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見,咱們內訌了。”


    路仁的情緒非常平淡,好似在訴說著一件無關緊要,事不關己的小事。


    但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小太監路眠真的很急。


    “不是,哥?你認真的嗎?你絕對是在跟我開玩笑對吧!”


    “當然...不是玩笑。”


    路仁指了指彼岸一角:


    “噥,你看那邊,彼岸都被打出來一個窟窿了呢。”


    彼岸空洞最原初的作用僅僅隻是傳遞信息,其傳輸靈魂的功能源自莊夢蝶的改造遺留。


    在此之前,彼岸哪怕是進行奪舍行為,也都是在被奪舍對象的靈魂之中進行客場作戰,絕不會讓彼岸本身遭受任何衝擊。


    於是這專業非常不對口的情況很快就讓彼岸出現了破損的裂縫。


    看到彼岸邊上開了個口子,那口子還在不斷擴大,路眠感覺自己的魂都要冒出來了。


    不對,她好像本來就是個魂哈。


    但是她的魂還是要飛出來了啊啊啊啊啊。


    好在路仁看出了她的緊張情緒,於是安撫道:


    “行了,別慌了,這都是正常情況,現在還在計劃之中。”


    仍在瑟瑟發抖的路眠指著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裂紋慫慫問道:


    “正常情況?”


    “嗯,正常情況。”


    “計劃之中???”


    “對,計劃之中。”


    路仁一邊維持彼岸的穩定,一邊回複路眠的疑問:


    “之前跟你說過的吧,受難者被信眾的思潮裹挾,而莊夢蝶受到過去記憶的影響太深。”


    “所以現在就是為了解決這些問題。”


    路眠重複了一遍這兩個詞匯:


    “解決...問題...”


    看著越來越破,已經顯得有些搖搖欲墜的彼岸小家。


    一向聽話的路眠難得的對老哥的話語產生了一絲懷疑。


    她真的挺怕到時候問題沒解決,反倒把他倆解決掉了。


    老哥應該不是那種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掉自己的人吧...


    ...應該...不是吧?


    正常來說,路眠肯定相信老哥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但是誰知道在受難者誕生的情況下,他老哥是不是被影響到了,也變成了個癲子。


    路仁看出了路眠的擔憂,於是安慰道:


    “放心吧,咱們是安全的。”


    “我把玩家的網絡和土著人族的信仰網絡都拉過來了,現在都護在彼岸的外麵。”


    “而且受難者那邊也分配了不少線程,正在手搓新版的蟲群和菌毯。”


    “要不了多久又能新增兩條網絡作為保護手段。”


    “所以不用擔心,咱們挺安全的。”


    路眠揣著忐忑的心情等了好一會兒,發現好像確實和老哥說的一樣。


    彼岸的邊邊角角雖然出現了不少裂縫,但是外麵有很多像是漁網一樣的東西把彼岸牢牢束縛在裏麵,不讓彼岸之中的東西外流。


    眼見貌似安全,路眠問道:


    “老哥,所以你為什麽會內訌啊?”


    “我記得你不是說,那個,就是...呃...”


    路眠不知道應該怎樣表述之前路仁跟她說過的一係列關於“所有軀殼都是路仁”的論證。


    不過路仁明白了路眠的意思:


    “我之前的理論沒什麽問題,真靈之下,我仍舊是我。”


    “但是你還記得你之前醉酒那次嗎?”


    “就是你把咱們家整個都翻了一遍,沙發都拆掉了,然後你還拿著我的顯卡泡水裏洗了一遍的那次”


    “我記得你當時還神智不清的一直在喊個什麽東西來著?”


    “好像是要我...”


    聽到老哥如數家珍,即將把自己的黑曆史再次翻出來,路眠趕緊打斷道:


    “好了老哥你不要說了!”


    路仁這次情緒帶笑道:


    “所以你懂了吧。”


    “莊夢蝶她們和我的差異就像是醉酒狀態的你和正常狀態的你。”


    “對於莊夢蝶來說,她過去的記憶就是酒精。”


    “對於受難者而言,信眾們的信仰也是酒精。”


    “雖然確實能思考,也是你本人。”


    “但是吧,祂們就是有一套自己的抽象邏輯,和正常狀態下咱們的想法完全不同。”


    “所以呢,現在腦抽的受難者看不慣腦抽的莊夢蝶,然後祂倆就內訌了。”


    路眠似懂非懂。


    “但是...但是老哥你不能調解一下嗎?祂們倆好像都快把彼岸打散架了欸。”


    隨著路眠信息發出,彼岸還很應景的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轟隆聲。


    隨後一大塊外殼就崩落下來。


    路眠直接看到了彼岸外麵那一層密密麻麻的網道。


    以及跟外麵一層的,那一無所有的混沌世界。


    路仁將掉下來的碎片收入癡愚之霧,然後回答道:


    “咱們小時候為了建立秘密基地,不是一起打過鐵嗎?”


    “祂們腦抽玩意兒兩個打架的作用和我們當初打鐵時做的事情差不多。”


    “都是先進行反應,然後排出雜質之類的。”


    “相互消磨靈魂就像是相互捶打,在消磨本身的同時磨掉那些源自莊夢蝶記憶和受難者信徒的影響。”


    “而幽冥狼靈魂的補充就像是打鐵時候的氧氣填入。”


    “除了可以協助反應以外,還能用作缺失意誌的填充。”


    “而且怪物的靈魂近乎純淨,除了有些幼稚以外,幾乎都是我自身的意誌,填補空缺剛剛好。”


    路眠再一次似懂非懂。


    不過大致的意思她倒是聽明白了。


    差不多就是說:這兩位神明大人打架,就可以把對方身上的那些外來影響磨掉。


    然後幽冥狼娘的靈魂補充又會占據掉這些外來影響的生態位。


    最終就會導致外來影響減弱,達到讓兩個腦抽神明“醒酒”的目的。


    但是...


    “但是為什麽要在彼岸裏麵打呀啊啊啊啊!!!”


    路眠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因為彼岸徹底碎了。


    整個彼岸的外殼完全破碎湮滅,隻剩下裹在外層的無數複雜網道庇護著彼岸內的物質,防止其外流。


    雖然玩家的網絡與信仰的網道借助王座之下的不可測空間庇護著破碎的彼岸,讓它還能運行。


    但是路眠仍能感覺到在庇護之外的那些混沌之中隱藏的大恐怖。


    這時,卻聽見路仁平靜的話語傳來:


    “終於碎了,這殼子還真挺硬。”


    路眠這下真的有些懷疑老哥是不是最近生活不如意,所以打算拉著她一塊共赴黃泉了。


    這話怎麽看都是對敵人說的吧?


    然而在下一個瞬間,路眠聽到了層層疊疊的係統播報。


    【世界公告:恭喜龍國玩家 *** 首名通關“40級等級評定副本”,汙染減弱,副本難度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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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路眠就看到團成一個球形的路仁靈魂掏出了一把沒見過的權杖。


    一把以銀色為主基調,身上帶著金色紋路,以各種華貴寶石作為點綴的超級華麗的權杖。


    在看到權杖的第一眼,路眠就確信這東西和聖石之劍是同一個係列,或者說同一套產品。


    “果然...”


    “什麽?”


    對於路仁突然的一聲果然,路眠感到不解。


    路仁不緊不慢的掏出傳國玉璽和聖石之劍,同時對路眠回應道:


    “這種超大型位麵果然是特殊的。”


    “上次是給了愛麗絲一個傳國玉璽,這一次就是給了一根同樣象征王權的權杖。”


    “一個位麵兩個王者。”


    “一個自帶勢力,另一個是首通高難副本的大佬。”


    “兩位職能相同,王權根源同樣相同的王者共存...”


    “真不知道遊戲是什麽意思...”


    對於路仁的感慨,路眠不明所以。


    但是路仁也沒有過多解釋的意思。


    圓滾滾的他控製著三樣象征著王權的物品懸浮在自己身邊。


    同時,一把蒼金顱座的虛影也在他的旁邊凝實。


    此時此刻,四件象征王權,象征王朝國度之物皆盡出現在路仁身側。


    隻是原本應該相當帥氣的一幕,在路仁圓滾滾的身體影響下卻顯得那麽滑稽。


    玩家在過場cg時請穿得像是個人.jpg


    而且搭配上路仁那路人甲的id就更讓人難繃。


    路眠的感慨也就隻是一瞬,因為路仁認真道:


    “眠眠,抓好汙染之觸,別讓它掉出去了。”


    “倒逆,做一個臨時的繭,把你們四個纏好。”


    “癡愚,展開你的能力,遮住整個彼岸。”


    隨著路仁的命令下達,三個小家夥瞬間忙碌起來。


    不久之後,一切準備就緒,路仁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在上方激情對戰的兩位卡密sama也停下了動作。


    路仁掏出了一枚棱晶。


    這枚棱晶無色,透明,但路仁仍能從中感覺到純淨的意味。


    隨後,路仁掐碎了棱晶。


    純淨的未知能量波動在瞬間擴散到整個破碎的彼岸,而後又被外麵那層堅韌複雜的網道阻攔。


    感受著這股的確可以利用的能量波動,路仁點了點頭,於是圓滾滾的小球上下晃了晃身子。


    確認過東西可用,立於破碎彼岸中心的莊夢蝶和受難者一同出手了。


    亙古歲月中龐大失落帝國的源頭,以及三位一體的位麵之主共同出手。


    同時,路仁身邊的四個王權造物同樣被點燃,其表麵出現了一層絢麗的金色的火焰。


    懷中抱著汙染之觸的路眠縮在繭中瑟瑟發抖,望著整個變成金色的彼岸不知所措。


    還好路仁還是在乎這個便宜妹妹的。


    所以他一邊幹活一邊對路眠解釋道:


    “眠眠,還記得我前不久跟你說過的那件事嗎?”


    “哪...哪件?”


    “前代玩家對於天賦的開發與修改將會影響到後一代的玩家。”


    “記,記得啊,老哥你當時不是還說我的天賦就是被修改過的,老大的更接近原版嗎?”


    瑟瑟發抖的路眠有問必答。


    路仁既是在解釋,也是在平複自己情緒,哪怕上次數字飛升他都沒有這麽緊張:


    “是啊,咱們的天賦都不是最原初的版本。”


    “這是優勢,也是枷鎖。”


    “雖然最開始的我們擁有遠超常人的強大,但是隻能朝著一條既定的路線狂奔而去。”


    “最終也難免重蹈那往日舊影的覆轍。”


    “所以為了抹除那往日舊影的影響,你哥我也隻能劍走偏鋒,不破不立了。”


    縮在小小的繭中,看著完全被點燃的彼岸,路眠感覺自己的小腦瓜子從未運轉得如此高效過。


    “老老老,老哥,我我我,我明白了。”


    “所,所以老哥,你,你是打算把整個彼岸打碎,然後重新捏成你想要的樣子?”


    媽耶,路眠原以為路仁當初帶著她給自己來了一波數字飛升就已經足夠癲了。


    但沒想到她老哥還能更癲。


    雖然“數字飛升”到遊戲之中,看起來很誇張,很厲害。


    但是實際上的原理也就是借助彼岸將真靈傳到遊戲中而已...


    好吧,也確實很誇張很厲害的哈。


    但是!


    但是再怎麽說,那時候哪怕失敗了也不會傷及根本,畢竟隻是借助彼岸的能力嚐試卡bug。


    不過這一次,路仁是直接把彼岸給弄碎了!


    彼岸是什麽?


    是存放路仁真靈的地方,是真正的底層邏輯!


    路仁這是打算修改底層代碼了!


    媽耶,太癲,真的太癲了。


    路眠不由得懷疑,對受難者影響最大的可能不是土著人族的那群信徒,而是蠕動之地的老六菌毯。


    玩磁場把腦子都玩癲了。


    不對,也許菌毯選擇受難者就是因為路仁本來就是癲的呢?


    老六,瘋癲,你倆簡直就是天生一對!


    路眠緊張得瘋狂胡思亂想,用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而路仁已經開始下一步的無視風險繼續安裝了。


    四件環繞路仁旋轉的王權之物回到了它們的主人身邊。


    亙古悠久的蒼金顱座尋到了蠕動之地新生的三位一體之主“受難者”。


    新生的聖禦權杖則是飄向了遠古的失落帝國的源頭“莊夢蝶”。


    二者皆是舊物與新生的對立。


    這時,一直在手搓生命煉金石的愛麗絲也進入了彼岸。


    傳承萬載的聖物與新生王朝的基石奔向了它們的主人——


    自無法計量的悠遠歲月之前便已誕生,又在如今時代歸來的新生舊物“愛麗絲”。


    自此,王權歸位,連接已成,不破不立,舊物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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