一生。


    一生,想到這,沈書穆不禁嘴角微微勾起,泛起一抹如蜜般的笑。


    少年眉眼彎彎,似一抹春光,融化了寒冬的冰冷。


    突然門口多了一個人,沈書穆立即冷了臉,微微抬眸盯著身穿暗紅緞服的柏嵩進門,與那日狼狽的模樣不同,此時的他身姿暗含貴氣,容貌淨秀,看似麵善和氣,實則虛偽狠毒。


    二人對視的瞬間,沈書穆率先彎起眉眼,露出一抹冷漠的笑,就這般靜靜地看著他。


    少年臉上的笑有審視,期待,更多的是一種無畏的興奮,柏嵩禮貌性地回了個笑,但心裏總有種隱隱的不安,他發覺自己與這個少年還差點什麽?


    還有他真的像極了白梨月,那眉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還是沈嘉定站起身打斷了他倆暗中的較量,“柏公子,許久不見。”


    柏嵩回過神來,將目光移向沈嘉定,回道:“應該早些來見沈大公子,二公子的,實在太忙了。”


    沈書穆聞言忍不住問道:“不知柏公子在忙些什麽呢?”


    “米商那邊出了點意外。”柏嵩笑眯眯地解釋道,對上少年譏諷的眉眼。


    “這意外來得是挺意外的。”沈書穆笑道,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柏嵩輕輕一笑,自嘲道:“最近運氣不好,總是出事。”


    “運氣不行,怕是做了什麽虧心事,連老天爺都看不下了。”沈書穆繼續挖苦道。


    少年的嘴如刀,字字鋒利。


    “書穆!”沈嘉定冷聲道,隨即朝柏嵩露出個歉意的笑:“吾弟出口有些過分,我代他向你表示歉意。”


    柏嵩壓了壓眉眼,將目光投向斜對麵的沈嘉定,搖搖頭:“二公子心直口快,無礙無礙。”


    “蘇姑娘,這幾日身子可好?”柏嵩問了句,看向沈嘉定身旁安靜用膳的蘇清雅。


    “還好。”蘇清雅淡淡道。


    “柏老,柏公子,這幾日真麻煩了,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明日離開。”沈嘉定朝他們說道,俯身給清雅夾了塊雞肉,剛好擋住了柏嵩的視線。


    “公子這是要去哪?蘇姑娘的傷剛好,還需調養一番。”柏嵩露出關心之態。


    “不了,我們打算先回客棧,我家表妹楣兒還在等我們呢。”沈嘉定回絕道。


    “那好,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柏某定會鼎力相助的。”柏嵩不再挽留,認真地說道。


    一旁的沈書穆瞧著他這般虛偽的姿態,翻了個大白眼,身子微微前傾,欣賞他虛偽的嘴臉。


    要不是顧及二哥與婉婉的安危,他真想上前直接給他一刀,送他上路,但他不急,婉婉受過的苦,他要讓柏嵩慢慢償還。


    飯畢,柏嵩帶著他們去了書房,房裏燒著地龍,溫暖如春,看著滿牆的書本,沈嘉定不禁讚歎一句:“沒想到柏公子也喜歡藏書。”


    蘇清雅心緒不寧地站在一旁,心裏擔憂著婉兒的安危。


    沈書穆隨意地在房裏走動,目光落在掛著油燈的牆麵上,停滯片刻,眼眸漸漸變冷,回頭瞥了柏嵩一眼,暗室的入口在這。


    屋內墨香味十足,沈書穆拿著本書站在窗前看,算算日子,侍衛們該準備妥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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