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國良看來,就是家裏那幾年給梁新月帶來的傷害,讓她留下了陰影了。


    幸好,自己把她帶出來了。


    而且經過這些日子的接觸,自己是越來越喜歡她。


    如果說剛開始決定帶她隨軍時,有著想要替家裏的人道歉和補償外,現在更多的是慶幸自己當時的決定。


    這個妻子,自己是很滿意的。


    越是對梁新月的滿意,就越是覺得歉疚。


    而且說是要自己好好照顧她,到了這裏後,她倒是在照顧著自己。


    照顧兩個孩子的事,也是為了自己。對她來說,增加了麻煩,卻從來沒有埋怨。


    還在想著給家裏的人寄東西要寄多久的時候,沒想到周國良去縣城還拿回來了一個包裹。


    是梁家給他們寄來的一塊臘肉和一些幹菜。


    信上說今年他們家的工分算下來還不錯,還有錢進,於是就買了兩塊肉來醃了臘肉。想著他們在這裏艱難,就給她們寄了一塊來。


    梁新月看到這信後,當時就哭了。


    那一家子,自己都窮得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有了兩個錢買兩塊肉,都給自己寄一塊來。


    梁新月更是覺得,自己有些愧對了梁家的二老。


    周國良也是滿滿的感動。


    他還有一封信沒拿給梁新月看。是他們家裏寫來的信。


    信是以他娘的口氣寫的。


    除了說了他們也拿到了一部分他當兵後的家屬的補償的錢外,還說了一件事,就是說梁家要了他們的地址的事。


    他娘卻是讓寫信的人一再叮囑著,讓自己不要給梁家寄錢。


    她以為,梁家要地址,就是為了寫信讓他給錢。


    “他們不要以為你把梁家女帶走了,就要給他們梁家什麽了,你的錢每個月給娘寄回來,娘給你保管著,不要拿給那個梁家女。更不要管梁家。”


    這是他的娘。


    再看看那塊肉,那是梁新月的爹娘!


    周國良心中自是有了高下。


    原本還打算給家裏的人寄點什麽東西的,現在他也不寄了。


    周國良知道那個家屬補償是給到父母的,好在他當初給李武說了,給梁新月的單獨算。所以給單獨寄了來。


    那些錢他不管,父母有了這筆錢,在家裏的生活應該是不差了。


    隻寫封信,讓他們注意身體,別的什麽都沒說。


    但梁新月是認認真真的給梁家寫了信的。把自己在這裏的點點滴滴都寫給他們知道。


    她有了新的毛衣,她有了新的棉衣,她在這裏認識了別的家屬。周國良對她很好,這些事,她都一一的寫給了家裏。


    信是讓周國良去寄的,同信寄去的,還有她給父母織好的毛衣,還給兩個小孩子各織了一件,說是哥哥嫂嫂的還在織。織好了也會寄回去。


    周國良把那三百多塊錢交給了梁新月。


    梁新月覺得自己是沒資格用這個錢的,她打算把錢放在包裹裏寄給梁家,但被周國良攔了下來:


    “新月,不是我不給他們,我爹是隊長,這包裹還不一定能先給你家收到,說不定我爹先知道消息。到時不引得他們鬧你家?”


    看來,周國良對自己家的人的性子也算是了解了。


    “這個錢,你要不就先留起來,等我們能回去的時候,你再給錢,或是,我找李武他們的人給送去。”


    梁新月一聽,臉色就不好了。


    她也想象得到,那要是包裹先落到周家,那梁家肯定是什麽都得不到。


    這毛衣怎麽寄?


    梁新月一下子就有了些煩躁。


    原本周國良還是同意她寄的,但收到家裏的信後,知道母親的那種態度,他也說道:


    “這樣,你交給我,我寄給武裝部的同誌,請他們幫個忙。”


    梁新月有些沮喪的說道:


    “這樣不好吧?這樣的話,人家也就知道我們家……”


    周國良道:


    “新月,你想多了,其實這樣更好。讓李武同誌他們送去一回,那是當官的,在他們的心中,是不敢惹的。”


    想想隻有兩塊肉,都給他們寄了一塊來,周國良都覺得,不回寄一些東西,真的過不去。


    周國良把信和錢及織好的毛衣都拿走了。


    這時,離過年都隻有二十天了。


    許政委要走的前一天,周國良讓梁新月做了兩個菜,叫上了穀三丁,三個人一邊聊一邊吃。


    看兩個孩子睡了,許政委低沉的聲音說道:


    “老肖醒了,上級準備讓他轉業,給安排一個工作。”


    失去了一條腿,他留在部隊工作就不太方便了。


    他又不是部隊的文職人員。真的來講,他文化程度又不高,隻是小學畢業。


    回去,家裏隻有哥哥了,哥哥另成一家,他帶著兩個孩子,還殘了。


    老許重重的歎口氣道:


    “林小菊那邊我們也聯係過了。林小菊隻一句話,她不舉報老肖打了她都不錯了,她肯定不會去照顧老肖。”


    “而且,老肖和我通了個電話,他也想到他肯定在傷好後,要辦理退役,但他要求我,在他還是軍人的時候,提出離婚。”


    也就是說,老肖要提起離婚。


    周國良頓了一下,一拳頭打在身後的牆上,都留下了幾點血印。


    梁新月忙伸手握住他的手:


    “國良!”


    周國良恨恨的說道:


    “那女人……”


    他又不能怪人家,各有各的選擇,隻是心疼自己的兄弟。


    而且,老肖當時是為了救他才傷了那條腿。


    許政委也忙道:


    “你是老戰士了,自是明白這種事,我們誰也無能為力。做為戰友,我們能盡力的,就是按他的想法來做。他想離,這個情況,說實話,離了也好。但,兩個孩子還小,他又殘了,以後怎麽辦?”


    穀三丁問道:


    “那知道上麵對他轉業的安排是什麽嗎?”


    許政委道:


    “我們這一行,轉業的幹部,大多就是進公安局。公安局是做什麽的?你們也知道,也就是我們換身衣服穿,幹的事還是差不多,但老肖現在這個情況,能抓到賊嗎?哪一個公安局可能都不想接收他。”


    說了又頓一下說道:


    “就算看在他是英雄接受了,以後的日子裏,他能好過嗎?他做不了文職,在公安局裏和在這裏,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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