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一臉悲傷的說:“我去影樓請化妝師,把禮服帶來吧。”


    我勸阻說:“大勇已經去辦了。”


    莉姐揚起蒼白幹裂的嘴唇,嘴角浮起欣喜的笑容,眼含熱淚說:“豬頭……姐等著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姐好高興……你高興嗎?”


    我強忍淚水,點頭說:“莉姐……我也很高興……”


    小寶一臉傷心,皺著柳葉眉,大眼睛圓圓的睜著,眸子裏清澈含淚,說:“媽媽,你要和叔叔結婚了嗎?”


    莉姐抿嘴淺笑說:“嗯,小寶不同意嗎?”


    小寶搖搖頭,說:“媽媽,我同意,我早就想你和叔叔結婚了,這樣你們就能在一起了,媽媽也就不會不開心啦,媽媽,結婚了你的病會快點好起來嗎?我還等著你和叔叔一起帶我出去玩呢。”


    莉姐費力的攬過小寶,淚如雨下,她已經無法滿足小寶的願望了。此刻的她已經連路都不能走,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被病痛折磨的一個月時間就消瘦的不成人樣了,臉上白皙的皮膚已經生出了很多皺紋,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多一樣。一個多月以前我送她回杭州時她還看起來像三十歲的成熟少婦一般,渾身散發著成熟女人那種風情的韻味,而此時,她仿佛已經像四十多歲的人了,臉上因為消瘦的緣故,皮膚皺巴巴鬆垮垮的,大而漂亮的眼睛也淡然無光了,比她的真實年齡看起來還要大。這種劇烈的反差像刀子一樣狠狠的戳著我流血不止的心髒,讓我疼痛不已。


    認識她四年了,時光如流水一般就那樣悄無聲息的流過。那些往日的歲月在我的腦海裏形成了一幅幅彩色斑斕的畫卷,寫滿了太多的痛苦和悲傷,也留下了無盡的歡樂和幸福。這幅逐漸在緩緩打開的人生畫卷,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就會露出畫軸到底,沒有續下去的畫麵了。


    悲傷,無盡的悲傷,明媚的陽光落在病房,卻顯得那麽的淒涼,一張張緊皺眉頭麵帶憂傷的臉,讓這種悲傷的氣氛更加濃重了……


    大勇回來了,神色匆匆,帶著影樓的女化妝師和攝影師,提了幾袋子東西穿過走廊朝我走來。走廊裏的病人和家屬都好奇的看著他們,一直隨著他們把目光移動到了這邊病房。


    大勇帶著化妝師和攝影師來到了病房,所有人都自動讓開了一些。他已經給他們交代過了,莉姐身患重病。


    年輕的女化妝師坐在莉姐跟前,打開化妝盒,在小心翼翼細心的給莉姐化妝,她的手藝很好,把莉姐慘淡的臉龐恢複成正常人那樣的顏色,描了眉,畫了眼影,抹了最豔麗炫彩的口紅。在她的精細裝扮下,莉姐看起來又是那麽的美麗,盡管臉上看起已經沒有當初那樣圓潤的曲線,但還是散發著她與生俱來就有的氣質,那種美中帶著淒涼,帶著無助和無奈,讓人心生悲傷,不禁轉過身,淚雨滂沱。


    她給莉姐梳頭做發型,每用梳子捋一下,就會掉落很多頭發,原本濃密的頭發已經很稀疏了,頭上出現了很多禿斑。我叮嚀她小心點,她說知道的,小心翼翼的給莉姐梳理著散亂的頭發,盡量不弄掉莉姐的頭發。


    不一會讓,化妝師經過精心打扮,把莉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了。她拿著鏡子讓莉姐照,莉姐看著鏡子裏自己的樣子,眼含淚水,滿意的抿嘴點頭。


    化妝師說:“好了,我給新娘子換一下婚紗,你們都出去在外麵等一下吧。”


    一幫人隨即走出病房,拉上門,在走廊裏站成一堆,經過的人都好奇的看著我們。


    等著化妝師給莉姐穿上婚紗,站在走廊裏我垂著頭,心情落到了冰點。此刻的悲傷比失戀的感覺要還痛苦一百倍,因為我不知道莉姐穿上婚紗和我結婚後,我們的夫妻名分能存在多久。她隨時都有離開的危險,也許隻是露水情緣,這輩子隻能做我短暫的老婆吧。


    大勇看見我傷心成這樣,一臉沉重的安慰我:“哥們,別這麽傷心了,現在醫療水平那麽高,莉姐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他們都不知道,莉姐並不是她爸媽親生女兒,是從路邊撿來的孤兒,現在已經不知道她親生父母身在何處,算算時間,他們至少也六七十歲了,農村老人活到六七十歲也到了壽終正寢的年紀。就算他們還健在人世,可我該往哪兒去找他們,連莉姐的爸爸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三十七年過去了,根本不知道去哪裏才能找到他們,但是我並沒有放棄這一絲的希望,等我和莉姐舉行了婚禮,接下來的時間我就要毫無頭緒的去尋找莉姐的親人。


    平時大咧咧的心如躲在牆角傷心的拭淚,李娜也沉痛的低著頭,一臉悲傷,眼含淚水。小寶依偎在莉姐媽媽的腿邊,垂著臉,努著嘴,仿佛受盡了委屈一樣。


    病房門打開了,化妝師說:“給新娘子已經穿上了婚紗,新郎官也把禮服換上吧。”


    我此刻才意識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忙碌著照顧莉姐,身上的白色短袖已經髒兮兮的不成樣子了。就在病房裏,大勇幫我換上了禮服,稍微收拾了一下,努力的開著玩笑說:“哥們,今天要結婚了,打扮帥氣一點啊。”


    但是沒人笑,大家都很沉默,臉上掛滿憂傷。


    “大家一起先照張合影吧?”攝影師提議說。


    莉姐掙紮著想站起來,可是腿上沒有力氣,剛掙紮起來又無力的坐下去了,我強忍著淚水說:“莉姐,你就坐著可以,我們大家站著就行。”


    我在她身後站著,緊握著她的雙手,小寶她身邊依偎著,其他人都在我們旁邊圍站著。


    “大家都笑一下,今天新娘子和新郎官舉行婚禮,大家都開心一點嘛。”攝影師盡量調和著悲涼的氣氛,舉起了相機,說:“我數一二三,大家都喊茄子啊。”


    他舉起相機,打著手勢喊著:“一、二、三……”


    我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一束閃光燈在我們臉上閃照了一下,快門哢嚓一聲,“ok。”攝影師打了個手勢,“你們家人再找一個吧。”


    我和大勇、心如還有李娜讓開了一些,讓莉姐和她們家人照了合影。


    “新郎新娘找合影吧。”


    我站在莉姐伸手扶著她的肩膀,就像照顧病人一樣站著。


    “新郎新娘親密一點嘛,新娘把新娘抱起來吧。”攝影師舉著相機說,嫌我們不夠親密。


    我把莉姐從輪椅上抱起來,拖著她的腿彎,攬著她的後背,她身上幾乎沒有什麽肉了,剩下了皮包骨頭。


    我盡量做著親密的舉動,強裝出歡笑的容顏。攝影師給我們兩拍了很多照片。


    多年後,當我再次看到那些照片上每個人心酸的苦笑和莉姐淒慘的樣子時,我還是會哭,會心痛的無法呼吸。那些莉姐穿著潔白婚紗的照片,仿佛就是她留給我最後的回憶,也是她生命盡頭留下來的遺容。


    大勇細心的為我們準備了紅酒,在高腳杯倒了一點點,母親和莉姐媽媽不肯讓莉姐喝。


    莉姐強忍淚水,嘴角浮起淺淡而幸福的笑容,虛弱地說:“沒有關係的,就一點點,沒關係的。”


    家人同意了,她才吃力的端起舉杯,和我交叉過胳膊,喝了交杯酒。


    沒有滿座高朋,沒有美酒佳肴,更沒有司儀和氣派的婚場,就是這麽簡單的地方,四麵一片白色的病房,漂浮著濃重消毒水氣味的醫院。天地為證,日月為鑒,給我們證明了彼此信守了曾經的承諾。


    在這裏,我和莉姐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儀式。全身腫大的淋巴結讓她痛的實在沒有辦法和我跪下一同拜四方拜天地,省去了這些繁枝冗節,婚禮就算舉辦了。從現在起,她就是我名正言順的老婆了。


    整個簡單的過程,病房外麵走廊裏已經未滿了其他病人,大家也許已經看出來莉姐是重病不治的患者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悲傷的表情,為一對陌生的新人感動的流淚。


    婚禮舉行完後,兩家人,還有李娜心如她們,都已經哭成了淚人兒了,就連一向最大大咧咧的大勇,也是鼻頭通紅眼眶濕潤。


    “豬頭,姐終於成為你的妻子了……”


    莉姐緊握住我的手,斜著慘淡的臉,嘴角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我抿嘴眯著眼強忍淚水點頭,我最深愛的女人,終於成為了我的妻子,可是不知道她還能做多久我的老婆,我好害怕她會在某天突然徹底的離我遠去,去到那個我再也無法找到她的地方。


    悲喜交加,起伏巨大的心情讓人感覺太難受太心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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