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醒來時,他已經躺在了手術台上。


    身旁都是看不清臉的人,他們穿著綠色的無菌服,周圍擺滿了精密的儀器。


    他們隱在黑暗中,唯獨他的頭頂有一盞刺眼的白熾燈,四肢被拷在台上,身上插著數不清的管子。


    體內被注射了藥劑,他的意識昏昏沉沉,渾身都使不上力,現在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顧言舟用餘光看到,在他的身旁還有一個手術台,上麵躺著的正是殷睢。


    不遠處推車上放著一瓶不知名的藍色液體。


    其中一人拿出針管,汲取了整整一管液體後,朝著他走來。


    針頭輕輕刺入肌膚,手臂上傳來細微的疼痛,一股冰涼的液體流入他的血管。


    另一邊的殷睢,也在同一時間被注射了這個液體。


    注射完畢後,屋內的人紛紛離開。


    前方是一塊玻璃,他看不見外麵的情況,卻知道那些人正站在外麵,觀察屋內的他們。


    冰冷的液體在他的血液裏流淌,讓他仿佛置身冰窖中,四肢開始變得僵硬,似乎連心跳都緩慢了下來。


    繁雜的儀器在一旁記錄他和殷睢的生命體征,還沒有發生什麽意外。


    顧言舟不敢頻繁呼吸,每吸一口氣,就會感受到如針紮一般的疼痛。


    那瓶藍色液體,可以將他的身體進行重塑與改造。


    他能感受到體內有一股強大的能量在流動,仿佛要將他的身體撕裂,痛苦如潮水般襲來,讓他下意識劇烈掙紮了起來。


    另一邊的殷睢也在承受同樣的疼痛,手術室內的儀器也開始響起刺耳的“嘀嘀”聲。


    腦海中總是不斷重複牢籠內的哀嚎和哭泣,又或者是孤兒院裏那個老頭淒厲的尖叫,以及在異界裏的種種景象。


    童年與成年的記憶被交織,讓他的腦子


    太吵了,真的太吵了……


    顧言舟的琥珀色眼眸萌生出一種惡念,眼底被黑暗侵蝕,眉心隱隱有一道詭異的黑色花紋出現,脖頸處青筋暴起,壓抑著他內心那股莫名的憤怒。


    他微張著嘴,聲音卻像是被卡在喉嚨裏,沒有發出任何喊聲。


    屋內的儀器像是終於不堪重負,在發出最後一聲哀鳴後, 便徹底沒了聲音。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人快步闖進手術室,再次向他注射藥物。


    這次,身上的疼痛漸漸淡去,但在寂靜的屋內,他可以清晰的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以及劇烈的喘氣聲。


    “果然還是不能太心急,一百人裏就剩下這兩個好苗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失敗。”


    外麵模糊的交談聲傳入顧言舟的耳朵,經曆剛才那一遭後,他的感官都靈敏了許多


    顧言舟的思緒有些混亂,這個組織為什麽要費盡心力篩選孤兒,又要利用藥物改造他們的身體。


    這個組織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他現在很難不懷疑,這個組織和異界有關聯。


    否則根本無法解釋,這種可以激發人類心中惡念,和能強行改造身體機能的東西,在現實世界裏可以被研發出來。


    再往深處想,他隻覺得在不知不覺間就被卷入到這場陰謀裏……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由於第一次的莽撞,他們明顯收斂了許多。


    每次隻注射少量的藥劑,但疼痛卻沒有絲毫減少。


    或許已經疼到麻木,殷睢在一次次的淬煉下,也能夠清醒麵對。


    在那些人發現他們身體數據徹底穩定後,便不再被束縛在手術台上。


    “喂,你叫什麽名字?”


    顧言舟聞聲微微歪頭,發現殷睢正在注視著自己。


    “顧言舟。”他回應道。


    經過這幾天的折磨,在同病相憐的顧言舟麵前,他沒有了之前的防備。


    他坐到顧言舟的身旁,“我叫殷睢,你也是在孤兒院被抓來的嗎?”


    顧言舟點了點頭。


    殷睢歎了口氣,視線直直看著前方,“早知道是這樣,還不如待在孤兒院呢。”


    “也不知道老頭怎麽樣了……”


    顧言舟聽到殷睢輕聲的呢喃。


    他知道殷睢的滿身戾氣,不過是麵對未知情況下的偽裝。


    殷睢要比他幸運的多,雖然他們的孤兒院條件也非常差,但他們的院長卻是一位真正的慈善家,對待孤兒們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


    而作為因為重病而被丟棄在孤兒院門口的殷睢,而那位院長則傾盡所有將殷睢治好。


    顧言舟微微垂下眼眸。


    挺好的,至少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


    接下來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殷睢在說話,顧言舟默默聽著。


    “這幾天,都沒有看到你笑過。”


    殷睢聲音停頓片刻,繼續說道:“老頭曾經和我說過,無論麵對什麽困難,都要相信我們有能力去克服他。”


    “這麽多人就剩下我們兩個,你現在可是我的精神支柱,可千萬要撐住啊。”


    殷睢最後一句的語氣帶著刻意的滑稽,顧言舟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低低的應了一聲,“好。”


    兩小隻就這麽躲在角落裏相互依偎,顧言舟觀察著這間狹小的屋子。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有種預感,1號門的出口就在這個房間。


    這些天,在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裏,他將屋內都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鑰匙的蹤跡。


    異界肯定不會把鑰匙放的這麽顯眼。


    所以,他將視線放在屋內的器械上。


    這裏相當於是他的記憶空間,隻不過是由異界掌控,既然如此,異界一定會把鑰匙藏在他最不願觸碰的事物裏。


    幼年時期的他,最恐懼的就是在這間手術室裏,被當做小白鼠一樣實驗。


    “我想砸了這些儀器。”


    顧言舟話語簡潔,將這件事說得像喝白開水一樣簡單。


    殷睢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顧言舟看著還在監測他生命體征的機器,搬起另一台向它砸去。


    殷睢也有樣學樣,在這種操作下,發生故障的儀器又發出了劇烈的鳴叫。


    兩人都聽到了外麵傳來的躁動,手上的動作卻沒停下過。


    直至砸到最後一台時,一把形似鑰匙的東西掉了出來。


    顧言舟迅速來到門口,將鑰匙插進去。


    隻聽到一聲“哢噠”,他成功了。


    門外嘈雜的聲音驟然消失,顧言舟看著站在一片狼藉裏的殷睢,還是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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