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清晨的一束陽光照在臉上。


    顧言舟抬眸看向刺眼的太陽,偌大的山崖上,已經沒有殷睢的身影。


    他緩緩坐起身,山中的風有些刺骨,他的身上還披著一件外套。


    顧言舟將外套脫下,掉落了一把鑰匙。


    他將鑰匙攥在手裏,微闔上雙眸,掩飾住眼中的失落。


    即使在異界的幻境裏,殷睢依舊沒有和他當麵道別。


    在山崖的入口處,憑空出現了一扇門。


    異界會這麽好心嗎?


    顧言舟在兩邊巨大的岩石上摸索著,粗糙的石麵摸不出任何門的形狀。


    他的動作停滯片刻,向著身後的懸崖走去,底下就是萬丈深淵。


    腳下滾落的石塊,僅一秒就沒了聲響。


    這裏所有的景物,都真實到令人恐懼。


    他伸出手摸向前方,半個身子都已經懸空,整個人看起來搖搖欲墜。


    終於,手底下碰到了什麽東西。


    在顧言舟的手觸碰到的那一刻,那扇大門才終於顯露出來。


    他再回頭一看,原本的入口已經變成懸崖。


    如果他剛才走進那扇門,就會直接掉下去。


    顧言舟將鑰匙插進鎖孔,在轉動時,他深吸了一口氣。


    他不知道下一扇門會麵對什麽,又會是他的哪一段記憶重現……


    等到眼前白光閃過,他又到達新的地方。


    這次,他位於某個房間裏。


    他微微愣神,麵前熟悉的場景正是他的房間。


    “叩叩叩——”


    門外敲門聲響起,顧言舟打開門,入眼就是一名麵容清秀男生,氣質介於青澀與成熟之間。


    “哥哥,可以出來吃飯了。”


    許久未聽到的聲音,讓顧言舟來不及反應就被攥住手腕,帶到了餐桌前。


    “總是不吃飯,對胃太不好了。”


    他的麵前擺放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看著就讓人食欲大開。


    身旁的電視裏還播放著枯燥的新聞,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一絲真實感。


    自從進入異界,他已經很久沒有正常地吃過一頓飯了。


    但這畢竟還是在異界裏麵,顧言舟隻是拿起了筷子,卻並沒有吃下任何東西。


    隻是他不理解。


    異界為什麽會選擇這個記憶片段,難道隻是想和他打感情牌?


    如果是的話,他隻能說異界確實做到了。


    顧青雲是他在殷睢消失後,去孤兒院找那老頭報仇時,發現的被欺淩的小孩。


    看著那個即使被壓迫,卻眼神堅毅,瘦弱但敢於反抗的小孩,仿佛看到了自己。


    或許是動了惻隱之心,他將小孩帶了回來,就當是救了一次幼時的自己。


    他並不會照顧小孩,但顧青雲很懂事,從來不需要他費心,就可以將自己照顧的很好。


    無數次午夜夢魘時,他睜開雙眼都會看到顧青雲坐在他的床邊。


    即使自己都困得睜不開眼,也要陪在他的身旁……


    想到這,顧言舟皺了皺眉。


    他總覺得很奇怪。


    s級的晉升副本死亡率這麽高,可他現在已經順利通過兩扇門,絕對不應該是這種難度。


    “怎麽不吃,是不合胃口嗎?”


    顧青雲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


    他抬眸看去,看到了少年人眼裏的歉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很好吃。”


    顧言舟沒有立即咽下,卻看到少年鬆了口氣,臉上也多出幾分笑意。


    “哥哥,那我先去上學了。”


    說完,顧青雲拿上書包,關上了大門。


    在顧青雲離開後,顧言舟吐出口中的東西,心中愈發疑惑。


    剛才吃的那一口菜,並沒有問題。


    那異界到底是怎麽做,才能讓這個副本死亡率變得這麽高?


    這時,電視裏的新聞吸引了他的注意。


    【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在東大道的山路上,由於雨天路滑,某輛小車刹車失靈,導致發生一起連環車禍,目前已有五輛車嚴重受損,致使部分車內人員被撞拋至崖下。目前警方和救援人員已經迅速趕往現場,盡快營救被困人員!】


    在車禍現場的記者與攝像,一邊說著,一邊將鏡頭轉移到了崖下。


    可以看到已經有救援人員趕到,隱約能看到有人躺在崖下,沒有任何動靜,不知道是否還活著。


    隨著鏡頭的微微放大,對準了距離最遠的那位傷者。


    顧言舟下意識湊近,觀察裏麵的情況。


    鏡頭有些模糊,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模樣,隻能看到那人穿著一件黑色風衣,身形與記憶中的人都極為相似。


    顧言舟心中驀然蔓延起一種恐慌。


    他深吸一口氣,立即朝著現場趕去。


    在到達時,警方已經圍了一條警戒線,地上一片車的碎片殘骸。


    救護車也已經趕到,警戒線外也聚集了些許看熱鬧的群眾。


    顧言舟站在警戒線外,詢問著附近的警員,“你好,請問在最下方的那個傷員,被救上來了嗎?”


    警員歎了口氣,指了指還在調整身上設備的救援人員,“傷員掉落的位置有點刁鑽,他們嚐試了幾次,也沒能把人帶上來,現在正準備再下次一趟。”


    摔的最遠,又是最晚被救援的,過了這麽長時間,怕是已經凶多吉少。


    顧言舟的手指下意識攥緊,又緩緩鬆開。


    其實他的心裏已經有點預感……


    沒關係,這隻是副本,他的記憶裏並沒有這一段,都是異界杜撰出來的。


    他是這麽讓自己冷靜下來的。


    聽到那邊一陣躁動,顧言舟收斂心神,看到了被救援人員帶上來的那人。


    那一刻,顧言舟感覺一瞬間渾身血液倒流,周遭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琥珀色眼眸中隻能看到遍體鱗傷的殷睢,他緊閉著雙眼,臉上毫無血色,胸口已經完全看不見起伏。


    即使說服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顧言舟還是下意識衝了進去,幾名警員都沒有攔住他。


    在觸碰到殷睢冰涼的指尖時,他的心頭都忍不住顫了顫。


    顧言舟跟著救護車來到醫院的搶救室。


    門上紅色的字體,好似懸在頭上的一把利劍,等待著死神的宣判。


    隻可惜……


    幸運之神並沒有眷顧他們。


    一聲“節哀”,讓顧言舟垂下頭,額前的碎發遮擋住了他的神情,隻能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憤怒與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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