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英的條件確實不怎麽好。


    但是,她覺得再不好,比起尖山大隊的人來說,她也是優越得多的。


    哼了一聲,李玉英昂著脖子,像隻好戰的母雞:


    “我窮怎麽了?我窮我驕傲!


    我又不是資本家,哪裏比得上阮淼淼闊氣?”


    剛才開口的嬸子聽到李玉英的話可不幹了:“你這妮子,心咋這麽壞?


    阮知青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和資本家扯到一起了?”


    李玉英紅著臉,梗著脖子:“她不是資本家,誰是資本家?


    哪有下鄉當知青還花錢買柴買東西的,她是來接受再教育的,還是來享福?


    她這樣,可比以前的地主老爺會享受多了。”


    趙秀雲似乎是覺得李玉英說過分了,一臉擔憂地扯了扯李玉英的袖子:


    “玉英,你別說了,被阮知青聽到了就不好了……”


    “哼,她敢做,還怕別人說不成?”


    李玉英雖然這樣說,但是,聲調還是不自覺地低了一些。


    一旁的嬸子們瞧見這麽一幕,相互看了一眼,直接噴了回去:


    “買東西?”


    “什麽買東西?”


    “明明就是咱們鄉親和城裏來的知青關係好,互幫互助,互相換東西,那怎麽能叫買東西?”


    “再說了,就憑著阮知青的那把子力氣,還有幹活的利索勁,撿柴挖野菜這些小事還不都是手拿把掐輕輕鬆鬆的。


    還得是阮知青心腸好,瞧著我們生產隊的娃兒們可憐,找個借口換點小零嘴給他們甜甜嘴罷了。”


    “就是,就阮知青那猛勁,稀罕鐵蛋二丫他們送去的那一點兒刺梨柴火?”


    “你兩個妮子心腸可真壞,阮知青那麽好的一個人,居然被你們這麽汙蔑,你們如果再繼續汙蔑阮知青,我們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哼,自己過得不好,就見不得別人過得好。心腸咋這麽壞了?”


    “同樣都是城裏來的知青,差距咋這麽大?難怪阮知青不願意搭理你們!”


    ……


    趙秀雲引著李玉英說那些話,是想引著村民們討伐阮淼淼,排擠阮淼淼的。


    可沒料到,被討伐的變成了自己二人。


    兩人隻能夠縮著脖子,悶不吭聲地扳著苞穀棒子。


    而這時候,阮淼淼今天的三工分已經到手了,挎著挎籃,腳步輕盈地往村裏回了。


    看到阮淼淼離去的背影,趙秀雲氣得咬牙切齒:賤人,賤人,都怪你!


    你為什麽不像上輩子一樣幫著自己和清明哥?


    為什麽要讓自己和清明哥過這種苦日子?


    為什要變?


    難道,阮淼淼也重生了?


    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趙秀雲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不然,怎麽解釋阮淼淼一下鄉就幹脆利落地拋開自己和清明哥?


    不行,自己得找一個機會去試探一下阮淼淼。


    如果阮淼淼真是重生的,那自己得提醒一下清明哥……


    ******


    “雲哥,你真牛,力氣真大,你背篼真大,差不多要頂狗蛋的兩背了!”


    周鐵柱看著背著滿滿一大背,走在蜿蜒山路上還腳不打閃閃的周景雲,由衷地誇讚著。


    被點名的狗蛋有些不滿,嘟囔著:“鐵柱,你自己背的也比雲哥的少了一半,還有臉說我!”


    反正他比不上雲哥,他認了。


    但是,周鐵柱又好到哪裏去?


    狗蛋嘟囔完,又想繼續數落鐵柱的時候,聞到一陣皂香味飄來,餘光瞥到一個曼妙的身影踩著地埂走在了小路上的地裏。


    那白白嫩嫩,嬌滴滴的樣子,除了阮淼淼還會有誰?


    “阮知青,你下工啦?”


    狗蛋激動地問道,心中狂喜:自己可算是能夠和阮知青搭上話了。


    拎著挎籃回去的阮淼淼淺笑著低低嗯了一聲,便繼續往前走。


    那笑甜美膩人,讓狗蛋晃了神,險些踩空,摔到小路下麵的地裏。


    明明阮淼淼已經走了過去,但是,那股子香味還是縈繞在鼻尖。


    背著苞穀走在前麵的周景雲聽到狗蛋的話,抬頭看了過來,正巧看到阮淼淼走了上來。


    可能是剛剛勞動過,女人白嫩的臉上微微泛紅,晶瑩的汗水打濕了額前的碎發,猛地讓周景雲想到了一個詞:香汗淋漓!


    明媚豔麗的女人就那樣在眼光下走了過來,走進了周景雲的心裏。


    他癡癡地望著女人,可是,在阮淼淼看過來的那一瞬,卻又猛地把頭低下,裝作若無其事,同手同腳地往前走著。


    阮淼淼想起那晚上周景雲說的話,本想和他打招呼。


    但是,看到男人低著頭,便也沒說話,繼續快步往前走去,超過了幾人後,才從地裏跳了下來,重新回到小路上往前繼續走著。


    那靈動的跳躍,哪是跳到小路上,分明就是跳到了他周景雲的心尖上。


    如果,剛剛阮淼淼多停留幾秒,肯定能夠發現周景雲麵頰紅到了耳朵根。


    “這阮知青可真是漂亮啊,要是我這輩子能夠娶到這樣一個媳婦兒老子就滿足了!”


    阮淼淼走出去老遠,遠出了幾人的視線,狗蛋望著那沒人的遠方,癡癡地說著。


    周鐵柱聽到這話,立馬就嘲諷了起來:


    “你狗日的,還想著娶阮知青?你怕是家裏祖墳冒青煙都不行哦!”


    “我倒不像你,我隻想拉拉阮知青的小手!”


    周景雲聽到這話,當場就不樂意,冷聲罵道:


    “兩個狗日的,長得醜想得美,就憑你們,也配得上阮知青?”


    他自己都配不上,怎麽能讓別人褻瀆了阮知青?


    狗蛋和周鐵柱聽到周景雲的話之後,幽幽地歎著氣: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配不上哈,隻不過是在心裏想想嘛……


    ******


    秋收正是掙工分的好時候,而且,必須趕在雨季前把苞穀都收回來。


    畢竟,下雨久了,苞穀棒子會生秧,糟蹋了糧食的。


    所以,生產隊要求家家戶戶壯勞力都必須參加秋收。


    就連周景雲這種平時不怎麽上工的,都跟著秋收,生產隊此時幾乎沒有閑人。


    但是,孫傳芳卻還是給自己的老兒子想了個摔傷的理由,讓老兒子在家裏養傷。


    二癩子自從命根子沒了後,整個人心灰意冷,整天躺在床上養傷。


    幾天過去,身上的傷已經結痂,疼痛減輕,他開始在家裏走動。


    走動間,總會牽扯到下麵疼痛。


    每一次疼痛,都會讓二癩子想起害自己落到這個慘樣的趙秀雲。


    終於,在打探到趙秀雲煮飯的那天,二癩子總算是出了家,往知青點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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