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正值初春,天氣稍寒,樹梢漸露綠意,草長鶯飛,楊柳拂堤。


    十二中——


    校園內淨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模樣。


    每天清晨,總能聽到各個教室內,學生朗朗的讀書聲。


    尤其數高一和高二樓層那塊,聲音大的出奇,十分響亮清脆。


    高三則是和高一高二部直接劃分開了樓層。


    高三的早讀更多的是給予學生自主複習和背誦的空間,每個同學各自拿著自己的書,低頭細細碎碎的念著字,或者說背著字書。


    大家都很沉浸和專注。


    斂去了高一高二的鬆弛,可以說剛升上高三的這群學生,心裏都藏著突如其來的緊迫和焦慮感。


    他們和同齡人對比著,被老師督促著,受父母和親人期待著,鼓舞著,一步一步往高考的舞台走去。


    心中隻有一個信念——


    考個好大學。


    都會好的。


    簡單而堅定。


    安靜的夜晚,虞家——


    某個房間裏,亮著台燈的書桌上,抵著牆,堆疊著高高的書本,資料,練習題。


    “刷刷刷——”


    少女坐在書桌前,低著頭奮筆疾書著,認真地刷著一份數學試卷,手腫處壓著的草稿子上寫滿了計算公式,密密麻麻的。


    【宿主,快到十二點了,準備睡覺吧。】


    002看了鍾,到點提醒自家沉浸的宿主。


    聽到腦海中係統的聲音,虞歡手裏的筆卻還是沒停,隻出聲回了一句 : “快了,做完這道題我就睡。”


    【……好。】


    002有些無奈。


    這段時間其實並沒有觸發任務,虞歡更多的像是在重溫著高中生活。


    上了高三,002能夠特別地清晰地感覺到,自家宿主真的就像是一個設定了固定程序的機器人一般。


    學校,家裏,兩點一線,除了吃飯睡覺一些必備作息。


    她除了學還是學,跟著了魔一樣。


    002不理解虞歡為什麽這麽拚,畢竟這不是任務所要求的部分,但是問了她,也隻是得到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她說 : “嗯……怎麽說呢?高三就是這樣的,不止是我,其實大家都一樣拚。”


    “叩叩叩——”


    門外傳來敲門聲。


    “歡歡……你還沒睡嗎?”


    是虞母的聲音,帶著一絲擔憂。


    “快了,媽。”虞歡喊道,“你先去睡吧。”


    “那你記得趕緊睡,明天你還得早起呢,太晚睡了會沒精神的,知道了嗎?”


    虞母的字裏含間全是關切和溫柔。


    “嗯嗯,知道了~”


    虞歡甜甜的回了一句。


    而另一邊的齊家,齊笙也從椅子上起身,把做好的筆記放進了書包裏,眼裏帶點困倦走近了洗手間。


    出來以後,他關了書桌上的台燈,慢步走到床邊,側躺了下來。


    齊笙沒有立刻睡,他拿起手機,給虞歡發了一條信息。


    〔晚安。〕


    同一時間,不同地點,冉家。


    冉旭雙腿盤坐在床上,眉眼低垂,唇角翹起一個小弧度,修長的手指也敲擊下兩個字。


    〔晚安。〕


    ……


    另一頭收到兩個人接連問候的虞歡,她表情平淡,已經見怪不怪了。


    他們不知是什麽時候來的默契,突然從某個時間點開始,每天晚上雷打不動地給她發晚安。


    打了個淺淺的哈欠,她咂吧了下嘴,將同樣的話回給對方。


    對於這事,出於好奇,某天晚自修回去,虞歡還側頭,開玩笑地調侃兩人,說 : “就隻有晚安,怎麽沒見你們給我發早安啊?”


    他們愣了一下,對視一眼後,竟是直接笑出了聲。


    虞歡 : “……”


    隨後這倆貨一副諱若莫深的樣子,抿著唇笑了一下,最後也沒接她的話。


    虞歡麵上笑嗬嗬,心裏卻給倆個人豎起了無情的中指。


    雖然不太懂,但是有點氣。


    次日去上學時,打著哈欠,蔫蔫的虞歡卻收到了冉旭和齊笙……“遲來的”回答。


    右邊。


    斜挎著書包少年雙手背到腦後,搭著她的肩,衝她眨了眨眼,語調輕懶,輕笑道 :


    “早安,虞歡。”


    左邊。


    俊逸沉穩的少年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黑眸裏凝視著她,眉梢好看地揚起,聲音溫和,“早安,虞歡。”


    虞歡 : “……早安。”


    這兩句正兒八經的問候,把她整的都清醒了不少,她也隻得呐呐地回了過去。


    所以,早安是要當麵講,是嗎?


    轉了轉還沒開機的腦子,虞歡慢半拍地想著。


    之後的每一天,除了晚上必備的晚安,每天早上,她也能收到一句他們的早安。


    跟定點打卡一樣,不過有時候也會“缺勤”。


    虞歡又不會檢查,當然沒注意這種細枝末節,但是耐不住他們有“燒”操作。


    比如……


    下午放學,學校書吧——


    虞歡低頭拿著資料在翻看著,和她一起過來的齊笙卻突然走了過來,湊近她,小聲嘀咕道 : “我今天……好像有話忘記和你說了。”


    “啥?”


    她繼續翻著書,頭都沒抬。


    他俯身,笑意淺淺,慢吞吞道 :


    “早…安。”


    虞歡翻著書的動作停住了,抬眸看向他,眼裏滿是無語。


    她憋了半天,隻吐出兩個字,“有毒。”


    齊笙挑著眉笑了笑,不做評價,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瓜,低聲笑道 : “嗯,你說的對。”


    虞歡 : 嗬嗬!


    冉旭和他是半斤八兩。


    和他一起值日,一塊去倒垃圾時,他補了早安。


    去飲水間打水時碰見了,剛要走,被他拉住,正一愣懵,他笑嘻嘻地來了句早安。


    剛從女廁所出來時,路上也碰到他了,瞥見這人過來,欲言又止,又是熟悉的模樣。


    虞歡麵無表情,隻給了一個字。


    “滾!”


    當然了,事後被他不滿地抱怨,說她現在好凶什麽的,沒耐心,她全當耳邊風。


    聽他使勁吹。


    虞歡是右耳朵進,左耳朵出。


    ——


    除了齊笙和冉旭,虞歡的校園生活,日常接觸最多的就屬她的學霸同桌——周辰逸。


    高三的課間休息是真的課間休息。


    班裏大多數人都趴著自己的桌子上,閉著眼睛,半睡不睡的,總之沒幾個在聊天說小話的。


    早起晚睡,大家其實睡眠這塊都不算充足。


    虞歡也趴在課桌上,枕著手臂,閉上眼,但她卻是睡熟過去了。


    剛從走廊走進教室的周辰逸,經過少女的座位,眸光悄然掠過少女的臉。


    她睡得香,側臉紅撲撲的,看起來很可愛。


    少年的腳步瞬間停住了。


    他眯著眼睛看向黑板上方的鍾,還有不到一分鍾就要上課了。


    ……


    回到座位上,周辰逸抿著唇,視線停在她的側臉許久,心裏突然癢癢的。


    看起來軟乎乎的……


    本是想直接叫醒虞歡,但鬼使神差地,他湊近了點,伸出一個手指戳了戳少女的臉頰。


    沒醒。


    周辰逸笑了,又戳了戳。


    “唔——誰呀?”


    哼哼兩聲,虞歡擰著眉,睜開了眼,反射性攥住了“擾人”的東西。


    “要上課了。”


    耳邊傳來少年柔和的聲音。


    虞歡抬眸看去,是周辰逸。


    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她抓住的是對方的手指。


    周辰逸倒也沒有立刻抽回去,而是輕輕晃了晃,黑眸裏掠過一絲笑意。


    “你睡得好熟啊。”他說。


    虞歡趕忙鬆開了手,訕笑道 : “太困了。”


    “上課時間到了~請同學們……”


    上課鈴聲突然響起,緊隨其後的是他們班的班主任趙渠。


    看見來人,班裏還懶懶散散的同學瞬間精神起來,坐得端正,瞪大了眼睛。


    班主任看到這一幕,無奈地笑了笑,倒也理解,沒說什麽。


    她拍了拍手,揚聲道 : “上課了,大家把周測試卷拿出來,今天我們接著講後麵幾道大題。”


    “是。”眾人齊聲應了一句。


    ……


    “當選用二次函數模型時,這裏……”


    “萬變不離其宗,這道題我們上次月考做過差不多一樣了,但還是有同學隻寫了一個解,這裏我就不說是誰了,但下次長點記性!”


    “這次賀齊燃同學進步很大,值得表揚。”


    班主任在上麵激情洋溢地講著,虞歡轉了轉筆,扭頭看了眼窗外,暗自感歎著,時間過得真快啊。


    “虞歡,你還有筆芯嗎?”


    林妍扭過頭看了過來。


    “我找找,你等一下。”


    虞歡記得是有的。


    這時,久違的任務觸發再次出現了。


    【叮——任務觸發中……】


    她不能借給林妍,或者說借給林妍的人隻能是周辰逸,不能是她。


    虞歡停了動作,一臉歉意地對林妍說 : “不好意思啊,我用完了。”


    “沒事沒事。”林妍看向周辰逸,接著問 : “周辰逸,你還有嗎?”


    “沒有了,抱歉。”他平靜道。


    “……哦哦,好。”


    林妍轉過去了。


    虞歡驚了一下,劇情裏周辰逸是有筆芯的,最後的確借給了林妍。


    瞥了身旁的少年一眼,她緩緩睜大了眼睛。


    隻見他拿出一支新的筆芯,重新裝到了自己的筆殼裏。


    許是注意到她的視線,周辰逸抬眼,低聲問道 : “怎麽了?你的筆沒水了嗎?”


    聽到這,虞歡搖了搖頭,說了不是。


    他淡淡地“哦”了一聲,接著說 : “你的筆芯不是也沒了嗎?”


    虞歡 : “……是。”


    周辰逸 : “正好我就剩下最後一支了,下午放學我決定再去買一盒,要我幫你帶嗎?”


    虞歡 : “不用了,謝謝。”


    她心想,原來那是他最後一支了。


    ——


    下午,書吧。


    這天齊笙要值日,沒有和虞歡一起過來。


    出於放鬆的心理,她沒有去特意挑複習資料,作文好詞好句看,而是買了本自己愛看的恐怖小說看。


    沒了某人監督,虞歡沒去坐椅子,而是隨意地坐到了地麵上,盤著腿看得入迷,隨性極了。


    ……


    “請問,這裏有人坐嗎?”


    “……”聽到這個聲音,賀齊燃愣了一下,抬頭一看,果真是他。


    詢問的周辰逸也怔住了。


    兩個人麵麵相覷,有些尷尬。


    掃視了眼周圍,賀齊燃才發現就他這一桌還有座位,其他地方都坐滿了。


    “……沒有人。”他不鹹不淡地說。


    周辰逸和賀齊燃自然沒什麽好聊的。


    知道沒有人以後,他沒再說什麽,將手上拎著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


    聽見細微的聲響,賀齊燃掀起眼皮瞥了一眼,袋子裏裝了兩盒筆芯。


    應該是剛在書吧買的。


    他繼續低頭做著自己的題,周辰逸放下筆芯後,沒有立刻坐下,而是轉頭去了書架。


    賀齊燃沒太在意。


    ……


    周辰逸也不是過來學習的,他買完筆芯還想買新出的恐怖小說,也就是十宗罪五。


    他不慌不忙地穿梭在各個書架中間,視線從一排排的書本上飄過。


    經過一個拐角,他沒注意地上還有人,一個不小心,差點踢到了人。


    “不好意思。”他下意識說。


    “沒事。”


    對方的聲音很小,但周辰逸卻停住了腳步。


    “……虞歡。”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虞歡愣住了,抬起頭,目光和他恰逢其時地撞上了。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在少年好看的側臉勾勒出一片陰影,顯得耀眼而美好。


    他屈膝蹲在她麵前,黑眸深邃,眼神專注地凝視著她,輕輕地笑了一下。


    “好巧啊。”


    “……嗯,好巧。”


    “你在看什麽?”


    他調轉了方向,支起大長腿,也坐到了地上,靠在她旁邊。


    “諾——”


    虞歡把書一合,露出了恐怖小說的封麵。


    正是十宗罪五。


    周辰逸挑眉,隻覺得巧到家了,問 : “你是在哪裏找到的?”


    “在我後麵的書架。”她側過身體,露出這一排書架的底層,說 : “我拿的是最後一本了,聽老板說,其他的都賣光了。”


    周辰逸 : “那我來得不巧了,本來打算買的。”


    虞歡 : “沒關係,這本我買了的,看完以後我可以借你啊。”


    周辰逸 : “好啊,那你現在看到哪裏了?”


    邊說,他又湊近了一點。


    虞歡翻開小說目錄,指了指其中一章,說 : “看到這裏了。”


    “你介意別人坐在你旁邊嗎?我看其他書。”他小聲問道。


    虞歡 : “……不介意。”


    “你沒找到位置嗎?”她好奇問道。


    據她了解,她的同桌是有點潔癖在的,要是有座位,應該不會坐地上。


    周辰逸沒有絲毫停頓,笑著說 : “對。”


    虞歡了然地點了點頭,心想,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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