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錦鈺的出現,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你怎麽過來了?”虞歡道。


    他的視線停留在她和沉雲山交握的雙手上,笑而不語,有點瘮人。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直白,虞歡下意識鬆開了手。


    沉雲山沒動。


    “怎麽,道長素來最是和厭惡妖鬼邪魅接觸,怎的如今這般主動?”


    白錦鈺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可別說你是被她迷惑的,她可沒那本事。”


    虞歡深覺被冒犯到,輕顫著眼睫,小聲控訴道,“我也沒那麽弱……”


    “你說什麽?”


    偷瞄到大妖似笑非笑的神情,小豔鬼抿了抿唇,又不敢吭聲了,隻得心裏嘀咕個不停。


    【怎麽突然這麽凶,她又沒做錯什麽……】


    “道長,你可以鬆手了。”她抬眸,輕聲提醒著沉雲山。


    “……嗯。”


    他的聲音悶悶的,好似帶著點不情願。


    【不情願?】


    虞歡思緒發散,搖了下頭,這怎麽可能。


    【她又不是香餑餑,而是他討厭的鬼魅一行,要不是好心,他哪會願意牽著她的手……】


    這時,虞歡的手指忽的被沉雲山攥緊了一瞬,緊得她蹙起眉頭,“道長?”


    “你抓疼她了。”


    走過來的白錦鈺聲音很冷。


    “抱歉……”


    沉雲山沒有搭理他,緩緩鬆開虞歡的手,直視著她,黑眸裏泛著細碎的光,“沒有討厭。”


    虞歡愣了一下,耳畔傳來他清冷低沉的聲線,透著無奈,“沒有討厭你。”


    她唇瓣微張,闔動片刻,愣是不知該說什麽。


    “說什麽悄悄話呢?”


    白錦鈺不知何時來到虞歡身後,眸色陰冷,扣住她的雙肩,忽地笑了,“我也想聽聽。”


    她僵住了,不自覺否認,“沒說什麽。”


    “真的?”


    “……真的。”


    虞歡撐著傘,被白錦鈺拉到一旁,和五個人拉開了一段距離,沉雲山並未阻止。


    “師兄,適才你和她怎麽……”


    徐有蓉抿著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她心裏懊惱,早知道就不急著追香囊了,反倒給了別人可乘之機。


    時玉時安和柳東都清楚她想說什麽,靜默看向沉雲山,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隻是擔心她摔了。”沉雲山麵色從容。


    “她不會一直摔。”柳東目光帶著審視,“你有必要一直牽嗎?”


    “……”


    見他避而不答,時安扯了扯唇角,“師兄,你說過的,我們和她不是一路人。”


    時玉雙手抱胸,耷拉著眼皮,不滿地嘀咕起來,“師兄,你還說我們,你自己還不是沒控製住。”


    他自己都沒牽過她的手呢!


    師兄倒好,慢悠悠牽了一路,還是十指相扣,這也太不公平了……


    ……


    另一邊,虞歡也被白錦鈺“質問”著。


    “你個小沒良心的,要走了也不和我說一聲。”


    他說話時,鳳眸微微上挑,遞來的視線耐人尋味。


    “我沒有……”


    話沒完,她的腮幫子就被他狠狠掐了一把,她慢慢瞪大眼睛,水潤潤的眸子裏溢出點委屈,“幹嘛掐我?”


    “我掐你是為了讓你清醒清醒!”白錦鈺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十指相扣是什麽意思,居然和那個臭道士牽了那麽久!”


    “森麽意思?”虞歡埋怨地瞪了他一眼,揉了揉自己發疼的臉頰,“不就是牽一牽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沒什麽大不了?”他氣笑了,“他是道士,你懂不懂啊!”


    “我知道他是道士,可他沒傷害過我呀。”


    “時間還長著呢,你怎麽能斷定他就沒有壞心!”白錦鈺皺起眉道,“還有,你真的決定要隨那道士回茅山嗎?”


    “等紅傘的事情解決,我就走。”


    “不用這麽執著,我再送你一把就好了。”


    “我不,我就要這把。”


    “……”


    半晌,白錦鈺輕歎了一口氣,“也罷,那我便陪你一程。”


    “你的意思是?你要和我一起去茅山嗎?”


    “怎麽?不願意?”


    聽出他話裏的不滿,虞歡忙道,“沒有沒有。”


    ——


    從陽城離開回到茅山約莫兩三天的路程,一行人加上一隻鬼,一個妖,倒也不著急去趕路。


    徐有蓉走在最前麵,回頭瞥了眼粘在小豔鬼旁邊的大妖,癟了癟嘴,沒忍住開口,“不是,你跟著我們作甚?白公子。”


    “誰說我是跟著你們了?”白錦鈺不慌不忙,替虞歡撐著傘,“我是跟著她而已。”


    時安道,“你和我們一塊回茅山,那白府怎麽辦?”


    “這你們就少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白錦鈺既決定要陪著小豔鬼離開,自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白府內的一切被他盡數交給了值得信賴的下屬和老管家。


    對外,就說他出門遠遊,散散心去了。


    ……


    他們走了好一段路,也到了用晚飯的時候了。


    沉雲山一行人原本想著在天黑之前抵達下一處能安身的小鎮,但許是事與願違,天色漸暗,他們都沒看到小鎮的影子,更遑論借宿了。


    沒法,眾人隻好在附近的林子裏暫時歇一晚,明早再做打算,如此也安全些。


    天幕染上墨色,夜空閃爍著繁星,林子四周逐漸攏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幾個少年用撿來的木柴燃起篝火,明亮的火光瞬間點亮一小片昏暗的天地。


    沉雲山一行人帶的幹糧很足,但徐有蓉帶上虞歡,還是去采摘了些野果。


    但野果青澀,有些苦,並不好吃,沒幾個人動。


    草地上濕氣重,他們淺淺鋪了一層軟布,隔開濕氣,坐著也舒服很多。


    為了防止類似野獸,天氣惡劣一係列突發情況的發生,幾人商量了下,分出上半夜和下半夜休息看火的人。


    徐有蓉和虞歡自是不在裏麵的。


    負責看守上半夜的是沉雲山和白錦鈺,下半夜是時玉時安和柳東三個少年。


    沉雲山和白錦鈺安安靜靜地坐在篝火旁,青年道士性子使然,坐姿端正筆直,一臉冷淡,肆意慣了的大妖則是曲起長腿,微微側著身子,火光下俊朗的容貌越發明豔,風姿卓越。


    虞歡輕輕翻了個身,偷偷瞄著兩個人,眨巴著眼,好似隻是單純的打量。


    但她眼神忽閃,控製不住吞咽口水的小動作卻暴露了她的小心思 。


    【好香啊……】


    沉雲山撥弄柴火的動作頓了頓,白錦鈺眸光微動,心不在焉的神情也有了微妙的變化。


    顯然,小豔鬼自認為的“偷窺”,在青年道士和俊美大妖眼中無所遁形,被逮了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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