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宋青山發微信道,“睡了嗎?我想跟你討論下項目提案的事情,項目總剛剛說,明天川西副市長會來。”


    說完,我截個圖給他,以示消息真實。


    我做過榕江·印象,知道這種工業不發達的地方,極其重視文旅。


    當時榕江.印象凡涉及規劃和大營銷節點,上頭必會來人。


    當我知道我和宋青山房間挨著的時候,立馬給和我對接的項目負責人發微信,問他明天有沒有政府部門領導參加。


    當對方說副市長和住建部、房管局領導會來時,我差點沒在房間跳起來。


    立即給宋青山發微信,告訴他這個消息。


    他沒回消息。


    我想起他說,下班後不要聯係他,不要給他發微信,有急事非得聯係走釘釘。


    立馬打開釘釘,準備把這條複製發出去時。


    我收到他的微信回信,“那把其他幾個同事叫來,一起再看下提案吧。”


    “都不在一個樓層,跑來跑去怪累的。要不我單獨過去吧?就商量下,看明天提案重點放在哪一塊。”我推脫道。


    “那明天早上早餐前簡單碰一下,我看了你的方案,基本沒問題。”


    眼看懷柔無用,看來隻能硬闖了。


    我直接抱著電腦,衝到他房門口開始摁門鈴。


    他居高台,那我登春山爬高台還不行嘛。


    哢嚓,電子門鎖,打開的聲音。


    宋青山身穿浴袍,頭發濕漉漉滴著水珠,麵色帶著浴後的微紅,站在我身前。


    我推開門,強行進到屋內,將門反鎖。


    不等他開口質問,我上前堵住他的唇。


    川西的風,來了又去,星空低垂,流光閃爍,牆角的琴葉榕沙沙作響。


    聚是一團火,散是兩顆星。


    我披著浴袍,坐在書桌前,給他簡單演示方案。


    他斜倚床頭,雙目微張,聽我講明天的安排。


    我突然解釋說,“我和江薇是權宜之計,從來什麽都沒有。”


    “她付出了很多。”宋青山開口道。


    “我會在其他地方補償她。”


    “她願意嗎?”


    “我隻有這個,不願意,那我隻能和她不再有半分關係。”


    夜半流螢再起,臍膏落馬,踏肉為泥。


    七零八段,雨打繁花。


    再次深入全麵講解完方案,我才心滿意足回房,安睡。


    次日渾身如充滿電般精神抖擻,以為中喪屍毒的身體都回春了起來。


    到會上,我洋洋灑灑氣勢恢宏的提案,贏得甲方和政方領導大為稱讚。


    說,真是請對了公司,還提前替川西地區百姓感謝我們。


    中午吃飯時,江薇給我打電話,被同事看到起哄,“舟哥,嫂子可真舍不得你呀,這才幾小時不見,就開始煲電話粥了。”


    我一陣不自在,邊尬笑,邊和江薇說,還在外邊有事晚點聊。


    掛完電話,我偷偷瞄了宋青山。


    沒想看什麽,就下意識的看過去。


    專家說,人在遇到突發事件時,下意識看向的那個人,就是你愛的人。


    我說,專家這次說的對。


    因為有操盤經驗,且市調做的詳盡,再加上提案的成功,合作意向很快敲定下來。


    宋青山親自坐鎮,幾輪談判下來,我們以行業最高規格的商務條件接了這項目。


    不過甲方開出的唯一條件是,要我和宋青山在這邊駐場至少一年。


    這條件其實有點苛刻,先別說,我作為事業部總經理,下邊幾十個項目,若非自己想不開跑山裏駐場,基本不可能長期待在一個項目。


    更不消提宋青山作為江華總裁,每天光是圈子裏的應酬就抽不出身來,怎麽可能有時間來這個犄角旮旯駐場一年。


    我們同行的幾個都不由在這最後關頭,替此次合作捏把汗時,宋青山竟然破天荒的答應下來。


    他說,江華非常重視這次的合作,川西旅遊資源豐富物產富饒,需要有機會被全世界看到,這裏值得更多的目光,他願意在這邊傾注心血。


    即使項目不提,他來這邊的時間也不會少,隻是這一年需要分開來算,項目涉及地區涵蓋整個川西的6市72縣,規劃甚廣。


    整個開發周期,即使進程順利也不小於十年,他完全可以保證在這十年裏,在各項目的累計時間不低於365天。


    而我作為項目主要負責人、方案主策,以及作出榕江.印象,這種現象級標的的人,要把這麽大的項目落地,付出的時間隻會更多。


    所以,完全可以把這條簽進合同裏。


    這番說辭,簡直絕了。


    進退有度,還在無形中鎖死了川西72縣近十年的開發合作,合作一經達成,這個業績將占到整個江華現有收益的1\/3。


    且就川西的旅遊開發前景、地理位置來講,說不定,這會是江華走向國際文旅市場的一張通行證。


    宋青山既是在談判,也是在押寶。


    他在和自己簽對賭協議。


    而且,我知道他如此看重這次合作的另一層深意,是他對這片土地的感情。


    宋青山老家是這邊的。他在這裏度過了快樂的童年少年時光。


    這片土地下,有他深愛的家人,他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回饋這裏。


    簽完合同,甲方邀請我們在這邊玩一段時間。


    我偷偷問宋青山,“不回老家看看嗎?”


    他愣神,似乎把記憶拉到了許久以前的時光裏。


    良久才又有開口道,“有的人18歲出門遠行,一夜之間沒了家。”


    “川南是什麽樣的呀?和川西差不多地貌嗎?”我假裝一無所知問道。


    其實,我偷偷在網上不知道查過多少次,非但看到川南的消息要點一下,還主動搜。


    以至於,現在我的手機爹都快把我當成川南人了。


    “那邊湖泊清澈、花草繁茂、山巒起伏、雲霧繚繞,有壯麗的雪山,還有廣袤的草原。”


    “肯定很美吧,所以才能生出你這樣麵如冠玉豐采卓然的男孩子嗎!”


    “哈哈哈,顧未舟,你平常都這麽哄人的嗎?”


    “沒有,我隻這麽哄心上人。”


    宋青山莞爾一笑、嫣然無方。


    在靠近川南的一個藏區小鎮,夜間篝火晚會,大家喝上頭後,想各自玩耍幾天,去景區找找豔遇。


    本以為,工作狂玉麵屠夫不會同意,沒想到,他趁著醉意當場答應說,“那就這裏開始放五天假。”


    大家怕他酒醒後反悔,趕緊打出手機,錄視頻讓他又說了一遍後。


    立即,各自連夜鳥獸散去。


    留我和宋青山兩人在小鎮賓館。


    深夜。


    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敲門,我睡眼惺忪問了句,“誰呀。”


    對方沒有回應。


    久聞這邊有仙人跳和野雞,我不禁警惕起來,再次朗聲道,“誰?”


    “我。”宋青山的聲音傳來。


    這,我不是在做夢吧。他來敲我房門?這片地區怕不是真有什麽邪術,能讓人崔秦上頭吧。


    我剛跑到門邊,隻聽他又說,“陪我出去趟。”


    “哦,這樣噢。”我語氣掩蓋不住的失落道。


    我和他開著找店家租的普拉多,深夜朝山裏開去。


    天上繁星密布,車外有初春山間特有的冷冽香氣。


    星光下,山泉小澗清流激湧。


    “我們這是去哪裏?”我坐在副駕低聲問道。


    “回家。”


    我突然心裏激動的一批,回家,他說回家。


    淩晨三點左右出發,經過曲曲折折的一夜奔波。


    終於在天蒙蒙亮時,來到一處山穀。


    “到了嗎?”我問。


    “嗯。”宋青山低聲回答。


    他聲音疲倦,且有些許顫抖,眼睛一直盯著前方已是一片密林的地方,淚流滿麵。


    我沒有再問下去。


    默默站在一旁,不去打擾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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