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影遍地,如紗的霧氣從哀山蔓延向底下的桃源村。


    桃源村有一處公共靈堂,整個靈堂很大,堪比三個土屋,夜風一吹,數不清的白綾在黑暗中翻飛,陰森森的。


    靈堂中放置著一個漆黑的棺材,隻有黑白兩種色彩,單調中透著一絲陰冷的氣息。


    棺材前的地上,擺放了一個鐵製的聚寶盆,盆底泛黑,略微凹進去幾塊,看上去使用了一定年頭。


    聚寶盆內燃著紙錢,靈堂裏唯一的亮光正來源於此。


    一個佝僂的身影跪在涼席上,一點一點往那聚寶盆內添加紙錢,燃燒的火光映射出他蒼老的雙手和麵容。


    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


    黑夜中,一抹亮光乍現,男人嘴裏叼著根煙,兩根手指夾起那根煙,唇齒間緩緩籲了一口氣。


    透過煙霧,男人看向燒紙錢的老村長,問道 : “還差幾個人?”


    他的嗓音粗重,在寂靜的靈堂內擴散開。


    火焰吞噬紙錢,發出細微劈啪的聲響。


    老村長的眼裏倒映出漆黑的棺材,回複的聲音很輕,“加上他,剛剛好。”


    這個他,沒有指名道姓。


    但男人聽完卻並未詢問,轉身抬腳離開了。誰也不知他聽清沒有。


    他來時匆匆,走時匆匆。


    恍若這靈堂內,原本隻有老村長一人。


    ......


    “小,小亮,我想,我想上廁所。”


    小文翻了個身,推了推身旁呼呼大睡的男友。


    小亮睡得很死,任小文怎麽推都沒動靜。


    窗外黑沉沉一片,時間來到半夜一點左右,小文壓根不敢一個人出去上廁所。


    她想憋,但實在憋不住。


    叫不醒男友,她在微信上cue江媚。


    江媚剛直播完,恰好看到彈出來的消息。


    結伴去廁所,自然要比一個人去安心很多,江媚同意了。


    市內,十月的天還是熱的,可桃源村裏卻冷颼颼的,小文披了件薄薄的外衫,江媚穿了件薄絨的長袖。


    到了廁所,兩人捏著鼻子速戰速決,一刻鍾都不想多待。


    出來時,她們同時深吸了一口氣,對視一眼,笑了。


    往回走時,小文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微弱的亮光若隱若現。


    是個矮胖的男人,他在吸煙。


    “江,江媚。”


    她嘴皮子哆嗦兩下,下意識喚了江媚。


    “怎麽了?”


    江媚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眼便認出了男人的身份,笑道,“別害怕,我認得那人,他是載那幾個小朋友過來旅遊的大巴司機。”


    “好了,我們趕緊回去吧,這天實在冷。”


    江媚搓了搓手,快步往回走。


    小文出於好奇,扭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嚇得她背後發毛。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男人似乎盯上了她們,眼睛一眨不眨地,有些可怕。


    她不敢多看,也不敢和江媚說,跑回了自己的土屋內。


    看見熟睡的小亮,小文心裏安穩了些。


    才躺下不久,小文做了個噩夢,她睡得並不安生,半夜又驚醒過來。


    這時,微信上突然彈出江媚的消息。


    〔小文,你過來一下。〕


    ——


    第二天一早,劃破桃源村平靜的,是一道驚恐萬分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


    所有的旅客,幾乎都被吵醒。


    小亮迷蒙睜開眼,一摸身旁,才發現隻有他一個人。


    小文不見了。


    眾人窸窸窣窣穿上拖鞋,打開房門來到了院子外麵。


    顧念辭揉了揉眼睛,“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是誰在喊?”


    馮在宇有起床氣,他一看時間,才六點出頭,氣得踹了一腳木門,怒吼道,“誰大早上不睡覺,瞎叫喊什麽,喊魂呢 ! ”


    落入眾人眼前的,是癱軟在地麵上的林芊芊,她臉色煞白,渾身顫顫巍巍地,像是看到什麽突破她認知的事情。


    不難猜測,尖叫的人正是她。


    “怎麽了?你喊什麽?”


    馮在宇擰眉問她,可林芊芊微張著嘴,像是啞巴一樣,一聲不吭。


    傅禹禮從馮在宇身後走出,眉頭微皺,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最先有動作的是程遇青。


    看著他無言推門,跨進一間土屋,小亮發現是江媚的房間,扯開嗓子大喊了一聲。


    “喂,你幹嘛呢,那是女生的房間。”


    很快,傅禹禮也動了,其餘人互相對視幾眼,紛紛向江媚的房間靠近。


    賀嶺附在虞歡耳邊輕聲說,“又死人了。”


    虞歡一愣,眼底滿是訝異,半晌說出話來。


    高芸同樣聽見賀嶺的話,心髒跳快兩拍,步伐越發遲緩,腳腕像上了枷鎖,竟有些不敢靠近江媚的房間。


    才一個晚上過去,怎麽可能呢......


    土屋內。


    繼程遇青之後,第二個進來的人是傅禹禮。


    對比程遇青的麵不改色,目睹屋內慘狀的傅禹禮瞳孔緊縮,心裏震怒萬分。


    江媚仰躺在土炕上,側著臉,右手耷拉在土炕邊緣,她驚恐地瞪大雙眼,腹部被一把匕首穿孔,一攤鮮血在她身下的土坎上蔓延。


    小文身體彎曲,四肢鬆軟癱在桌麵上,背部同樣破開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大量的鮮血染紅了整張桌麵,令人無端生出恐懼。


    血腥味充斥整個土屋。


    兩人都死了。


    作為殺人凶器的匕首,甚至毫不掩飾地擺在明麵上。


    凶手似乎無所畏懼。


    空氣在這一刻仿佛凝固了,無端的危險在此蔓延。


    傅禹禮上前微蹲,眸色微冷,克製住無能為力的悲憤和怒意,垂眸用手指抹了把血,指腹撚了撚。


    程遇青看著他,平靜陳述了一個事實,“她們是昨晚死的。”


    傅禹禮沒反駁,似是默認。


    第三個進來的是小亮,他可沒有兩人的鎮定,嚇得腿軟尖叫起來。


    “啊啊啊啊——”


    “小,小文——”


    發現殺人現場的驚嚇過後,小亮定睛一看,才發現受害者之一正是自己的女友,他渾身僵硬,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怎麽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麽!”


    之後進來的眾人,顧念辭和馮在宇震驚後退,險些摔倒。


    徐澤一和周燃瞳孔放大,心下駭然,腿腳像釘在地麵上,一動不動。


    高芸把林芊芊拉了起來,停在她這個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正是被驚悚殺害的小文。


    林芊芊正是看到這一幕,才嚇得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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