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且銜眉一挑:“哦?原來是她的魂魄。”語氣似含著驚訝,可眼裏卻沒半分情緒。


    皙白的手指在窗沿處輕點著,頗為漫不經心。


    桃枝摸不準他的目的,但依著對他性子的了解,多半是裝的,故意捉弄她。


    桃枝嚐試攤牌:“很重要,能不能還我?”


    容且銜靜靜望著她,兩人視線對峙著,他忽地輕笑一聲:


    “她對我也很重要呢,所以師父,是她重要還是我重要?”


    桃枝心中一滯,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神色微冷,淡淡道:“你要她的魂魄做什麽?”


    容且銜看了她一眼,收回搭在窗沿上的手,伸至桃枝耳側,替她將發絲捋到耳後,低沉悅耳的尾音微揚:


    “師父猜到了,不是嗎?”


    桃枝清淩淩的眼望向容且銜,抓住他的手,眼裏閃過複雜的情緒,似怒又似心疼,最後化為無奈。


    她氣他騙她捉弄她,又氣他對睚眥必報的偏執,可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容且銜神情淡漠,抽回手:


    “師父說我拿冰蠶丹會死,說我殺魔尊會死,那阿銜就不殺了,那些我都可以放棄,隻求跟師父做對凡間夫妻。但師父眼裏隻能有我。”


    他目光微凝:“所以你隻能有一個徒弟。”


    桃枝聞言愣住,想起他被魔尊打的那一掌,所以他才沒有反抗的嗎?


    她抬眼:“如果呈遇之死了我也會死呢?我跟他有不得已的聯係。”


    容且銜忽地眼神極冷,看向她的目光黑沉又極為恐怖:


    “那師父說說,什麽不得已的苦衷需要你為他死?!還要來踐踏我?若是講不出來,那就三人一起死!”


    接著,他眼裏露出幾分暴戾的寒光:


    “還是師父當真以為我好欺負?!若是你再為他多說一句,他便死得更加痛苦!”


    桃枝心中一陣發寒,差點暈厥。


    她總不能跟他說,我做死遁任務呢,還有複活甲,誰知道你從洞裏爬出來了。


    就在她真的想說出真相時——


    【警告!不可將係統之事泄露,違者判定任務失敗,此世界重置,宿主將不複存在。】


    桃枝【.....】


    想要活著就得護著呈遇之委屈容且銜,這任務當真是能將她活活氣升天!


    要不她死了算了。


    罷了,再苟苟!


    還沒到最後一刻。


    她現在已經脫離了呈遇之的主線任務,也就不會有什麽拿容且銜的東西送給呈遇之的垃圾任務。


    隻要勸兩人和解就可以功成身退。


    目前容且銜的仇恨值明顯更高,難度也更大,隻好先解決呈遇之那邊的了。


    後麵再拖著容且銜去其他界,將兩人分開就行了。


    想想也不是絕境。


    桃枝心情好了一些,恢複思緒,轉移話題:“罷了,我們要回去了嗎?”


    容且銜冷哼一聲,目光落在窗外的水麵,淡淡開口:


    “師父不是想回去嗎?我也覺這外麵不太安全,應當將師父鎖起來才安心,免得被些野狗叼走了。”


    他似想起了什麽,眼神緩緩挪向桃枝臉上,輕飄飄道:


    “師父應當感到慶幸,隻差一盞茶的功夫....師父就真的要被鎖起來了。”


    桃枝:“!!!”


    她強裝鎮定道:“魔界不太安全,你會被廢靈根....”


    容且銜睨她:“那依師父覺得哪處安全?”


    她驟然又想到如果她回到了魔界,她如何將雁雪的魂魄帶給呈遇之?


    她在魔界上車前,那聲‘小師叔’似乎就是雁雪的聲音。


    難道雁雪魂魄在容且銜身上?


    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回魔界,回了魔界她就出不來了,何況容且銜現在真的有些瘋。


    呈遇之也更加難以接近魔界。


    棘手!真是太棘手了!


    死遁了仍是一堆爛攤子!


    雁雪怎麽辦?


    桃枝暗歎了口氣,她斟酌了一下,笑著開口:“子銜身邊就是安全的。”


    說著她將剛剛在蘆葦林蹭到泥土的裙擺撣了撣。


    容且銜目光從桃枝的動作,落在桃枝臉上,默了一會,頗為懶散問道:“可是真心話?”


    桃枝動作一頓:“.....”


    比珍珠還真。


    看來她在容且銜這裏已經進了失信黑名單。


    她微微一笑:“自然是真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子銜現在已經是能壓過師父一頭的人了。”


    容且銜半笑半諷道:“倒是難得從師父嘴裏聽到幾句情話,還得猜猜是真是假。”


    桃枝問道:“那你如何才信我。”


    容且銜瞧她那沒意識到自己著急自證的模樣,即便是真話便也摻了幾分假話。


    若是真心話,自然而然會流露出來。


    他忽地輕笑一聲:“如何都不信,師父在我這已經沒有信用了。”


    “若是師父再騙我,便將師父與我一道封印沉睡如何?”語氣微微往上一挑。


    目光倏地比那冬日裏的水還冷,眸中似凝結出了兩片霜花。


    桃枝心涼半截,這不是封印定了?


    簡直是狗屎人生!狗屎劇情!


    打個工真是太難了。


    她不要錢了,能不能把難度給降低點?!


    在這氣氛冰至極點的一刻。


    桃枝霎時眉眼含笑,似春光明媚:“好,與你一道封印,我還想放個天燈可以嗎?討個好兆頭。”


    容且銜怔了一瞬又若有所思望著桃枝。


    陰寒的眸子慢慢笑開,又藏著一絲不明的情緒:“好,那便依師父罷。”


    桃枝暗鬆了口氣。


    聽著容且銜左一句師父右一句師父她心頭怪異。


    走在路上太過親昵的行為簡直是在昭告天下她和徒弟的不倫關係。


    “你為什麽老喊我師父?”


    容且銜忽地唇角微勾,目光落在她剛剛被茶水潤過的紅唇,語氣輕飄:“師父過來便知。”


    桃枝疑惑,用手指了自己,又指向他旁邊。


    “我過去?”


    容且銜頷首。


    “這麽近聽不清嗎?”她看了看兩人的距離,又狐疑道:“難道是什麽聽不得的話?”


    他看起來像要說一些不中聽的話了,可表情太過正經,讓她一時懷疑了自己。


    容且銜將空了的茶盞續上茶,很是平淡開口:“是別人聽不得,恐隔牆有耳,畢竟這是妖界。”


    桃枝一見他續茶動作,心中又是一緊,怎麽現下看到這些都是曖昧。


    她不禁暗暗吐槽自己的思想為什麽這麽不正經?


    桃枝隻好扶著矮案,挪到他旁邊。


    有了上次被咬耳朵的前車之鑒,她這次正麵傾身,跪坐在他腿邊。


    容且銜臨窗靠案,桃枝在榻裏側,一手撐在他身後的船壁上一手撐在矮案上。


    像在壁咚他。


    容且銜續了茶之後便側過身子,麵對麵抬眸看她,唇角掛著散漫的笑,也沒喝茶,一手搭在案上。


    這麽近距離看著他,從窗子投來的光將他側臉線條加深,半邊輪廓一筆勾勒似的鋒利流暢,鼻梁挺拔,長睫微卷,好看得讓人心神不穩。


    桃枝避開眼神:“說吧,這樣近應該別人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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