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這樣又怎樣?


    我不怕!


    天會塌下來嗎?


    還能真因為我倆相愛,而像中世紀的歐洲一般,將我倆燒死?


    走到門口,我帶走了垃圾桶中的紅酒瓶,先去醫院做了血常規和肝功能七項,拿到檢查報告。


    隨後把酒瓶送去江北一家第三方檢測機構,確認裏邊的確有γ-羥基丁酸(ghb)和西地那非。


    白天我正常處理工作,下班後我早早到香江壹號等宋青山回來。


    他加班應酬是常態化的事,這次去川地這麽久,公司事務堆積,估計得半夜回來。


    我不知道他得知我和江薇的事情,會作何反應,但我必須保持冷靜,以最好的精神狀態向他解釋這件事。


    分開是不可能分開的,要我走,我也是辦不到的。


    隻是看,中間如何協調。


    我該吃吃該喝喝,酒足飯飽後洗了澡躺在他床上呼呼大睡。


    半夜,我感到唇上有溫潤的吻,才醒來。


    床墊晃動的厲害,撞在床頭的軟包上咚咚作響。


    天花板上的燈,閃出重影,看得人眼花繚亂。


    一陣顫栗,他大口喘著粗氣,問我,“怎麽突然偷偷跑我這裏來鑽被窩?”


    “想私奔。”


    “去最遙遠的城鎮嗎?哈哈哈…”宋青山笑聲像月下清泉叮咚作響。


    他的吻瓣有微微涼意,掠過我舌尖時,清冷而不疏離,繾綣讓人著迷。


    人間墮落、癲狂、腐爛,但他溫柔、清冽、不染塵埃。


    我放肆發泄自己的愛意與歉疚,淩虐過每座城池後,如壯士斷腕般拿出那兩張報告遞給宋青山。


    他不解的看著我,“這是什麽?”


    “我被人下藥了?”


    “所以跑我這裏解毒?”他眉眼帶笑,調侃著我適才的狂暴。


    “不是,是昨晚江薇在酒裏下藥了。”


    我看到他輕微顫抖著的睫毛下,瞳孔瞬間變得如一個黑洞般,似乎要把全世界的悲傷都吸納進去。


    “那,你們…”他別過頭去,不忍問出後麵的話。


    “她的第一次給我了,昨天。”


    “你不會覺得你太惡心了嗎?”


    宋青山一直是清貴翩翩公子的形象,他從沒說過什麽難聽粗鄙的話,對我更沒有過。


    碰到這種事情,他想了這麽久,能說出來最過分的話,也不過是說我惡心。


    “我沒有意識。那時候的她,對我來說和我的左手沒有區別,甚至連左手都不如,就是空氣…”


    “夠了。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宋青山打斷我的描述,眼眶發紅。


    “我不會走,你打我罵我我都不會走。”


    “顧未舟,你心理素質太強大了,怎麽做到昨晚和人交枕而眠,今晚又跑到我這裏顛鸞倒鳳,你真行。”


    “我昏迷了,沒有意識。我是受害者。”


    宋青山歎口氣,不再言語,披上衣服,去了客房。


    我剛要起身尾隨,被他嗬止道,“別跟著我。”


    我向來不要臉,在他麵前尤其不要。


    不然,我一開始就沒可能有機會接近他,得到他。


    我跟上前去,將他抱到床上死死製住,


    “不要趕我走,也不要離開。我不可能喜歡她,更不可能對她有那方麵想法。是她下藥,我是受害者你知道嗎?”


    “你兩自小認識,是青梅竹馬,她這個年紀為你留著第一次,不惜作賤自己把她寶貴的純潔給你…”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是什麽東西嗎?要讓你看誰可憐就分享出去。”


    我委屈兮兮的盯著他,“喜歡我的人多了,我每個都草兩下,人都得幹廢了,以後誰寵你呀!”


    “我寵你唄。”宋青山打掉我在他身上肆意遊走尋歡作樂的手。


    “你不嫌我髒了?”


    "你都說你是受害者了,我再嫌棄你,那和施暴者什麽區別?"


    宋青山摸著我的頭認真道,


    "我生氣是因為你隱瞞,因為你沒有分寸,你倆孤男寡女長期同處一室,她又有情於你,你還半夜跟人喝酒。"


    "對不起。"我自知愚蠢不敢多言,隻表明立場道,"我跟她說清楚了,以後不會再和她住一起,更不可能和她有什麽結果,隻是…"


    "別擔心,這次我會保護好自己。"宋青山雙商極高,他懂我的所有欲言又止,也理解我的為難。


    我倆十指相扣床笫間深吻。


    佛手柑與海洋的味道開始燃燒,龍血樹下幽靜的暖燈暗流湧動,與深夜襲來的晚風時而發生衝突。


    檀木香、廣藿香、杜鬆子、冷杉,突然爆裂的在暖黃的燈光下。


    明麵上我搬到了宋青山隔壁的房子,日日光明正大回陶然北岸。


    我們又過了一周含苞帶糯、流光逐霞的日子。


    自打和宋青山在一起後,我時常有末路狂歡下一秒就準備亡命天涯的不確定感。


    所以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我都非常珍惜,每天都當成在人間的最後一刻來過。


    我想,他也是。


    不然擁抱時怎麽會那麽用力,接吻時怎麽會那麽深情。


    床角的梅花落了又開,街邊的薔薇長紅不敗。


    直到一日,上午,我媽火急火燎的跑到江北,拉著七大姑八大姨把我堵到江北。


    我知道,我的好日子應該是到頭了。


    她上次這樣,還是五年前帶我爸來壓迫我和江薇結婚。


    這次,這陣仗。


    我覺得,大概是出了人命關天的事情。


    “媽,你這是幹嘛?要去信訪局上訪嗎?”我壓著忐忑,佯裝無事調侃道。


    “上訪個屁,出這麽大事你瞞著我要瞞到什麽時候?”她嘴上嗔怪,眼中卻是止不住的喜上眉梢。


    “我是賺了點錢,項目做的好公司準備給我們幾個業績好的中高管分股份,你怎麽知道的!”


    “誰關心你兜裏那幾個鋼鏰,我一大把年紀了,能花幾個錢?”我媽一臉嫌棄的拉著我的手笑道。


    “那是你帶你這些老姐妹,又參加了什麽微商大會,要我去撐場子!”我顧左右而言他。


    “江薇懷孕了,你小子要做爸爸了,你知道嗎?”我媽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道。


    “什麽?”這是什麽晴天霹靂的驚天噩耗,我震驚到原地起跳,大聲叫起來。


    意識到三姑六婆們異樣的眼光後,不得不小聲接著問道,“媽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我是你親媽,我還能在大孫子的事情上騙你。”


    我看著她樂的合不攏嘴的樣子,大概猜到這事應該她自己求證過個十拿九穩,才回來找我。


    我腦子一片混亂,心裏除了恐懼厭惡,就隻有恨。


    我突然恨江薇,這個不擇手段的女人。


    我媽見我不說話,以為我高興傻了,趕緊開導我說,“都快三十歲的人了,你正常了,媽也開心,咱家終於有後了。”


    “夠了,後什麽後,這才幾天就有了,你別高興太早。”


    “原來你倆真那啥了,哈哈哈哈…媽媽開心呀。你和我看著長大的兒媳婦終於修成正果了,媽媽等這一天…”


    “等什麽,有什麽,就一次能有什麽,才一個星期,就懷上了,這是綁定生子係統了嗎?”我怒道。


    “媽昨天帶江薇去驗血了,是早早孕,hcg都對得上的,是真有了。”


    “真有了也不一定是我的。”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到我臉上。


    “這是什麽畜生發言,我怎麽生出你這種敢做不敢當的壞東西?”我媽聲嘶力竭罵道。


    公司門口人來人往,見這邊在吵架,一些閑的沒事的紛紛在旁邊圍成個圈,開始駐足免費觀看家庭倫理悲喜劇。


    “媽,你小聲點,現在是互聯網時代,你不想我明天上抖音熱搜,被別人人肉網爆吧!”


    “你這種不負責任的渣男,不網爆你網爆誰?網友正義的審判就該把正道的聚光燈打在你頭頂,讓你知道頂光的威力。”


    我媽越說越激動,就差自己親自發條抖音揭露我的惡行。


    她不這麽慷慨激昂,我都差點忘了她是全網有幾百萬粉絲的知心女拳顧問。


    隻是沒想到她今天重拳出擊的對象,是她親兒子。


    我意識到,賣慘、耍賴、耍橫都沒用後,開始直擊痛點。


    “媽,我被人肉網爆沒關係,江薇現在早早孕是需要安心靜養的時候,要這時候被網絡暴徒找到,給流產了怎麽辦?”


    果然,她立馬急了,對旁邊給她前來助威的老姐妹們發放遣散令,說改日再聚。


    然後,把我拉到一側,小聲道,“我不管你愛男還是愛女,也不管你以後跟誰在一起,江薇肚子裏的孩子,我是一定會要的。”


    “你要就你要,跟我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不耐煩道。


    我媽用力打了我手背一下,那力道讓我不僅相信婦女能頂半邊天,說我媽單手撐起來的,我都信。


    “媽,你是不是想打死我。”我哀嚎道。


    “你好好說話認真做人,我怎麽會打你。”


    “媽,話我反正今天跟你明說,我既不會和江薇在一起,也不會認這孩子。”


    “你敢!”我媽瞪大雙眼怒目而視道。


    “你們別逼我。”


    “我逼你什麽了?你自己管不住下半身,搞大人家肚子,現在又不想認。


    我就是想你有個後,你跟個男人搞一起,他能替你生孩嗎?


    他自己有兒子,可以不管不顧了,就拉著你搞匹古絕後嗎!”


    眼看我媽越說越難聽,什麽話都往外抖,我忍不住反駁道,“媽,你不想想,我認識江薇這麽多年,以前還和她定過婚。


    我有那麽多時間和機會,都沒和她怎麽樣?


    怎麽就突然睡了她?這事這麽蹊蹺,你自己不考慮的?你別被這個稀裏糊塗的孫子弄壞了腦子!”


    剛醒來時,我可能有種以為是酒後亂性的錯覺。


    後來越想越不對勁。


    那天晚上我沒有了意識,事後根據血液和酒瓶內檢驗結果,我的確是被下藥。


    才過一周,她直接跑我媽那裏,說懷了我的崽。


    這讓我很難不懷疑,她是要我來接盤。


    “你帶她去做親子鑒定,是我的你讓她生下來,你自己養。”


    說完,我揪下根頭發塞我媽手裏。


    “我是不會管的,我也不會認,你要你就對外說是你生的二胎。以後別帶人因為這種事情來找我,不然我讓你找不到我!”


    我媽捏著那根頭發,杵在原地好一會,才對著我的背影大喊。


    “什麽二胎,你個臭小子。”


    我把這事晚上告訴宋青山。


    他說,如果她挑的時間對,有意奔著懷孕去的,還有可能一次就中。


    “我說你就沒點情緒?不能替我說兩句話,罵她一頓?”我憤懣道。


    “都發生了,罵她有什麽用?不應該想想後續怎麽處理?”


    出了索鬆村,這人就成了一架沒有情緒的機器,可怕的狠。


    “那要真是我的怎麽辦?”


    “你都答應給你媽養了,問我做什麽?”


    “你生氣了?”


    “沒有,不生氣,不在意。你有個自己的孩子也是個好事情。”


    “真的?”


    “這句話是真的。”


    “那哪句是假的?”我把臉湊到他跟前。


    臉頰能感覺到他鼻息間呼出的熱氣,像初夏時輕快愉悅的嫩綠。


    雨水輕敲在玻璃,有溫柔舒爽的愜意,黑醋栗的酸甜漿果口感在味蕾裏崩裂,青澀馥鬱,是少女的花果氣。


    他喘著粗氣低語道,“不在意是假的。”


    深夜,我倆並排坐在陽台,看兩岸燈火。


    宋青山見我一直眉頭緊鎖,寬慰道,“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今天還沒到明天。”


    “嗯,你說的,可以為沒發生的事情做籌謀,但不要為沒發生的事情難過。”


    提心吊膽過了一個多月後,事情結果出來了,沒有任何反轉。


    我真的當爹了。


    親子鑒定累計親權指數1.2876 x 10?


    “兒子,親生的,親生的,你親生的。”


    我媽拿著親子鑒定報告來公司門口堵我,興奮的聲音,比她自己老來得子還高興。


    我都懷疑,她懷我時有沒有這麽高興。


    我接過親子報告,覺得天塌下來不過如此。


    宋青山給我做過不少心理建設,說沒關係,我的兒子他也會喜歡。


    可這他媽不僅是我的兒子,還是江薇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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