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遇之微微蹙眉,他剛從練習場回來,就看見司空真君興師動眾帶著一群人直奔師父的寢殿,高喊著要討公道。


    原先以為師父在寢殿,他先給各位真君行了個禮數,便衝到司空真君前麵,準備提醒師父有人來找她了。


    見師父不在,他也就淡定了不少,對司空說:“弟子剛從練習場回來,並不知道師父在哪,各位真君請回吧。”


    司空:“那你怎麽衝得比我還快?她不在,你衝得這般快的樣子,莫不是給她通風報信的?”


    呈遇之被猜中心思,下意識摸了摸鼻子,選擇沉默。


    司空眸光一轉,忽而笑了起來:“哈哈哈,桃枝,你是不是做賊心虛,落荒而逃了?想不到你也有這般出醜的時候。”


    “就算今日你不出來,明日我還來,若是有本事,你躲我一輩子。”


    無需等桃枝回複,司空又繼續道:”如果你往後見到我就繞道走,也未嚐不可,隻是傳出去你便是縮頭烏龜,怕我司空。“


    呈遇之仍擺著一副‘請慢走’的動作。


    司空甩了下寬大的袖子,就帶著人大步離去。


    呈遇之看了桃枝的寢殿一眼,便將門帶上,轉身離去。


    躺在容且銜懷中的桃枝微微蹙眉。


    明日還來?


    這司空是狗皮膏藥嗎?


    視線一轉,人已被容且銜抱著落在地麵。


    桃枝再定睛看時,容且銜已不在。


    隻餘那門在來回擺動,彰顯著離開的人心緒慌亂。


    .....


    容且銜出門便看見了一汪池塘,他大步向那頭走去。


    平時不疾不徐的步伐現下邁得有幾分急促。


    他來到池塘旁邊,連挽起袖子這樣精致的動作都忘了幹淨。


    隻盼快些舀起一捧水澆熄臉上的溫度。


    他垂頭望著池水。


    池水被一方攪亂,蕩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水中的倒影也隨之搖曳了起來,不出一會,竟蕩出了那雙熟悉的鳳眸。


    思緒更加亂了起來,唇瓣上的觸感越發明顯。


    就算已經過了有一會兒,可那感覺仍然存在。


    屋外靜謐無聲,隻有微風揚過,試圖帶走臉上愈演愈烈的溫熱。


    他下意識抬手摸上了嘴唇,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貪戀那旖旎的觸感。


    不由得後退了幾步,他恍然意識到自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


    耳畔無聲,卻響起了耳鳴,還有那句‘逆徒’。


    逆徒。


    是啊,他是逆徒。


    見尋了百年的師父另覓徒弟後,他起了殺心。


    如今,他還對賦予他再生的師父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


    可不就是逆徒。


    他抬眼望向那一牆之隔的人兒。


    手中倏然出現一把小刀,他抬起手腕毫不猶豫劃下一道。


    刺痛感瞬間抑製住了那幾乎要跳出胸腔的心髒。


    也澆熄了臉上的熱度,眼神逐漸清明。


    他收起小刀,整理了下衣衫,又是一副恭謙有禮的模樣。


    他將流著血的左手背在身後,等待那人出來。


    .....


    桃枝重新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衣服穿上,便兩袖一背走了出去。


    不遠處的一棵樹下,翩翩公子卓然而立,已然不複剛頭心慌狼狽的模樣。


    麵容淡淡,望著遠處的霧山流雲,柔風拂過池塘,引得池中荷葉和衣擺輕飄。


    似聽見聲響,便循聲望來,這一眼柔波都顯得風景不如人好看了。


    容且銜上前來到桃枝麵前:“師父,弟子陪您去刑罰堂領罰。”,視線卻始終沒有抬起對上桃枝。


    剛剛在屋裏的一番動作,兩人皆衣衫不整,現下張望已是衣冠楚楚。


    想必一直在外頭等著她,順便理了下衣服。


    隻是為什麽頭發和衣襟還濕了?


    她換身衣服的功夫,他就洗了個澡?


    不可能,才十分鍾哦,這古代衣服繁瑣的....裏三層外三層三分鍾起步五分鍾打底,胳肢窩都沒衝幹淨呢。


    難道他在她門口池塘洗的澡?


    那她池裏的魚豈不是喝得都是他的洗澡水?


    就這麽想著,桃枝不由自主側了身子,看向容且銜身後的池塘。


    容且銜背在身後的手微微顫了下,身子後撤了一小步,讓出視野。


    桃枝意識到自己的腹誹太光明正大了,便直起身,麵無表情道:“不必了,我自己去,你回月弦峰將行李提來,然後隨便找個房間住了吧,晚上我再來找你算賬。”


    容且銜躬身應道:“是,師父。”


    桃枝掠過容且銜向外走去。


    容且銜垂著眼。


    兩人距離是今日第二次這般近。


    隻覺幽幽一脈暗香襲來,是他剛剛懷中的味道,縈繞鼻尖久久不散,讓人心裏忽地一動。


    許久,那抹鵝黃身影已離開多時。


    容且銜直起身,神情莫辨。


    身後的衣擺成片染紅,他渾然不覺。


    .....


    桃枝在去刑罰堂的路上,罵了張望一路。


    經過一晚上,她收獲頗豐。


    先是得了個殘害同門的罪名,又多了個罰抄清規戒律的懲罰,現在還喜提了個歹毒徒弟。


    最後,她還得了個支線任務倒計時的警告。


    看著眼前支線任務不足兩個時辰。


    她還在思考怎麽讓雁雪的大拳拳捶上呈遇之的胸口。


    原本她想用換魂符,趁雁雪睡著,去找呈遇之捶他胸口,順便告下白的。


    達到呈遇之知道雁雪喜歡他的目的就行了。


    現在看來換魂符的時效有點久,而且無法控製。


    萬一雁雪醒來發現自己與她換魂了。


    場麵好像更加混亂。


    到時候就是師父暗戀徒弟,搶其他弟子身體告白的狗血戲碼了。


    桃枝重重歎了一口氣,蒼天無眼,為什麽要她當媒婆?


    為什麽要讓她一個單身狗當媒婆??


    桃枝感覺自己快要‘因愛生恨’,想捶爆呈遇之的胸口了。


    桃枝飛速去了一趟刑罰堂領罰,摟著罰抄的本子,來到千月所在的山峰。


    聚風堂旁邊。


    懸空而立一座台亭樓閣,四周奇山羅列,一條瀑布嵌於其中飛簌而下。


    樓閣有兩層,二樓是台亭,四麵掛著流霞輕紗。


    千月正在二樓飲茶觀景。


    絲絲縷縷的水汽花香拂麵而來,驅散了不少堵在桃枝心中一晚上的鬱氣。


    見桃枝來了,千月趴在木欄處,朝桃枝揮了揮袖子。


    “師妹,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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