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小皇子的名字,皇妃和應皇子都有各自的想法。皇妃是早就想好了的,不管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都要叫丸子,她對這個名字情有獨鍾。覺得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能通用。女孩子叫做小丸子,多可愛啊!男孩嗎,則是幹脆爽快的:丸子!透著一種特殊的氣質。這個名字遭到了從上到下的一致反對。連老夫人這回也不站在她這一邊,說哪有給孩子起個菜名兒的。撒子更甚,直接把丸子叫成了丸砸。但皇妃是誰呀,她決定了的事情哪有那麽容易更改,便據理力爭,說現在就時興給孩子起個吃的名字,什麽小糯米呀,小湯圓兒啊,小土豆呀,這樣叫起來親切。小麻花說虎子多好聽,一聽就是個男孩子的名字,叫起來也威風。要叫成丸子,以後小皇子出去肯定會被人笑話的。皇妃說虎子土死了,光她知道就有好幾個叫虎子的,一點也不特別。大麻花說四喜丸子更不好聽。還有丸子丸子的,聽著也不吉利。一時爭執不下,最後皇妃一伸手說道:“好了好了!既然是給寶寶起名字,就把這個決定權交給他自己。我們用各自給起的名字叫他,寶寶如果對哪一個名字有反應,以後就叫哪一個。”


    才幾天的孩子,能有什麽反應?可兩方誰也不願意妥協,隻得依皇妃說的來分勝負。撒子方幾經商討,最後還是誰也不放心,決定撒子自己上。隻見撒子呼嚕呼嚕頭發,笑出滿臉褶子,湊上前去叫道:“虎砸,虎砸?我是你撒子叔,來給撒子叔笑一個?咯兒!咯兒!……”撒子邊叫邊用舌頭彈出奇怪的叫聲。小皇子剛睡醒,聽到有動靜,便向撒子這邊轉過頭來。一雙還沒有什麽意識的小眼睛盯著撒子看,看的撒子心都要化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抱,半路又停下了,在身上擦了擦手,一吸鼻子,轉身說道:“叫什麽都好。隻要對小皇子好,叫什麽名字都好。”


    看出撒子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個孩子,皇妃十分感動。可還是忍不住調侃道:“咦?你這是怎麽啦?眼睛紅紅的?是進了沙子了?還是覺得沒什麽勝算氣的?”


    應皇子一直陪老夫人在旁邊觀戰,此時對皇妃說道:“撒子這是在讓著冰兒。既如此,孩子就權且先叫做……丸子。”看見皇妃欲要反駁,應皇子又道,“不是冰兒剛才所言,給孩子起的名字,最終要由孩子來決定?若是孩子長大了不喜歡這個名字,自然是有權利更改的。”


    皇妃隻能是嘟著嘴不說話了。可很快就又眉開眼笑的逗著小皇子道:“丸子?丸子,你以後就有了名字了,就叫小丸子,你喜不喜歡呀?牟兒!牟兒!我是大灰狼,我來抓你來嘍!咯吱咯吱咯吱……”


    皇妃用她能想到的所有方式逗著小丸子,看的老夫人直搖頭:“誒!這哪像個當娘的樣子!”


    老夫人是這所有人之中最盼望這個孩子的,尤其還如她所願,真的是個男孩兒。可孩子生下後,老夫人卻看不出一絲喜色。她時常坐在孩子身邊盯著孩子看,臉上不知是一種什麽表情。皇妃和應皇子故意用孩子逗她,老夫人也是倉促的一笑,笑得十分勉強。應皇子敏感,以為是老夫人不喜歡這個孩子,生怕皇妃難過,對皇妃說道:“老夫人隻是清靜慣了,聽不得孩子哭鬧,並無他意。”


    “才不是呢。”皇妃道,“我覺得奶奶是有心思。隻是我猜不透她在想什麽,問她她隻是搖頭,說沒有什麽。”


    應皇子想不通老夫人這突然之間能有什麽心思。可看老夫人對皇妃還是跟往常一樣,甚至比以前更要精心。因為皇妃坐的是頭胎月子,老夫人生怕皇妃落下什麽病根兒。雖然是大夏天,可屋裏關門閉窗,不讓進一點風。就這還給皇妃穿著裹腿褲羊毛襪,包著頭。渾身上下除了脖子和臉都裹得嚴嚴實實。熱的皇妃吃一頓飯那汗流的就跟水似的。還不讓洗頭洗澡。吃飯的時候還讓皇妃盤著腿,皇妃不會盤腿,就讓皇妃夾緊兩條腿坐著。說要不以後就憋不住屁。一天要給皇妃準備七頓飯。天不亮就是小米粥紅糖雞蛋。待皇妃睡個回籠覺,醒來又是雞湯麵。半上午又是一頓小米粥,中午是一頓大餐,雞鴨牛羊輪番兒登場。下午又是一頓小米粥,晚上是湯餃,睡前還是一餐小米粥。還有茶點隨時待命。撒子做的大鍋飯老夫人不放心,要專門找個人給皇妃做飯。恰巧翠珍兒她娘地裏的農活忙完了,便自告奮勇要擔當此任。老夫人經過給皇妃接生,看出翠珍兒她娘做事幹淨利落,人也穩妥,便同意了。自此祖孫兩個就吃起了小鍋飯。


    皇妃醒著的時候,除了吃飯,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是在盯著她的寶貝兒子。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可愛的孩子,跟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樣。她搞不懂老夫人怎麽能看著這樣可愛的孩子都不動心。直到有一天,她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時候,聽見老夫人在跟小丸子說話:“唉!你也是個沒福氣的。早不來晚不來,非在這個時候來。這日後還不知是什麽樣呢,你來了不是跟著遭罪嗎!唉!”


    皇妃這才知道老夫人是在為孩子的以後擔憂。便強笑著說道:“誰說我們小丸子沒福氣?小丸子是我們的大福星才對!要是沒有小丸子,三皇子的遺詔怎麽交給我們?要是沒有這個遺詔,那以後……”


    皇妃也不知道這份遺詔會在以後產生什麽作用,但三皇子那麽費氣巴力的把遺詔轉移出來,就充分說明了遺詔的重要性。於是又說道:“哎呀你就放心吧奶奶。小孩子最需要的是愛和陪伴。有我們這麽多人愛他,小丸子怎麽會遭罪嘛。”


    在皇妃的開導下,加上小丸子一天天長大,越來越可愛,老夫人臉上漸漸的有了笑模樣。


    不知不覺的,小丸子已經出生半個月了。這天皇妃忽然覺得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聽到院子裏撒子他們的吵鬧聲了。問雲兒才知道,原來應皇子計劃等皇妃出了月子便啟程。這些時,撒子他們都忙著采買吃食用品。可是,麻花兄弟兩個再晚回來,也得在窗戶前露一臉,看看小丸子。撒子以前比他們誰都看的勤,現在卻好幾天不見人影。


    這天應皇子也回來的很晚。依老夫人的規矩,走夜路回來,得一路帶著火,才能進屋去看小丸子。說小孩子伏神弱,怕帶回不幹淨的東西嚇著孩子。所以自從小丸子出生,應皇子不吸煙袋便總是隨身帶著火折子,偶爾回來的晚了,就一路點著。可今天心裏有事,就把這檔子事忘了。回來後在門外跺了跺腳,正要進屋,這才想起來,便轉身到了廚房,廚房有燈也有火,他想在這裏先待一會再進屋。進了廚房,看見徐子義也在。


    “找著沒有?”徐子義一見應皇子便問道。


    應皇子徐徐搖搖頭。


    其實看應皇子的臉色,也知道是白跑了一天。徐子義隻得說道,“誒。這集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我們又不能挨家挨戶打聽。想找人沒那麽容易。不過皇子放心,撒子那般精明,定然不會有事。或許明日便會回來。”


    應皇子一直以來最不擔心的就是撒子,因為撒子鬼精而且一天走街串巷,經見的人和事也多,想要騙他害他沒那麽容易。可撒子已經五天不見人影兒了。出了朝歌以後這還是頭一回,夜不歸宿,而且是這麽多天。便是去賭,也不該五六天不露麵啊。這讓應皇子不由得有些擔心。這兩天他們幾個每天分頭出去尋找,竟無一點消息。不多時,麻花兄弟兩個也回來了,說他們把能打聽到的賭檔都找了一遍,可人家都說沒見過他們描述的這麽一個人。


    “那這撒子能去哪裏呢?一個大活人難不成能憑空消失?”徐子義奇道,忽然想起來又道,“會不會是撒子有了什麽相好?寄居在相好的家裏?”


    “不會!撒子不可能有什麽相好。”大麻花斷然說道,“便是有,也不會一連幾日連麵都不露。他丟不下小皇子。”


    徐子義點點頭。撒子喜歡小皇子,那是眾人都看在眼裏的。一說起小皇子,一張臉就不自覺的笑成一個核桃。滿世界的找尋好木頭,要跟小麻花學著給小皇子做刀劍。小皇子這還沒出月呢,他那屋裏已經給準備了好幾樣玩具了。看見什麽買什麽。哪天也得在窗戶前看個兩三回,還戀戀不舍的。


    聽他們這麽一說,應皇子的心情更加沉重。他想象不出撒子還能到哪裏去,也不敢想象撒子會出什麽意外。看到雲兒已經在給皇妃熬小米粥了,知道時間不早了,便起身去看皇妃。剛走出窩棚,差點跟一個人撞個滿懷。借著廚房的光亮,才看出是撒子。又驚又喜,忙問道:“這幾日你去哪裏了?怎麽連個話也不留?”


    撒子胡子拉碴,看上去十分疲憊,可心情似乎很好。含混的說道:“遇到一個故人。讓皇子擔心了。”


    眾人聽見撒子的聲音,忙都出來,七嘴八舌的問他這些天在哪裏,讓他們這一頓好找。撒子還是說遇見一個故人,跟他去辦了點事情。眾人見他平安無事,都很高興,也沒有細問。


    撒子回來後,便很少再出門,采買等一應事務都交給了大麻花。隻專心給小丸子刻劍。眾人也不以為意。這一天徐子義去集鎮,看見大街上忽然多了好多軍士,見人就查,手裏還拿著一張畫像對照著。他本能的湊上去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緊,一看大吃一驚,畫像上分明就是撒子。他落在後麵,看到一個麵善的小軍士,便裝作看熱鬧的閑漢,上去探問道:“哎,軍爺,此人犯了何事?竟勞動軍爺們出來查訪?”


    原來這集鎮地屬邊陲,朝廷在此派有駐軍。隻是駐軍隻負責守衛,並不能幹涉地方的政務。集鎮上所有事務都歸當地衙門所管。所以徐子義才會有此一問。


    小軍士打量了徐子義一眼,才說道:“此人膽大包天,竟敢設計陷害我們康將軍。康將軍有令,若讓此人活著離開集鎮,我們所有人都會被罰俸半年。”


    “康將軍?”徐子義問,“可是鎮守集鎮的中郎將康俊生康大人?”


    “嗯?”小軍士警覺的看著徐子義,“你怎會知道我們將軍名諱?”


    “哦,不瞞小爺。在下在朝歌時,就聽聞過康大人的英名。”徐子義賠笑道。“還有……刑部王大人給小人的一封引薦信,讓小人來此若是遇到事情,可以憑此信向康大人,哦,康將軍,求助。”


    徐子義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撒這個謊,所以遲疑了一下。他跟康俊生並不相識,隻是身在朝中,對各地的外官大致有個了解。不過既然說出來了,他便繼續說道:“不知小爺姓甚名誰?若是他日小人真有事求見康將軍,還需有勞小爺通傳。”


    小軍士聽說徐子義身上有刑部王大人的引薦信,又見徐子義相貌堂堂,便覺得此人定然不是等閑之輩。此時聽徐子義問他姓名,當下便明白徐子義的用意,落後兩步說道:“好說,好說。”


    要知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徐子義要是直接到軍寨的轅門外求見康俊生,守門的軍士必定會百般刁難,求要好處。若是要見的是他們的同僚,那就不一樣了。軍士們都遠離家鄉,思鄉心切,自然同病相憐。聽到某人有親友來訪,別人都會跟著高興,不會互相為難。這就是縣官不如現管。


    徐子義會意,從懷裏掏出幾兩銀子,乘人不備遞到小軍士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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