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林子深處異常昏暗,外圍的一處卻因燃燒的篝火泛起溫暖的亮光。


    徐有蓉枕著自己的包袱,側身睡得很香。


    時玉時安背對背,閉上眼,已然進入甜美的夢鄉。


    柳東念著小豔鬼沒有進食的事,遲遲沒法入睡,但想了許久,視線卻慢慢模糊,也昏睡過去。


    除了負責看守上半夜的兩個人,唯一還清醒的就是餓肚子的虞歡,她揉了揉癟癟的肚子,抿了抿幹澀的唇,餓得眼珠子都泛起淡淡的紅光。


    【好餓啊……】


    【柳東睡了,怎麽辦……】


    她沒敢盯沉雲山和白錦鈺太久,強逼自己移開視線,死死閉上了眼,卻未曾注意到,火堆前的兩個人似有若無的注視。


    夜幕壓低天幕,娩出濃烈而深沉的幻像。


    雲層散去,一輪滿月緩緩升起,泛冷的月光傾灑而下,像是籠罩在子夜上潔白的麵紗。


    黑暗中,一抹紅光乍現,透出一絲詭異。


    “是滿月啊……”


    沉雲山眯著眼抬眸,望著夜空呢喃出聲。


    “你說什麽!”


    白錦鈺眉頭緊蹙,順著他的話抬頭往上看。


    不出意外,月如玉盤高懸夜空,月色皎潔如霜,嫻靜而美好。


    “糟了。”


    “怎麽——唔——”


    沉雲山話音未落,猝不及防間,一道飛撲過來的黑影緊緊壓在他的身上,引得他瞳孔微縮,咬牙悶哼了一聲。


    “歡歡,等等!”


    白錦鈺難掩慌亂的聲音傳來,他愣了一下,壓在他身上的……是她嗎?


    “虞歡,是……嘶……”


    沉雲山護住虞歡身後的手指微蜷,青筋暴起,全身都緊繃起來。


    他半闔雙眸,被迫偏頭,修長白皙的脖頸被小豔鬼肆意.侵.犯著,淡色的唇瓣微張,溢出一絲.喘.息。


    “別,別咬了……”


    “虞歡……是我……”


    早已經喪失理智的小豔鬼哪能聽得進去,黛眉微蹙,隻覺得底下的儲備糧過分吵鬧。


    她直勾勾地盯著青年一張一合的唇瓣,“閉嘴!”


    以往綿軟怯弱的嗓音多了幾分沙啞,竟是異常強勢。


    身上嬌軟的.觸.感,專屬於她溫熱馨香的氣息,無不逼得沉雲山眼尾泛紅,欲.念暗生。


    不行……


    他逃避似地闔上雙眸,咬緊牙根,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細微的刺痛感這才喚醒了為數不多的理智。


    沉雲山眉眼低沉,雙手禁錮住她的雙臂,抬眸一看,這才發現小豔鬼琥珀色的瞳眸染上一片血紅,勾唇衝他輕輕一笑時盡顯撩人風情。


    他眼神恍惚,被迷惑了一瞬,察覺到她蠢蠢欲動的掙脫,又瞬間清醒過來,麵色冷淡如冰。


    這不是虞歡,不是她!


    “白錦鈺!”


    “知道。”


    他代替沉雲山,伸手將張牙舞爪的小豔鬼抱了起來。


    “放開我!”


    “你乖一點,不要亂動了。”白錦鈺無奈,“真是的,每次都不讓人安心。”


    沉雲山 : “……你直接敲暈她不就行了?”


    “說得輕巧,她醒過來會疼的。”他義正言辭反駁道。


    望著對方看似痛苦無奈實則寵溺縱容的神情,青年道士默了。


    他怎麽覺得,對方是藏了私心呢?


    ……


    等虞歡被貼上符紙,不能動彈以後,沉雲山和白錦鈺才鬆了口氣。


    虞歡血紅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惡狠狠的,凶神惡煞。


    但兩個人都不是嚇大的,反而毫無波瀾地討論起她的異樣。


    沉雲山問,“她的眼睛……到底是怎麽回事?”


    白錦鈺垂眸,摩挲了兩下指腹,淡淡道,“今晚是滿月。”


    沉雲山不明所以,“滿月和她有什麽關係?”


    白錦鈺偏頭,對上虞歡死氣沉沉的雙眸,歎了口氣,這才一字一句和他解釋起緣由。


    傳言月圓之夜,鬼魅橫行。


    其實不然。


    月圓之夜的鬼魅反而會更加虛弱,赤紅之瞳乍現,理智全無,越發渴望凡人的精魂精血。


    當渴求與現實不符,便會越發癲狂陷入瘋魔,直至度過月圓之夜。


    這個過程不會危及生命,但注定是痛苦無解的。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沉雲山道,“莫不是她以前也出現過這種狀況?”


    白錦鈺點了下頭,沒有選擇隱瞞的意思,說,“之前的確有過一次。”


    “所以…當時她是硬生生挨過去的嗎?”


    “不是。”


    聽到他的否認,沉雲山沉聲問道,“那是如何?”


    “給她渡妖力,像這樣……”


    白錦鈺低聲說完,手掌貼近虞歡身後,半闔上眼,手掌逐漸泛起瑩瑩白光,緩緩納入她的體內。


    隻見她血紅的雙眸睜大,眉頭緊鎖,眸色轉換間,臉色煞白,咬著毫無血色的唇瓣,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夠了!”


    沉雲山眉心微斂,冷了臉,伸手把虞歡扯了過去,任由虛弱的豔鬼依偎在他懷裏。


    白錦鈺抬眸,迅速鉗製住虞歡右手手腕,聲音是出乎意料的平靜,“我是在幫她,你難道要看她硬生生疼一晚嗎?”


    “可她很痛苦……”


    “這是無奈之舉”他嚴辭質問道,“你有更好的法子嗎?如若沒有,就收起你那無用的心疼!”


    “……”


    沉雲山垂下眼簾,神色隱匿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


    一人一妖正僵持對峙之際,細微的聲音霎時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道,長……”


    她醒了?


    沉雲山和白錦鈺又驚又喜,視線定格在她迷懵的小臉上。


    “道長,你怎麽給我貼符了?”


    “你可還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麽?”他邊說,邊拿下了她額前的符紙。


    虞歡扶著發疼發脹的腦袋,“不太記得了。”


    她隻記得她很餓,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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