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抓住的修士抓住纏在他脖子上的白色絨鞭,十分艱難地說道:“我隻是……奉命行事。”


    別雲生便問道:“奉誰的命!?”


    修士遲疑著沒有回答。


    別雲生卻毫不留情,瞬間絞斷了對方的脖子。


    那修士的腦袋掉下去,眼看要淩空墜落,卻在半空中猛然連同身軀整個化作了血霧,然後變成一陣血雨墜落而下。


    另一個修士看到了,連忙說道:“是東坊主讓我們來的!因為葉丹師威脅到了他的地位!”


    葉柏涵:“……”


    他說的葉柏涵一句也不信。如果說是東坊主派來的,葉柏涵還不如相信對方是雲坊主派來的。東坊主的百善坊是整個天舟城之中業績最好的坊市,東坊主自己就是一名才能出眾的丹器師。


    他雖然外表上看上去有點古板冷淡,但是本人是個非常有原則的人。雖然平日裏在別人看來,他對於葉柏涵的態度確實比較冷淡,但是隻有葉柏涵自己清楚,他受到過東坊主好幾次答疑解惑的幫助,而且即使態度冷淡,東坊主的幫助卻絕不敷衍。


    素來就是日常言行最見品性,所以葉柏涵根本不認為東坊主是那種會因為這麽一點競爭關係就做這種事的人。相反,一直以來潛行修行的東坊主反而最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因為對方的性情天生就更擅長默不作聲做事,而不擅長玩弄陰謀詭計。


    葉柏涵也喜歡做事多過喜歡玩弄陰謀,所以雖然立場不同,葉柏涵也自覺比大部分人更能理解對方。


    他說道:“你說謊!”


    但是對方就是一口咬定是東坊主指使,葉柏涵麵露嘲諷,別雲生就直接動手再次把對方絞成了血霧。


    隻剩下了最後一個人,葉柏涵還沒開口,對方就開口求饒道:“是雲坊主!是雲坊主主使的!我全說了,道友手下留情!”


    葉柏涵聽了,神色卻淡淡的,說道:“雲坊主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發現葉柏涵接受了這個答案,那人嘴角頓時露出了一點幾不可見的欣喜,開口說道:“因為葉丹師三番兩次拒絕雲坊主的招攬,讓她很不高興,所以才……”


    葉柏涵聽了,卻笑了笑,說道:“你回去,告訴雲坊主,這次我回去之後,會去見她,為她做事的事情也好商量……我雖然管著雲亭坊,但也是行會的丹器師,偶爾為她辦點事也不算什麽,叫她……就便派人來了吧。都是行會的人,何必用這樣激烈的手段?”


    他的回複完全出乎了修士的預料,一時露出驚愕的神情。


    葉柏涵卻露出一個笑意不到眼裏的笑容,若有所指地問道:“你也是天舟山的人?”


    那人含糊應了一句。


    葉柏涵便笑道:“那邊……日後城裏再見。”


    然後他就對別雲生說道:“讓他走吧。”


    別雲生愣了一下,便鬆開了束縛住對方絨條。那修士被放開之後,就立刻禦劍倉皇逃走,再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葉柏涵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天際,然後才轉過身來,對別雲生說道:“我們繼續上路吧。”


    別雲生有些不解:“……真的就這麽放走他?”


    葉柏涵便說道:“他也不過就是個小嘍囉,是殺是放都不會影響大事。我想抓到的是背後真正的主使。”


    別雲生訝異:“你已經知道主使者是誰了!?”


    顯然他也不認為對方供出來的雲坊主是真正的主使。


    葉柏涵說道:“嗯,差不多已經知道了,現在隻需要最後的確認。我們先回伽羅山吧。”


    別雲生問道:“……誰?”


    葉柏涵平靜回答道:“除去了我,或者挑撥了我和兩位坊主的關係對誰好處最多,誰就是真正的主使者。”


    抵達伽羅山的時候,葉柏涵先去找了應真道人,應真道人看到他很是驚喜,隨後就傳信通知了眾位同門這個消息。


    他詢問著葉柏涵關於修行和記憶的事情,葉柏涵卻問起了林墨乘的事情:“師叔後來有回來過嗎?”


    應真道人望著他,突然陷入了沉默。


    葉柏涵看到他這反應,就察覺到有所不懂,開口叫道:“……師父?”


    應真道人說道:“他沒有回來過,不過……”


    不過後麵的內容,應真道人似乎難以啟齒一般,,半天沒有說出來。


    “不過,他已經徹底與門派敵對。不但如此,他還宣言,天道不公,師祖虛偽,所以他侍奉在師祖身邊數十年,天賦又遠勝過其他師叔師伯,最後師祖卻把掌門之位傳給了各方麵都不如他的師父。”烏懷殊說不出來的話,秦思歸大踏步走了進來,開口說道,“他憎惡師父,也憎惡伽羅山,這裏的所有人。他滿心都是別人對不起他的事情,哪裏還記得數十年養育之恩,數百年同門情誼!?”


    應真道人斥道:“思歸!夠了!”


    秦思歸卻語調淒厲,說道:“不夠!不夠!怎麽可能夠了!?”


    葉柏涵失憶的時候,秦思歸正在外修行,所以沒有見到葉柏涵本人的情形。但是即使如此,聽說了發生在葉柏涵身上的事情,她也十分痛苦和憎惡。


    無垢的心境……重新又起了波瀾。


    她怒斥道:“烏懷殊!公平一點吧!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小福……我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啊……”


    她伸手抱住葉柏涵的頭,看著他眼中一片陌生和茫然的情緒,卻是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她開口說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們都不在乎他,你們都不過在利用他。裝作在乎的樣子,其實不過是利用他的善良,利用他所有的好,來達成自己的私利。”


    “三百多年,我第一次看到這孩子的時候,我就知道的。他和我一樣……都是可憐人。”


    烏懷殊又是驚愕,又是無奈,說道:“思歸……你……”


    秦思歸說道:“你不喜歡她,因為她長得不好看,更因為她是你的恥辱。她生來無依無靠,明明是你犯下的錯誤,卻成了她的原罪。她生來沒有母親,也沒有父親,你的寵妾們掌管著宅子的一切,過得錦衣玉食,卻不舍得施舍她一頓飽飯。”


    秦思歸說的全部都是事實,隻是烏懷殊沒想到她轉生之後,竟然還把這些記得牢牢的,絲毫也沒有忘記。他以前就知道烏小福是秦思歸的執念,她看到乖巧可憐的小女孩就會心軟,卻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她還絲毫也沒有忘記。


    明明平日相處,秦思歸素來表現得十分正常,純粹隻以師徒的關係相處。


    “到了六歲上,她還說不清幾句話,因為沒有人任何人教她。可是她比誰都聰明,甚至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我不過給了她一塊點心,她就那樣跟我走了……那麽乖。”秦思歸抱著葉柏涵,動作大得幾乎要勒痛他,但是葉柏涵卻敏銳地察覺到了她那動作之中深切的感情和痛苦的心情,強忍著沒有掙紮。


    烏懷殊聲音都帶著顫抖,說道:“你別說了……”


    秦思歸說道:“你讓我說……我天生體弱多病,一年倒有九個月是臥在病床上的。整個莊子裏,你的所有妾室子女恐怕都日日夜夜盼著我去死吧?然而隻有小福,她無論如何都希望我活下來。我不在乎你怎麽對我,因為說實話,那時候病痛對我的折磨……遠遠要勝過你的妾室給我的折辱,哪怕她們收買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替換我湯藥中的藥材。我無數次想死,但是……最後還是想要活下來。”


    “……因為我總是在想,要是我死了,那孩子怎麽辦……她要怎麽活下去?那幾年我們相依為命,那孩子把我當做親娘一樣對待,我就是她的一切。她甚至懇求神明,說是可以替我去死——”秦思歸說到這裏,簡直是淚如雨下。


    她咬牙切齒,說道:“烏懷殊,像你這樣的人,會被膚淺的外表和虛偽的討好所困住的人,應該是永遠不會明白的吧?這孩子要是認定了一個人,他會永遠忠誠,他不會被任何事物所迷惑,被任何人所收買。就像那一條死路,她從來不是為了你而狠心走下去的,她是為了我!她是替我死的!”


    烏懷殊想要反駁,因為他絕不承認烏小福曾經做的那一切隻是為了秦思歸。秦思歸沒有經曆過那一路的驚險與不堪,所以她不會明白,那一場逃亡需要耗費多少勇氣和決心。如果他們之間沒有深厚的感情,烏小福是不可能做到那種地步的。


    可是他卻偏偏又沉默了下來。


    因為烏小福確實每一次的生死關頭,每一次主動承擔危險的時候,都會一次一次地對他表示擔憂,懇求他一定要在之後好好照顧秦思歸。


    葉柏涵聽到秦思歸的這段話,神魂受到衝擊,不知道為什麽也突然就覺得秦思歸口中的場景仿佛變得曆曆在目。


    他的眼前仿佛一直有各種各樣的情景在飛快地閃過,一時是拚命咳嗽的美麗年輕夫人,一時是用厭惡眼神望著自己的烏懷殊……


    直到最後,所有的景象都定格在某一個瞬間。


    那是滿目可怖的鮮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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