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秦湘玉的托詞。


    而是她早就想好的。


    一開始她來這裏時,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或許是原身身體不好,才有這夢遊之症。


    後來有沒有她卻是忘了。


    說來這原身身上的毛病還挺多。


    不是頭疼就是夢遊。


    小小年紀,還失了雙親。


    受盡磨難。


    若非她來,恐怕這原身那時就香消玉殞了。


    秦執沉吟的看她片刻,這才道:“可曾找了醫師看過?”


    秦湘玉頓了頓,這才慢慢的說:“沒什麽大礙,就沒找醫師。怎的叫您今日誤會了去。”


    “還請您恕罪。”


    秦執搭上眼皮子,眯了會兒,這才說:“往後不許再鎖門。”


    她又怎能再三忤逆他。


    隻得點了點頭。


    就感覺他把頭顱搭在了自己肩上。


    她輕聲:“這麽晚了,您回去歇著吧?”


    過了一會兒,也沒人出聲。


    隻聞得秦執沉穩的呼吸,就落在她的耳邊。


    秦湘玉歎了一口氣,“我扶您進去歇著?”


    良久,才聞得秦執嗯了一聲。


    她垂下眼,扶了人往房中走,又麻煩丫鬟侍女們打了熱水來。


    伺候人這事兒,不是頭一遭了,也算是駕輕就熟。


    熱帕剛搭上臉的那一瞬,秦執睜開了眼睛。


    一雙黑黝黝的眸子就落到她的身上。


    有些涼津津的意味。


    “您這又是怎了?”


    秦執閉了眸,伸手捉住了她的手。不語。


    這被拉住了手,哪兒還能給他擦臉,就說:“您先鬆開我,待梳洗後,床上躺躺也好鬆快些。”


    秦執原本心中的鬱氣也不知怎的,就散了大半。


    她手上的墨玉鐲子還戴著,觸之生溫,秦執隻感覺自己的心頭像是被人一次次順撫而下,格外熨帖。


    他問:“你可是想好了?”


    秦湘玉聞言一怔。


    卻見他掀開了眼皮子。


    “說話。”


    她說:“您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秦執見狀,哼了一聲,頗有些情緒外露的閉上了眼。


    也鬆開了她的手。


    秦湘玉給他擦臉。


    聽他說:“你還要想多久?”


    還要想多久?


    秦湘玉外麵黑漆漆的天,落著繁星幾點。


    苦笑一聲,這才說:“你又何必如此執著。”


    “我們就照以往說的不好嗎?”


    他掀開了眼皮子,頗為不悅的看她一眼:“說好的歸說好的,但這段時間,你得聽我的。”


    她點頭,又說:“強扭的瓜不甜。”


    他問聲閉眼道:“甜不甜擰下來才知道。”


    她早該知道的,他就是那樣一個霸道自私的性子。


    又怎能指望,他對她有了幾分感情,就會尊重她的想法。


    夜越來越沉,秦執就靠著秦湘玉的床榻睡了過去。


    今日,吃了不少酒。腦袋委實有些昏昏沉沉。


    見她睡著了,她這才剪了燈芯。


    靠著窗前的羅漢床和衣而臥。


    次日醒來時,她和秦執一同睡到了床上。


    兩縷黑發就那般交織在一起,仿佛糾纏不清。


    她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


    就聽他說:“醒了?”


    “再睡會兒。”


    說著,就拍了拍她的肩。


    哪還能睡著。


    “天不早了,今日您去催催看,怎的還未把地形圖畫出來。”


    秦執聞言,不悅的半眯著眼:“此事不急。”


    他倒是不急,她現在挺急的。


    就像身處沼澤,眼睜睜的瞧著自己慢慢的陷入,直到無法呼吸。


    尤其是近來,秦執幹脆不拉著她做正事,反而頗有一種談情說愛的架勢。


    說來,她都覺得夢幻。


    可秦執偏生沒有覺得絲毫不對。


    他像是一個小孩,新的一件稱心如意的玩具。


    愛不釋手,早晚不離。


    秦湘玉覺得,該把輿圖的事情給問了。


    這才應了他的出行。


    秦執隻推說,快了。


    誰知道他的快了,是有多久。


    給了他下台階,這才一同出了門,因著上次遇見的尷尬事,秦湘玉特意撿著人多的地方走。


    怎料,路上還給碰見了。


    那日的那名男子和女子,正是劉縣令的女兒和女婿,偏生就那般巧。


    兩人見過秦執,卻沒有見過秦湘玉。


    早前聽父親說過,那是世子夫人。


    於是頗為熱切的上來打了招呼。


    上次還瞧見人家打野戰。秦湘玉挺不好意思的。


    這人偏生又出現在她們眼前。


    還熱絡的很。


    秦執低頭,就見那女郎雪腮粉肌,連帶脖頸都帶著一點子粉亮。


    說不出的誘人。


    眸光一動,就把人抱到了懷裏。


    秦湘玉被這猝不及防的擁抱嚇到了,退後半步,卻發現紋絲不動。


    這人就像鐵桶一樣,把她抱了個密不透風。


    她那點力氣,在他看來可能就和撓癢癢差不多。


    幾次和他對抗,反而把自己弄了個狼狽,索性任他抱著了。


    兩人見此,也沒露出什麽怪異眼神來,隻笑著說:“世子和夫人的感情真好。”


    那男子握著劉縣令女兒的手就親了一口:“我和你不好?”


    劉縣令女兒嬌嗔的看了他一眼:“怎的不好?”


    兩人就當著他們的麵交頸纏綿起來。


    秦執見她尷尬。對她說:“走了?”


    她微微點了點頭。


    他的唇就落在她頸項,親了一口。


    在她生怒之前,牽著她的手,離開了。


    晚間的時候,秦執拿了輿圖過來。


    她雖然知道這裏有鹽,卻不知道在哪個位置。


    秦執派了人在尋到的地方標點,並表明明日帶她去看看。


    秦湘玉這次沒有猶豫的點頭了。


    秦執又說,雖然發現了可能存在鹽,但這個東西若是開采需要很大的工程及資金投資,還有每開一井,或許短則一兩年,長則需要數十年。


    所以這是個大工程。


    這次來了也算所得頗豐,下次再來開采。


    秦湘玉扭頭對他說:“不然您有事,先行離開,我就在這裏督辦此事可好?”


    這件事情仿佛成了她的信念。


    秦執盯了她一眼,未置可否,又說起旁的事。


    二月二十五是花朝節,正好也是興義舉行的最後一場燈會。


    秦執問她,想不想去看看。


    秦湘玉現在滿門心思都撲在開井取鹽的事情上。


    也就是說,還要至少一年才能離開,這麽久。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去。


    如果秦執離開了,那還好。


    怕就怕。


    她努力掐斷自己不好的預想。


    秦執說,若她去,就允了她督辦這開采之事。


    盡管不知他話中真假,也許是陷阱。


    秦湘玉也難免生出希望。


    就像一個人,在黑暗中走了許久,忽然看到前麵亮了一束光。


    哪怕知道那束光,極其可能是她生出的幻覺。


    也會全力以赴的朝著那個地方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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