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查特酒越來越沙啞,越來越無力的哀鳴,小鳥遊樹的意識陷入了更深層的恍惚。


    他在層層疊疊地重影中,好像又看到了白慘慘的無影燈、看到了麵目猙獰的研究員、看到了在燈光下反射著寒光的手術刀,正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地向著他逼近。


    小鳥遊樹本來以為自己對這些已經麻木,以為已經不會再恐懼,也不會再怕痛了……但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那些黑泥隻是被他隱藏到了內心的最深處而已。


    ——所有的情緒都被他扔進了內心深處那口深深的,黑漆漆的潭水裏去了。


    潭水很深很深,那些恐懼痛苦都往潭底沉去,再也看不到影子,隻留下空茫的水岸。


    這樣看起來,水岸就變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小鳥遊樹就仍然可以將自己溫暖的,燦爛的內裏剖出來給親友們看了。


    可是那些恐懼和痛苦並不是真的消失了啊,它們隻是沉入了潭水深處,將那一口本就不見底的黑潭壓得更深更深,更黑更黑罷了。


    而現在,明明是最壞最壞的大壞蛋被自己最好最好的兩個朋友捉住了,懲罰了,明明是這麽值得令人解氣的事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小鳥遊樹卻覺得這一切就好像是往那口心底的深潭裏投入了什麽很沉很沉的大石頭一樣,一下子就將那口潭水給激活了。


    潭口裝不下了,黑漆漆的潭水就張牙舞爪地一口氣全部湧了出來,就像是“撲通”一下子投進水裏的小事物,卻引發了海嘯那樣,在這股驚濤駭浪的衝刷下小樹覺得自己沒法很好地控製自己了,他心底的世界正被黑黑的潭水衝擊著席卷著。


    zero是因為要演戲所以才這樣做的。zero是因為要演戲所以才這樣做的!是因為boss可能正盯著他和hiro,所以zero才必須這麽做的。


    小鳥遊樹一遍又一遍地告誡自己。


    但查特酒的嘶啞求饒與哀鳴就像是什麽可怕的咒語一般,不斷將小鳥遊樹拉回那些飽受折磨的痛苦記憶裏。


    他就這樣恍恍惚惚地看著zero拷問著那個禿頂男人,而hiro和諸星大卻冷漠地站在一旁觀望。他看著查特酒漸漸不再有力氣慘叫,然後zero用布條塞住了他的嘴,和兩個隊友離開了那間地下室,讓查特酒一個人被拋棄在黑暗裏。


    查特酒,查特酒還活著嗎?


    小鳥遊樹混亂的腦子裏浮起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這個。


    如果查特酒就這麽死掉,那zero豈不是殺人了……


    不,不對,查特酒是壞人,而zero和hiro是臥底警察。那個公安的教官曾經說過,臥底警察為了深潛,在必要的時刻,是有便宜處置重刑犯的權利的。


    沒有錯,zero沒有錯。


    可是小鳥遊樹混沌痛苦的腦子並沒有因為這點安慰變得清醒,一晃神間,那些痛苦的回憶又淹沒了他,連帶著bc-kr0223的運轉都陷入了卡頓中。


    因而他也沒有注意到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那邊的異狀。


    ——


    ——


    組織的安全屋裏自然少不了各種監視設備。


    除了明目張膽地掛在牆角的幾個攝像頭外,還有不少針孔攝像頭和微型竊聽器埋藏在各種地方。


    但就算這樣,這間獨棟小別墅裏也並非是全無監控死角——至少組織boss沒有變態到要將成員吃喝拉撒的畫麵都記錄下來的程度,所以洗手間和臥室裏還是不存在攝像頭的。


    這是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在初步探測後得出的結論。


    任務要求查特酒要在這間安全屋裏被關三天,三天後將會有人來對他進行審訊。因此這三天裏,降穀零,諸伏景光和諸星大必須就得住在這間屋子裏。


    簡單分配了臥室後,三人約定輪番看守地下室,以免出現任務順利完成後,任務目標卻趁防守不嚴而逃跑的情況。


    雖然三人都不認為被卸掉手腳的查特酒能夠跑掉,但看守的程序還是必不可少的——屋子裏攝像頭還錄著實況呢,至少得對上麵的人做做樣子不是?


    於是當輪到諸星大看守的時候,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就找到了碰頭的機會。


    他們在選擇臥室時刻意選擇了相鄰的房間,然後在確定沒有監聽後,諸伏景光將自己的手機留在了臥室內,從窗戶翻進了降穀零的臥室。


    降穀零的手機此刻也被他用被子一層層裹好放到了一邊。即使如此兩人還是非常小心地沒有直接對話交流,互換了一個眼神算作打招呼後,諸伏景光從自己羽絨服的夾層裏摸出了一個小牛皮封皮的筆記本來。


    ——這是他們在敲暈查特酒,準備將他綁住扔進後備箱時,從他的風衣兜裏掏出來的本子。


    那時的諸星大負責開車,正好沒有看到這一幕。於是兩個公安臥底就冒險將本子的存在隱瞞了。


    雖然這樣做風險很大,但查特酒身為擁有代號的組織研究員,他隨身的筆記本裏很可能會記錄著重要情報,因此降穀零和諸伏景光都沒有猶豫。


    而現在,兩人頭碰頭湊在一起,就像是小時候翻開最新一期的《周刊少年sunday》那樣,小心翼翼地翻開了那個筆記本,希望從中能收獲與組織相關聯的重要線索。


    筆記本上每一頁都記滿了各種與生物學,腦科學,與計算機相關的術語,字裏行間都展現著查特酒對科研事業的熱情。


    幸好降穀零和諸伏景光曾分別就讀於東大計算機工程學院和化學學院,能勉強讀懂筆記本上的內容。兩人一目十行地快速掃過那些隨筆,一頁一頁地往後翻看,越看越覺得內心惡寒。


    筆記本上除了記錄有查特酒的日程備忘外,還有大量的實驗隨筆……而那些隨筆中描述的實驗體,似乎並非是兔子老鼠或者猴子,而是活生生的人類。


    雖然在公安時就看過組織涉及人體實驗的案件卷宗,但當這血淋淋的一切通過瘋狂研究員的筆記更加清晰地展露與降穀零麵前時,降穀零隻覺得之前審訊查特酒時真的不應該留手的!


    ——雖然當時查特酒叫的很慘,但其實降穀零隻是卸掉了他的關節,下意識地避免了會對他造成永久性傷害的折磨。


    而一頁頁將筆記本向後翻,很快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就發現,查特酒的實驗記錄中總是反反複複提到一個實驗體編號:kr0223。


    ……之前手機字幕發送的內容似乎就是“bc-kr0223為您服務”沒錯吧?


    兩個臥底警察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這一點。


    ——


    ——


    ——作話( ???∞)


    講個會被你們砍的地獄笑話:zero以為自己在被boss監視(實際上boss也確實在看),所以非常賣力地演著惡役。但他不知道,窺屏的不止有boss還有一個未成年幼馴染。


    《周刊少年sunday》:名柯漫畫連載的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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