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都發話了,眾人也都自發組織起來,可每家所剩糧食都沒多少,大家都是在牙縫裏省糧食。


    最終,東拚西湊出來了不到五斤糧食。


    五斤糧食,就算是每天隻喝個水飽,也隻夠一個人吃二十來天,可他家足足有五口人。


    秦嬸子看著眼前的幾斤糧食紛紛謝過各位鄉親,起身回到門口時突然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秦老太太也聽說了全過程,跑回家後覺都沒睡,連夜藏好了家裏的糧食。


    秦家隻有雲真真他們三房分了出去,大房二房都還在老宅住著,加上孩子,一家足足有十口人。


    幸虧秦老太太會過日子,平日裏勒緊褲腰帶省錢省口糧,家裏也攢了五六十斤糧食,省著吃應當能撐到秋收。


    秦老太太將糧食分開藏在各個房間裏,她不懂什麽叫狡兔三窟,卻也明白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的道理。


    今天晚上,注定是個無眠之夜。


    小偷沒有追回來,秦斬家手裏僅有五斤糧食,根本就撐不到秋收。


    最關鍵的是,今年......未必會有秋收。


    ......


    一大早上,秦斬家就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爹,你不要賣我好不好,我想跟你們在一塊兒,我以後少吃點兒,我可以自己出去找吃的,您不要丟下我我會很聽話的。”


    秦家二姑娘跪在地上崩潰的哭起來。


    一旁的二豆也緊緊的抱著自己二姐,朝他爹嘶吼:“你要賣就賣我,我不許你賣我二姐!”


    “賣我吧,爹,我吃的多,把我賣了你們就可以堅持一段時間。”秦家大姑娘也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


    “當家的。”秦嬸子忍不住的嗚咽出聲:“這可是咱親女兒啊......”


    “我能不知道她是我親生的嘛?你難道還有別的辦法麽,要是不這樣做,咱們一家人都得餓死,你放心,我會給芍藥找個好人家的,保證讓她餓不著。”


    話雖這麽說,秦斬臉上卻是一片愁容。


    要不是實在沒活路了,誰會願意賣孩子啊,簡直就是天理難容。


    雲真真晨起去挑水時恰好從他們家門口路過。


    回到家後,想了想,拿出家裏上次吃剩的兩斤李子的兩斤糙麵走到他家門口。


    靠在木門上,雲真真散漫的開口:“我家再窮,再餓也沒想過賣孩子,不是親生的我都舍不得,更何況這親生血肉呢?就算是餓死,也要一家人整整齊齊的。”


    說著就將手裏的幾斤吃食遞了過去。


    “我反正是沒錢把芍藥買回去,不過家裏正缺人手,一點兒糧食換她來我家打個下手吧。


    說完也不等人家點頭,連忙揮手:“芍藥,別愣著了,過來去我家搭把火。”


    秦芍藥知道秦三嬸子家裏情況也不怎麽好,可相比於現在家裏的光景,她還是立馬跟著雲真真走了。


    秦嬸子也心疼女兒,等她們走後,連忙關上了門,生怕秦斬追了出去。


    秦斬也不說話,就坐在院子裏,吧嗒吧嗒的抽著手裏的旱煙。


    秦大姑娘跑過去將地上的袋子撿起來,沉甸甸的,打開一看竟然是好幾斤糙米和李子。


    在這個年頭,糙米都是稀罕物。


    “秦三嬸子都能把日子過好,我們為什麽不可以。”秦嬸子看向一家人的目光異常堅定:“就算是啃樹皮,吃樹葉,我也要留下我自己的孩子。”


    秦斬放下煙槍,重重的歎了口氣:“先撐過這段日子吧,要是地裏麵有收成,自然是不會賣孩子。”


    可若是顆粒無收,隻怕到時候,賣孩子的可就不止他們一兩家了。


    ......


    雲真真把芍藥領回了自家院子,走進廚房就開始準備做飯。


    生火空隙,雲真真看向一言不發的芍藥:“你爹若是真的想要賣了你,今兒就是誰去都沒用,他一樣會帶你走。


    芍藥默默的掉著眼淚。


    雲真真看著她,也是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個時代重男輕女是通病,秦斬家兩個閨女,一個兒子,大閨女幹活兒多,小兒子是塊寶,就隻有夾在中間的芍藥總是被忽略。


    隻有在賣孩子的時候,第一選擇才會是她。


    “先弄點兒東西吃,再去幹活兒。”


    雲真真熱鍋燒水,拿出家裏的白麵和糙米混在一塊兒煮用剩下的忝菜葉,煮的濃濃的,一人一大碗。


    廚房裏很快傳出來飯菜飄香的味道。


    秦芍藥的手裏也被塞了滿滿的一碗忝菜糊糊。


    “嬸子,這可不行......”


    秦芍藥說著就要走下桌子,嬸子剛剛才給她家拿了一袋糧食,說好的換自己過來幹活的,啥也沒幹,咋能吃白食呢。


    還是這麽濃稠的麵糊糊,在自己家的時候都吃不上。


    家裏的小子丫頭都吃的特別香,也絲毫沒有別扭芍藥的到來。


    秦禮卻是察覺出雲真真所釋放出來的善意,她......是真的變了。


    “快吃吧,芍藥,待會兒下午就有活兒幹。”雲真真笑著道:“不吃飽怎麽給嬸子幹活兒呀。”


    芍藥經過半天的心理鬥爭,這才端起桌上的美食。


    剛一入口,芍藥就驚呆了,瞪大了雙眼。


    怎麽會這麽濃鬱,這麽好喝啊。


    娘不是常說秦三嬸子家裏都已經吃不起飯了嘛?難道大秦村還有第二個秦三嬸子?


    “喏,這個給你吃。”小秦楠拿了兩顆山楂球遞給她:“這個可甜,可好吃啦。”


    秦楠年紀小,卻依稀記得這個姐姐之前偷偷給自己塞過窩窩頭吃,因為年紀小,那也是她為數不多的記憶之一。


    吃完飯後,就開始一天的忙碌。


    雲真真給家裏每個人都安排了活計,讓芍藥帶著秦楠去挖野菜,裝滿一背簍就可以回家啦。


    芍藥一臉震驚,中午吃的那麽飽,就幹這點活兒?


    是不是太輕鬆了點兒?


    雲真真則帶著老大再次進了山,地裏的情況不容樂觀,上山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吃食。


    剛走到山腳下,就碰到了一個熟人。


    之前在山上想跟她搶菌子的那個富貴嬸兒。


    富貴嬸兒白了她一眼:“嘁,寡婦一個.....”隨即就從身邊走了過去。


    秦禮有些生氣,還想跟上去理論一句,卻被雲真真攔了下來。


    “莫與蠢人論短長,不與傻子爭高低,也不要耗費心神在不值得的人或不值得的事身上。”


    秦禮聞言眼睛一亮,又跟後娘學到新東西了。


    不遠處的富貴嬸兒哪怕沒念過書也知道她在罵自己傻子,心裏憋著一股火氣。


    悄咪咪的跟上了雲真真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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