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久看著哭泣的常敬,沒有著急說話。


    夏映西先看不下去了。


    “是殺了她的人害了她!人又不是你殺的!為什麽要把壞人的罪責全攬到自己身上?也一把年紀了,怎麽想不通這個道理?”


    “……”


    夏映西說得不好聽。


    倒是真的把常敬從情緒中罵了出來。


    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夏映西。


    嘴唇上下翕動,最終什麽都沒說出來。


    隻是又緩緩地將視線看向顧久。


    “小師叔……”


    顧久終於出了聲,“常敬,你也修行這麽長時間了,該知道,一切皆有定數。就算當年你沒有沉迷玄術,她跟你表白,你會同意嗎?你喜歡她嗎?退一萬步,就你這個一根筋的性格,你覺得你們能走到哪一步?”


    “……”


    常敬垂著眸子,沉默了。


    他也跟著守心學了十幾年,不會想不通裏麵的道理。


    隻是他隻要想到祝曼希死得那麽淒慘,就過不去心裏的那個坎。


    他將懷裏麵抱著的陶俑交給顧久。


    “小師叔,這是她的陶俑,我……交給你處理吧,怕是再過一段時間,連師父的符紙,都不一定能完全困住她了……”


    顧久接過陶俑。


    沉吟了片刻,朝著霍臻琰看了一眼。


    還不等顧久說話,霍臻琰便接收到了信號,“給他們一點說話的時間,我們先上去吧。”


    “……”


    “……”


    夏映西和唐之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們對後續有點好奇,又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就看著顧久。


    顧久說:“你們都先上去吧,我有話跟他說。”


    於是,霍臻琰帶著唐之言、夏映西,還有鬼屋的工作人員,四個人一起上了電梯。


    電梯門剛關上。


    顧久便將陶俑上麵的符紙揭開一張。


    旋即,便感覺到陶俑中的陰氣從陶俑中溢了出來。


    常敬見狀,連忙伸出了一隻手去阻止。


    “小師叔,你……你這是要把她放出來嗎?她現在身上能量很強,柵欄門那邊的符紙已經爛了不少,我怕……萬一出事……樓上鬼屋還有不少工作人員在……”


    顧久輕笑,“不礙事,能用這幾張符紙就封住的鬼,也厲害不到哪裏去。”


    這話倒是實話。


    顧久已經看過陶俑上的額符紙,對被封在陶俑內的厲鬼能力,也有所估計。


    隻是被聚陰符養得稍微厲害了點。


    跟她在空間裏麵見到的那些惡鬼相比,還是要弱很多。


    顧久說著,又揭開了一張符紙。


    外溢出來的陰氣更強了。


    餘下的符紙,不用顧久去揭,就被“呼呼呼”的風鼓動了起來。


    像是下一刻就要把粘貼在陶俑上的符紙全部吹下來。


    隻是常敬粘得緊,陶俑內被封的厲鬼費了一番力氣,才總算是衝破了所有符紙,從裏麵鑽了出來。


    “看來確實很想出來。”


    顧久淡淡地說,隨即送開了抱著陶俑的手。


    “啪!”的一聲,將陶俑摔了個粉碎。


    “小師叔,你這是……”


    顧久扯了下唇角,“你說交給我處理的。”


    “……”


    常敬隻能閉上了嘴巴。


    陶俑摔碎的這一聲巨響,不光嚇到了常敬。


    將剛從陶俑中逃脫出來的祝曼希都嚇到了。


    祝曼希飄到一半,回頭朝著聲響的方向看過去。


    看看顧久,又看看常敬。


    隨即又低頭朝著被摔碎的陶俑看了一眼。


    然後便又頭也不回地朝著其中一麵牆衝了過去。


    但牆上的符紙,是驅鬼的符紙,她剛好隻是一個鬼,壓根不能撼動半分。


    隻是被一次一次地彈到地上。


    又一次一次地爬起來。


    身上的陰氣,也因為碰到驅鬼符紙,一點一點地減少了。


    關於祝曼希身上的陰氣減少,顧久能感覺到,常敬雖然感覺不到,但他卻知道那些符篆對鬼意味著什麽。


    隻能大聲地叫:“曼希,別試了,你這樣,等於自殺!壓根撼動不了一點……”


    祝曼希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對常敬的話沒有一點反應。


    仍舊是衝向其中一個符篆,被彈開。


    然後跌跌撞撞地爬起來,再一次衝向符篆。


    像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機器人一樣……


    常敬看得揪心,但自己又沒有能力阻止,隻能向顧久求助。


    “小師叔,這樣下去肯定不是辦法,你幫幫她,哪怕把她關進陶俑呢……”


    顧久問:“之前也是這樣嗎?”


    常敬點了點頭。


    “她好像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不認識我了,我怎麽勸都沒有用,隻能趁著她回陶俑的時候,把她先困住了……”


    顧久沉默了片刻。


    “她現在還沒完全失去意識,恐怕隻剩下執念了,牆後麵,有她的執念所在。”


    “不會是被我師父困住那個惡鬼吧?”


    “大概率。”顧久點點頭,“我們眼中的惡鬼,是她眼中的孩子,她的孩子她替她報了仇,殺了殺她的那些人,對於她來說,這也許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念想了。”


    “……”


    常敬有些著急了。


    “那怎麽辦?總不能真的把惡鬼放出來吧……”


    “也沒什麽不能的。”顧久說。


    常敬的眼睛瞪得很大。


    “小師叔,你……不是在開玩笑吧?牆裏麵被封的惡鬼可不一樣!這可是真的吃過好幾個鬼養出來的惡鬼,跟聚陰符養出來的不一樣,當時還是師父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惡鬼封印到牆裏麵的……”


    他知道顧久厲害。


    畫出的符紙能直接定活人。


    可是,在常敬的印象裏麵,守心也不是很弱。


    而且守心從小跟著師父修習術數,學術數的年頭,比顧久的年紀大兩倍還要拐個彎。


    這種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


    常敬忽然有些後悔把所有事情告訴顧久了。


    在他看來,顧久摔陶俑也好,或者是提議把惡鬼放出來也好。


    著實是有點瘋了!


    顧久剛才的話,確實不是開玩笑的。


    她說要把惡鬼放出來,就真的是要把惡鬼放出來。


    說完下一刻,就真的從口袋裏麵掏出了毛筆和朱砂。


    毛筆沾上朱砂,就要去改牆上的符篆。


    驅鬼的符篆畫法要求很嚴格。


    隻需要在上麵稍微改動一點點,整個符篆就能效力減半。


    或者直接失去作用。


    常敬見狀,連忙上前阻止。


    “小師叔,您別嚇我啊!真的不能放出來,牆裏的惡鬼真的傷人!”


    顧久笑:“嚇你做什麽?我敢放出來,當然是確定自己能處理,不用擔心。”


    “可……”


    常敬滿臉愁容,說不擔心是假的。


    “小師叔,我已經犯了一回錯了,這一回真的不能再犯錯了……”


    “出了事我負責,你不用擔心。”


    “我更不能拉您下水了……”常敬說。


    常敬的軸,顧久是見識過的。


    她無奈地說:“你不鬆手,我可用定魂符了,到時候你想幫忙都幫不上了。”


    說起定魂符。


    常敬動搖了。


    沉默了半晌後,終於鬆開了顧久的胳膊。


    但他一點也沒閑著,而是快速撿了地上的符紙,找了還算完整的,貼在了柵欄門上。


    除了這些,他還把身上帶著的幾張自己畫的符紙,也盡數貼在了柵欄門上。


    雖然作用微弱,總能抵擋一點。


    常敬不知道的是,顧久的實力遠比守心要強得多,甚至比他認知裏麵最厲害的天師,也要強出不少。


    畢竟是修成上仙的人。


    當年,顧久和地府的閻王過招,也沒落下風。


    她是受了小傷,閻王也沒討到好處,也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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