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方芸來辦公室找裴夏。


    裴夏正在打電話,對方是代辦出國手續的機構。


    裴夏衝方芸招手,示意她先坐下。


    幾分鍾後,她掛斷電話,沒等說話,方芸出聲,“我沒不高興。”


    裴夏溫聲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走。”


    方芸點頭,“最近發生好多事,你們都走了,搞得我都不想在這待下去。”


    裴夏:“這話讓老童聽到,他要傷心了。”頓了兩秒,她繼續道,“以後我們還會見麵的,別太難過,哪天你想我了,告訴我一聲,我給你訂機票!”


    方芸:“你出國要去哪?一年之後回來嗎?回來之後又去哪?而且,夏夏,你現在和蔣湛在熱戀期誒,你真的要走,你真舍得嘛。”


    裴夏向後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桌子上,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方芸道,“你真的太要強了,有必要這麽拚嘛?”


    裴夏輕笑一聲,抬眸,定睛看著方芸,“小時候,因為我沒爸,別人看我的眼神裏,總帶點同情和可憐,他們跟我和我媽說話的時候,也都是滿臉關切,噓寒問暖。開始,我也以為大家是真的關心我和我媽,直到有天,我在家寫作業,我媽走的時候反鎖了門,外麵掛著鎖,幾個鄰居以為我家沒人,他們就站在門外,我在門裏,他們說得那些風涼話,我至今都記得。”


    方芸皺著眉,“他們說什麽?”


    裴夏神色清冷:“一個死了丈夫的漂亮女人,你猜能說什麽?”


    方芸愣幾秒,頓時罵道,“瑪德,他們是閑的吧,嘴真賤!”


    “誒,你們猜夏醫生怎麽不再找一個?”


    “能因為什麽,沒人敢娶她唄,你以為長得漂亮,身段好點,男人都上杆子想娶回家?她老公死的早,萬一是什麽命中克夫。”


    “我有個親戚在醫院,說是不少人追她,她還挺清高的,不甩人。”


    “這也能理解,畢竟家裏還有個漂亮的小姑娘,過幾年出落成大姑娘,如果一個外人在家裏……”


    “你這話說得,哈哈哈!”


    ……


    裴夏深吸口氣,“現在的社會,女人比男人承擔得多。我不怕苦,隻怕活這一輩子,活得沒價值。之前我選錯一次,現在,我隻想為自己活,這次去botow的機會,我不想放棄。”


    方芸瞪大眼睛,“botow?我沒聽錯吧!”


    裴夏笑,“是不是覺得很值?”


    方芸:“值!我現在理解你了,如果我有這個機會,我可能……”


    裴夏:“老童會讓你去?除非你倆離婚。”


    方芸翻了一個白眼,“這是真的,我出差幾天,他都煩得要死,別說出國了。那你打算什麽時候跟你家少爺說啊,他肯定會很難過吧?幹脆這樣,你讓他陪你一起去!”


    裴夏笑,“我不能替他做決定,他在國內又不是沒事做。我現在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說走就走,他不一樣。”


    方芸歎口氣,“異地戀就夠難了,你們異國戀,還好隻有一年,希望不會影響你們的感情。”


    裴夏收起笑意,“以後的事情,誰會知道。”


    從裴夏公司回來,整個下午,蔣湛都坐在辦公室裏發呆,他忽然發現,自己對裴夏了解得太少,隻知道她父母都過世了。可今天,她掉了眼淚,說想家。


    他一想到裴夏落淚的樣子就心疼。從前他什麽都不問,是不想讓她傷心,可他什麽都不知道的話,連她為什麽哭,都不知道怎麽安慰,他真是該死啊。


    天澤從玻璃門外往裏看,蔣湛臉色不好,他想了想,就不想進去找罵了,剛準備離開,裏麵傳出一聲,“進來!”


    “誒!”


    天澤答應一聲,唉,躲不掉這頓罵。推門進去,走到蔣湛對麵,坐下,“有事?”


    蔣湛神色嚴肅,“你親自跑一趟,幫我查裴夏的身世,全部要查,親戚,同學,鄰居,朋友,總之,一人不漏。”


    天澤緩緩蹙起眉,臉上是難得的正經,“出什麽事了?”


    蔣湛吸了口氣,“今天中午,她無緣無故哭一場,跟我說想家了,我才發現自己對她家裏的事情,一無所知,是我的疏忽。你親自去一趟,查細點。”


    天澤:“阿湛,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對一個人,這麽用心,你對……”說到這,天澤停住,沒提起那個人,每次提起那個人,蔣湛都會發火,一整天沉著臉。


    天澤起身,“我現在就去,我不在,你出門多帶點人。”


    蔣湛笑,“這是秦州,能有什麽事。”


    天澤道,“喬放那小子還賴著不走,你打算怎麽辦?”


    蔣湛嗤一聲,靠在椅背上,“那就讓人趕他走,他住的不是私人醫院,總影響別的病患,那就是沒道德。”


    天澤勾唇一笑,“行吧,你看著辦,注意安全,那小子十有八九知道是你做的。”


    蔣湛:“他敢跟我明牌,局麵隻會更難看。”


    秦州市立醫院骨科病房。


    陳俊峰坐在椅子上,等護工出去,他起身,把椅子拉近病床邊,重新坐下。


    喬放睨他一眼,出聲,“峰哥,你有事就先走吧。”


    陳俊峰滿臉愁容,“你們搞成這樣,我怎麽走?下午你爸和宋總都給我來電話,讓我勸勸你們,怎麽來一趟秦州,還鬧分手了?”


    喬放神色很淡,“早想分了。”


    陳俊峰:“別賭氣,有事大家可以談,分手太傷人,你們兩家這兩年的生意,千絲萬縷扯在一起,說句榮辱與共,也不過分,眼下這種情況,是你想分就分?”


    喬放閉上眼,不願聽這些話,從一開始,他和宋佳瑩交往就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如今把話挑明,也不可能再收回來,不愛就是不愛,一年多的時間,他都沒愛上的女人,就算被迫結婚,也早晚會離。


    陳俊峰又道,“宋佳瑩不走,就是在等你,要吵要鬧,回羊城,留在秦州算怎麽回事?”


    喬放睜眼,視線落在前方,冷淡道,“我不喜歡她,在這是分,回羊城也是分,她願意等就等,我走也不會跟她一起,她早點認清現實,比結婚之後再離婚強。”


    陳俊峰語噎,“你……”


    喬放咬緊後槽牙,在他單獨見到裴夏之前,他不會走。他喜歡裴夏,恨不得馬上告訴她,他對她一見鍾情,第一眼就喜歡她。可裴夏連他的微信好友都不通過,更別說接他電話了,他連一個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受了傷,腿也斷了,現在讓他走,他不甘心。


    至於蔣湛,他們又沒結婚,隻要沒結婚,他就有機會搶。


    喬放眼前好像出現第一次見裴夏那晚,女人穿黑色落肩的晚禮服,站在他麵前,她嫣然淺笑,他一眼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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