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氣息陡然消失,無論是台上還是台下的將士,仿若被冰封一般。


    狼王皺眉地望著倒在慕琴身上的紜星,將匕首血跡擦拭去,放回腰間。


    “今日開拔,爾等下去準備吧。”


    “殿下,這是為何。”羽鬥膽問道。


    “照做便是。”狼王皺眉。諸將朝狼王行禮退下,皆是不明所以。望著撤回營中的士卒,羽神色不明。


    “幽州有慕澤軒,便再難攻下了。”說話間將紜星輕輕抱起。


    “那的慕家暗衛,派人治好。算這小子運氣好。”


    “殿下這……”


    “茲事體大,不可詳言。羽,屆時將攻東城的事說與我聽。”


    “是。”羽見狼王離去,皺眉望向似無氣息的慕琴,揮揮手,命人將其抬下。


    “將他治好,治不好提頭來見。”士卒戰戰兢兢,哭喪著臉將其抬下。羽回營帳,自不必多說。


    虎皮帳中,狼王的臥榻與後方另一處臥榻以屏風相隔。


    “大伯。”年輕男子的聲音略帶疲倦。


    “殿下醒了。”狼王聲音柔和不少,獠牙與利爪伸向的永遠是拓跋的敵人。


    “大伯還是稱我墨言吧。“略微消瘦的身軀身著白衣,顯出一副病態。


    “還未曾恢複麽。”


    “已好了不少。”


    “那便好。”狼王頷首,深邃的眼看出墨言的心事。“還在想那個死去丫頭麽。”


    墨言未說話,知道狼王對於兒女情長最是嗤之以鼻。


    “你要記住,最勇猛的戰士,便要忘記一切情感。情感的爆發,雖是敵人的末日,亦是自己的末日。這想必你已體會到了。”


    墨言點頭,隨狼王走出臥榻,滿是血跡的女子映入其眼眸。


    “紜星!她怎麽會在這?!”墨言驚詫異常,若非女子手間戴著月長石鏈,也不會認出。


    “你與她相識?”狼王平淡問道。


    “曾在吳郡相識,學了些皮毛的功夫。”墨言將發生的一切全然帶過。


    “是何人將她傷成這樣?”


    “在幽州俘獲的。聽羽所說,便是她指揮的南華軍。”


    “這不可能,就她這腦子。”墨言急道,恨不能將昨日陣前發生的事盡數告之。肺腑間傳來疼痛令他咳嗽不已。


    “平複情緒後再言。”狼王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


    “她醒來便由你照顧。”


    習慣征戰的狼王說話間仍帶著命令的意味。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冰焰之瞳。”


    墨言一震,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您是說……”狼王點頭,不再多言,邁出營帳前往作戰大廳。放在心間的秘密,遠比說出來要安全。


    墨言將狼王送出營帳,苦笑著將紜星抱起。


    “你或許恨我,身體康複前,你也奈何不了我……”緊接著,胸口傳來的疼痛差點令墨言將舌頭咬下,不禁汗顏。


    “當我啥也沒說……”


    將懷中女子放至榻上,墨言從身後木箱拿出一件長袍,命人端來水盆。


    “找個女人過來。”端水的甲士愣神,點頭下去。


    將絹布浸入水中,微微擰幹,擦拭紜星的臉頰。素潔的臉毫無血色,以手輕觸,微冷,微皺的眉久久未能舒展。真是夠幸運的,能活到大伯將她認出。墨言微歎,卻也真是倒黴透頂。


    甲士的低喝聲從營帳口傳入,一個女子緊接著被推入帳中。


    “大人……”女子微微顫抖著雙腿,不願前進亦不敢向後退。


    女子身上的素衣極不合身,應是剛換上的。墨言僅看一眼,而後顧自己走回屏風後的臥榻。


    “走過來。”


    “是。”女子聲音顫抖著,即便男子長相非凡,也不願醒來後繼續承受昨夜間的噩夢。


    “快些。”墨言有些煩躁,女子緩緩的腳步聲不禁令他往後看。


    肩膀微露,當著莫言的麵,羞怯地將衣帶緩緩解開。


    墨言愣神,哼道:“幹什麽?”


    “大人不是想要我……”女子紅臉異常,久久不敢看墨言。


    “先將衣裳穿好。”墨言咳嗽,沒有多看暴露在外的粉脂玉肉,清晨難免會有所反應。閉上眼,腦海中仍舊是那幅畫麵。


    “替她將衣服換上。”墨言站起,將白衫留與榻上。若是別的女人,墨言或許還想再偷看幾眼。


    躺在榻上的丫頭,嗯,就是個丫頭,沒啥好看的。


    “哦。”女子帶著釋然,細看榻上之人,卻是相識。


    女子將其衣褪下,露出底下略微變形的金鎖軟甲。胸腹雖無刀劍之傷,雙肩創口傳出輕微腐臭。


    “大人。”正待問墨言是否要處理傷口,墨言便誤以為已將衣裳換好,步入後才發覺榻上一片雪白。


    “大人,你看。”墨言細視,雪白中的暗紅如同蚯蚓般扭曲著。


    裹住大部分雪白的金鎖軟甲自然也映入眼中,脫了衣裳倒是更平了。


    墨言咳嗽著摸摸鼻尖,定神悉心擦拭創口。


    “拿些細絹。”女子一陣手忙腳亂,將細絹置於榻上。


    “大人,讓我來吧。”墨言將藥粉灑在暗紅創口上,起身看女子替紜星包紮。修長如蔥的手指在肩膀上舞動,白絹輕柔地纏在傷口之上,結成蝴蝶結。


    “你叫什麽名字?”墨言問起。


    “顧翠嶶。”


    “今日起,你便照料她的飲食起居。”


    “是,大人。多謝大人。”顧翠嶶欣喜溢於言表,不用再回到漆黑而充滿絕望的營帳中。雖說是營帳,實則如馬廄一般肮髒雜亂。


    下一刻便又晃了神。“大,大人,姑娘何時會醒?”


    “不清楚。”墨言聳聳肩,“若是不願意成為侍女,想要出去也未曾不可。”


    顧翠嶶連連搖頭,北拓跋軍紮營十幾裏,便是將她放出,想必也會被再次抓回。


    抓回後,迎接自己的仍是昨夜黑暗的命運。


    “那便好好照顧榻上那位。”墨言將輕甲穿上,出帳門與衛士言語。


    “在隔壁辟出一個營帳。”衛士跪下領命,見墨言入帳方起身準備。


    “嗯,這鏈是什麽……”隻聽屏風內側顧翠嶶嘀咕著。


    “不該碰的東西,便不要碰。”墨言的聲音在其身後響起,將她驚出一身汗。


    “大,大人。我知道錯了。”嚇的眼眶微紅,仿佛下一刻便要哭出聲來。


    墨言還未訓斥,也被眼前的所吸引,同樣滿目震驚。


    晶瑩月長石湛藍的光芒在皓腕上流轉,絲絲縷縷滲透進身體。


    她就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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