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指著小男孩腿上一個小紅點說:“看到沒,就是這裏,被你那狗給咬的,趕緊賠錢。”


    徐安都被氣笑了,她冷笑,“好,我賠錢,你要多少……”


    說著,她裝出一副要去翻褡褳找銀子的樣子。


    老婦人擰眉思索了一陣說:“十兩!少一文錢你都別想走……”


    話音未落,隻聽得馬蹄落地聲響起,她再看過去時,隻見夕陽下灰塵滾滾,一騎絕塵。


    “哎呀!這天殺的,竟然敢誆騙老婆子!”她拍著大腿懊惱不已,後悔方才沒抓住了馬繩。


    “娘,算了吧,圈兒沒被狗咬傷,這是蚊子叮的。”


    年輕媳婦見她氣得捶胸頓足,生怕她有個好歹,出聲勸解。


    “閉嘴,你懂個屁,哎喲喲,氣死……”


    她話還沒說完,隻感覺頭暈目眩,一口氣上不來,竟直直仰倒在地。


    “娘!娘你怎麽了?”


    年輕媳婦嚇了一大跳,趕緊放下孩子走到近前一看。


    隻見老婦人嘴歪眼斜,已然是中風之兆。


    徐安策馬狂奔,直到天黑快要看不清路了,才勒馬停下。


    她視線逡巡一圈,發現自己到了一處陌生的地方,這周圍是一大片平坦的土地,裏麵莊稼已經收割過,看起來很空曠。


    四周黑漆漆的,徐安不敢亂走,於是坐在馬背上,朝四野張望。


    煤球球有些躁動,總想下馬,徐安為了安撫住它,從隨身背囊裏摸出一塊餅,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喂給它吃。


    吃完一塊餅,等了一會兒,才發現前方有微弱的橘黃色燈光亮起。


    徐安摸摸煤球球的頭,“煤球球乖,我們馬上就到地方了,到時候放你下來,你想怎麽跑就怎麽跑。”


    煤球球也看到了那處燈光,興奮地朝那裏吠叫。


    策馬往那裏走的間隙,那處不斷有燈光亮起,看來那裏是一個村莊。


    “隻是這村裏人也太節省了些,天黑透了這麽久才舍得點燈,害我吹著冷風等了好一會兒。”徐安嘟囔著,輕輕抽了黑旗一下,加快了速度。


    看著不遠,但實際走起來還是有些距離的,加上天黑,黑旗看不清路,好幾回直接從人家地裏踩過去。


    好在有驚無險,黑旗慢悠悠地馱著徐安和煤球球安全抵達目的地。


    徐安下馬,牽著韁繩走向最近的一處亮點,煤球球跟著跳下來,在徐安身邊撒歡似的到處亂跑。


    “嘭嘭嘭~”


    “嘭嘭嘭~”


    徐安彎曲四指,怕驚擾了主人家,輕輕叩響木門。


    等了好一會兒,才傳來聲音。


    “誰啊?”


    聽起來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徐安猶豫了,該不會這麽巧,找了戶單身公吧。


    之前同阿布拉一起的時候,完全沒有這種顧慮,想趕路就趕路,想休息了,即便是荒郊野外他們也能迅速搭起帳篷,安全感滿滿。


    不過現下徐安孑然一身,有太多需要顧慮的地方,得多為自己的安全考慮。


    她牽著馬後退幾步,準備去找下一戶人家借宿。


    接著,傳來一陣咳嗽聲,“咳咳咳,大晚上的,村裏的狗也沒叫,去瞧瞧,莫不是我們的甜甜回來了。”


    這是一名婦人的聲音。


    須臾,門被打開。


    “幾位這是?”


    老蔡頭有些眼花,顯然把黑旗也看成人了。


    徐安聽見屋裏有女聲,就證明有女主人在家,稍微安心了些許。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老伯伯您好,我騎馬路過這裏,天黑不敢走夜路,所以想來借宿一晚。”


    徐安壓著嗓子,偽裝成年輕小夥子的聲音,她一路上都在練習,現在已經能說得很自然了。


    “誰啊?”


    自他身後,一個農婦一手端著油燈,一手護著燈光,往院門口走來。


    有了燈光,徐安看清楚了倆人,很明顯是一對夫妻,四十來歲的樣子,打扮得很接地氣,看上去就是老實巴交的那種。


    他們也看清了徐安,老蔡頭用力眨了好幾下眼,才悻悻笑著同婦人說:“方才沒有光,我竟然把馬認成了人。”


    他這一說,氣氛一下子就輕鬆了起來。


    徐安朝那婦人拱拱手,“不知可否行個方便,容我借宿一宿?”


    “好,方便,方便。”


    說著,婦人拉著自家男人讓開,“進來吧,家裏正好有房間空著。”


    這話一出,最興奮的莫過於煤球球。


    先前隱匿在黑夜中,夫妻倆沒注意到它,這時候突然竄出來,一下就跑進院子裏,把夫妻倆嚇得差點跳起來,以為自己看到了什麽髒東西。


    “二位莫怕,這是我養的狗,它性子有些野,嚇著兩位了。”徐安一陣臉熱,嚴肅喊道:“煤球球,三、二……”


    一團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奔向徐安,繞著她的腿轉圈。


    “原來是狗啊。”老蔡頭鬆了一口氣,“快請進,外頭風大。”


    徐安牽著黑旗走進院子,這處院子不是很大,屋簷下掛了許多麥穗,堂屋裏點了油燈,依稀可以看見桌上的粗瓷碗碟。


    “你們這是在吃飯嗎?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徐安把馬拴到角落柱子上,順手從馬背上的褡褳裏摸出草料來喂。


    “啊對……”老蔡頭似想起什麽似的喊道:“快去給客人添上碗筷,我們還沒怎麽吃。既然來了,將就一起吃點。”


    徐安本想拒絕,可是這是在人家屋裏,隻好客隨主便,喂完馬跟在婦人身後走進堂屋。


    “喝酒嗎?”老蔡頭不知從哪裏尋摸出一個酒壇子問。


    “不,我不喝酒。”徐安哪裏敢應,連連擺手拒絕。


    “嗯,不喝酒好,來,吃菜。”婦人嘴角笑開了花,殷勤招呼說。


    菜也算不上什麽好菜,一碟子不知名鹹菜和一大盆野菜,主食是用豆子煮出來的糊糊。


    老蔡頭喝了一口酒,見徐安打量桌上飯食沒有動筷,便跟婦人說:“老婆子明早捉隻雞,我們殺雞吃,好長一段日子沒開葷了。”


    “唉,好!”


    兩人幹巴巴的臉上難得有了些笑意。


    徐安明白了兩人意思,她笑著放下筷子,“喝酒怎麽能不吃肉呢,老伯你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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