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臨近過年,年味越濃,尤其在北方,家家戶戶都掛了燈籠、春聯,有些講究的,還要貼窗花。


    年底也是最忙的時候,蔣明鏡這幾日公司忙得不可開交。


    可就在年節這刻,他連公司都不去了,就待在景榮辦公。


    他要守著賀朝露,但也不敢離她太近,怕刺激她的情緒,多數時間都待在書房裏,偶爾出去看看她。


    這兩天,她還是一樣的反應,因為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越來越消瘦。


    可一逼她,她便哭,哭得讓人心碎。


    心理醫生來了兩次了,沒有任何進展,他知道這個病不能著急,但越是這樣他越著急。


    雖是冬天,別墅裏的花都是全年定時每周更換,專人打理的。


    這天傭人剛剛把新的月季插入花瓶中,就腳步輕淺,匆忙忙退出去了。


    因為賀朝露在一樓的書房裏,她躺在一張書房的一張紅木貴妃榻上看書,榻上鋪了絨毯並不冷,看到傭人進來換花,她也就是遠遠瞧了一眼,接著低頭看書,反正也沒有別的娛樂活動。


    這麽多天,她幾乎隻能睡兩三個小時,有時看書都會重影,文字浮現在眼前就是連不成句子。


    蔣明鏡進來時,她正窩在榻上,盯著高腳桌上的花發呆。


    她平常隻待在房間裏,蔣明鏡找不見她,明明知道她就在別墅裏,卻還是隱隱擔心,在她喜歡待的地方一個個找過來,直到在一樓書房看到她,他才放心些。


    賀朝露聽到了開門聲,轉頭看了一眼,睫毛輕顫,又垂下頭回過頭看花。


    他緩步走到她身邊坐下,指尖拂開落在她臉側的頭發,溫柔道:“餓不餓,已經中午了,吃點東西好不好?”


    她沒有看他,依舊盯著那個花瓶,搖了搖頭。


    他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笑問:“你喜歡月季?我讓傭人把所有房間的花都換成月季好不好?”


    賀朝露終於抬頭凝視他,眸中盡是哀傷,緩緩搖頭:“再美的鮮花,也有枯萎的時候,結果都一樣,歸於塵土。”


    蔣明鏡聽到這話,心頭一顫,知道在這樣下去不行,他等不了梁曉月這麽慢速度的診治。


    他在害怕,害怕她出事。


    想到梁曉月前一次走前說可以讓她的朋友來看她,多跟她說話,別讓她一個人待著,可以改善她的心理情況。


    他終於撥通了鬆音的電話。


    *


    鬆音接到電話時,腦袋是懵的。


    賀朝露從她家走後,最開始還有聯係,很快就失聯了。


    她打了無數個電話,電話那頭的人偶爾會接,反饋她很好,但卻不能出來見她。


    時間長了她急的報警,但最終還是收到了警告,讓她不要再聯係賀朝露。


    她一個小老百姓,能做什麽,不自量力,猶如雞蛋碰石頭。


    自此她終於設身處地地懂得賀朝露說的那些事情,她內心的煎熬,她的害怕。


    但她能做的,就隻是每周都給她打電話,希望她是平安的健康的,希望她能早點回來上學。


    直到那通電話打來,她激動地接起:“曦曦,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頭不是賀朝露,而是個男聲,隻說了一句話:“她不肯吃飯,你過來勸勸她。”


    鬆音平生第一次坐豪車,進豪宅。


    她本來進景榮別墅的時候,還有點小興奮,覺得這裏很漂亮華麗。


    她想朝露住在這裏,至少渣男沒有短她吃穿,也算是享福。


    而很快,她腦海中就回蕩著電視劇裏的一句台詞: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她被蔣明鏡領著進了房間,男人在身後輕聲說了句:“你們聊。”而後便關上了房門。


    鬆音緩步走進去,看到了窩在沙發上的賀朝露,可又好像長得有點不太像她。


    她輕聲叫了聲:“朝露。”


    賀朝露抬起頭,眼裏渾濁的濃霧慢慢散去,逐漸變得清明,閃過一絲驚喜。


    她放在膝蓋上的頭抬起,看著來人,輕聲的,柔弱無力地回應了一聲,帶著欲哭的哽咽:“鬆音,我是不是在做夢啊?”


    兩人又抱又哭好一陣,鬆音心疼地看著眼前的女孩,比一個多月前還瘦了一圈,簡直不成人樣了。


    她怎麽會得抑鬱症呢?


    原來這一個月來,她一直都被關在這裏,這個渣男到底把她逼到了什麽程度?


    鬆音囑咐她:“你一定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看醫生,病才能好治知道嗎?”她吸了吸鼻涕說:“他答應我了可以經常來看你,我明天再來看你好嗎?”


    賀朝露點點頭,兩人又抱在了一起,接著賀朝露附在她耳邊,又僅用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量說:“下次來帶上避孕藥。”


    鬆音心頭一滯,她雖然沒有男朋友,但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自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死渣男怎麽可以這麽對她,他關朝露在這裏,就是為了和她生寶寶嗎?


    可是他們都沒結婚,他還這麽欺負她,憑什麽!


    她看向朝露,眉間是抹不開的憐憫和擔憂,可賀朝露卻衝她笑了笑,雖然身體虛弱無力,眼神卻透露堅定,低聲說:“我們從長計議,我會出去的,我一定要出去。”


    鬆音蹙著的眉終於散開,此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又抱了抱她,在她耳邊說:“答應我,做這件事不要再以傷害自己為代價好嗎?我一定會幫你出去的。”


    鬆音出門的時候,發現蔣明鏡竟然在門口。


    還好他們剛剛商量時說話很小聲,她氣不過,但又不敢得罪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氣憤,眼淚不自覺從眼眶湧出,鼓起勇氣,狠狠推了他一把:你還是不是人啊!是不是人啊,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朝露呢,你把從前的朝露還給我!”


    男人紋絲不動,這點力氣對他來說無異於小雞啄米,他麵容冷峻,凝眸問:“她怎麽樣?”


    她偏頭擦了擦眼淚,才轉頭對他說:“蔣先生,如果您想讓她好好的,就放了她吧,任誰天天被關在這裏都會瘋的。”


    他薄唇翕動,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最終,蔣明鏡同意鬆音三天來看賀朝露一次。


    這已經是如今比較進步的結果了,至少他沒讓她完全隔絕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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