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不是想象中那麽富足,至少不像茶小蔥見過的羽族那麽有錢,普通的窮人家生活在更偏遠的地方,那裏有鬼怪出沒,更有山精作亂,看得多了,才覺得長笀村那樣的小村子是富村。好不容易靠雙腳做次“驢友”,才發現了自己的孤陋與無知。


    “慕容芷才要那麽多錢,不會是接濟那世間的窮人吧?”茶小蔥想起長笀村便想起了嫁給張郎的藩芸娘,由此就想起了慕容芷才那張萬年冰塊臉,好似全天下的人都欠了他銀子似的。


    不過以她對慕容芷才的了解,這高門大戶出身的公子哥兒對窮人隻有厭惡,哪來的惻隱之心,做大善人什麽的還真不適合他。


    茶小蔥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出了臨安城一路西行,數道水脈連貫了五六個小鎮,呈星狀排列,不用禦物飛行,就像是走迷宮。茶小蔥從了一段陸路,就來了一團條小河邊,這是離臨安最近的一個鎮子,鎮上的居民都靠打漁為生,偶爾打撈過往船隻在水上遺失的物品,算是一點周濟。小日子不算貧苦,但也稱不上富裕,而有了這樣直觀的對比,茶小蔥才確信自己是真在靠漫畫業在某時空掙了錢。


    “這位公子不像是本地人。”一個貨郎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追著茶小蔥的腳後跟跑,茶小無意看了他貨筐裏的東西,覺得有些意外,那裏邊盛著的不是胭脂水粉撥浪鼓小短笛,而是元寶蠟竹香。她在端極派呆了那麽長時間,居然不知道師門內還有這種生意。元知義,林蠟竹,返香……嗯。還真是有些應景啊。


    她想著,胡亂應了一聲,卻被那貨郎揪住了:“公子,聽說這裏的村鎮都古怪,進去了就出不來,小人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瞧著公子是個實在人,不想公子有事。”


    茶小蔥摸了摸臉。心想,範銓這張臉完全繼承了風無語該有的端正與薛宮瑜的嫻淑,不用刻意去琢磨,便能露出幾絲酣氣,穿得稍微再華貴一點,就是“五十開”要等的那種“肥羊”。長得實在,也是件好事。


    茶小蔥笑了笑,臉上露出絲許憨然:“多謝大哥提醒。我瞧著大哥賣的東西與別處的貨郎略有不同,正要問呢。”她停下了打量了那貨郎一眼,接著道,“未知大哥要賣的東西,是不是也與這小鎮有關?這鎮上鬧鬼還是鬧妖?”她見識過清水鎮的妖邪,與蟠龍鎮的羽族。還有烏永鎮的群妖大塊剁頤食人肉,這點小打小敲已經沒放在心上。


    “……倒也不是。”那貨郎搖了搖頭,盯著茶小蔥的臉又看了看,才得繼續說下去,“這些元寶蠟竹香是鎮上那幾位仙長要的,這鎮上的居民很少出來,所有的吃食貨品都是這幾位仙長代勞的……不過……”他搖了搖頭,目光閃爍,不再多言。


    茶小蔥想起那些因迷信采補之術而被無良道士強害的無辜女子。不覺心頭一緊:“仙長?都長什麽樣兒的?”端極派門下經過上次的整頓之後。幾乎每三天要來派中報到,掌握情報網的數十名弟子亦由風沉一人操控,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同門會做的事。其它幾派當中,隻有禦華派與辟水觀是道人裝扮……


    “說不上來。就是……普通人的模樣。”那貨郎抓抓腦袋,卻愣是沒記起那些道人的長相,顯然對方是施了什麽障目法之類的,“不過,這鎮裏的古怪也是那幾位仙長提及的,小人隻是看公子不像壞人,故而以實相告。”


    “如此。”茶小蔥沒想到剛出門沒多久就遇上個這麽個令人費解的事兒,一時有了些好奇。那貨郎麵帶菜色,顯然家境並不充裕,道家常用的這些又都並非貴重之物,隻怕他一家老小就指望著這幾名道士的錢物度日,所以,對方讓他站在鎮口勸人繞路,他也沒法推辭。茶小蔥遭逢些許變故之後便多長了幾個心眼,有些細枝末節看在眼裏,心可知,肚而言,即可。多餘的事,她不大想做。


    她順口謝過那貨郎,表麵並未再深究,但心裏卻是打得另一副算盤。


    元寶、蠟燭、香……剛才用靈息查探過,這些都是普通的祭祀用具,並沒有什麽特別,特別的是那幾個買東西的道人……


    茶小蔥不動聲色地繞過了小鎮外圍,不經意觸摸到一層稀薄的結界,確實是道家常用的結印方式。貿然穿過結界勢必不妥,隻有用硬功夫了。瞧著左近無人,茶小蔥躥上了一棵大樹,抱著大樹幾次縱躍,便是沿著樹杆蹲進了圍牆。


    小鎮內飄過一陣煙味兒,嗆人的氣味全被結界擋在了裏邊,也幸好有這些青煙的存在,勾勒出了結界的模樣,茶小蔥不用觸碰對方的靈力,便可方便觀察小鎮上的情形。她循著那煙雲飄蕩的方向一路攀跳,很快就來到了一處大宅上空。


    院子裏站著幾個人,確實如同那貨郎所說,是道士打扮,卻並不是禦華派、端極派和辟水觀三派的服色。一群人正用兩輪車往一間大屋裏運東西,白布蓋著,看不真切,隻知道運東西的人都蒙著臉,似乎是害怕被熏著。茶小蔥身處結界之外,看得見人影卻聞不到氣味,一時沒法判斷。在端極派的地盤做這些小動作,很難不引起注意,但是風沉不在,眼下沒辦法向他進行求證。


    “快,動作快點,可別耽擱了。”領頭的道士吆喝著走了出來,站在一條內廊上,推車的人沉默地從他身邊走過,動作還真是快了一些。茶小蔥愕然發現有些推車的人竟是閉著眼睛的,一個個如同夢遊似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而臉上的麵巾快掉了也沒有半點反應。倒是那個領頭的警惕性極高,看著一行人入屋內,便下意識地往茶小蔥立足的地方看了一眼。


    茶小蔥慶幸那冒牌的六界遁隱符還剩下幾張,在他抬頭的瞬間就匿了。


    領頭的道士很麵生,看起來平淡無奇的臉,果然如那鎮口的貨郎所說,是普通人的模樣。這樣的大眾臉,不管見幾次也是記不住的……也就是說,這些人在刻意隱瞞身份。茶小蔥有些不祥的預感,卻一時還說不清楚,隻能靜觀其變。


    “四師兄,這樣做真的可行?”一位粉衣少女出現在門邊,她遙遙地對著那領頭的道士招了招手,壓低了聲音,“師父讓我們出來找大師兄,到時候無法交代,可別扯上我啊……”


    那領頭的道士陰沉著臉,道:“我這樣做是為了誰?你若是喜歡交代,直管去尋師父便好,巴巴地跟著我又是為什麽?”


    那粉衣少女一擰腰,嗔道:“說你兩句便不高興,我這不是關心你嗎?”做作的媚態,自然不及緋靈的萬分之一,但對付涉世未深的仙門弟子,這一招還真有些用,她這樣嬌聲一歎,那領頭的道士的顏色立即緩合了幾分。


    茶小蔥咀嚼著幾個詞,梳理這些人之間關係:“師父”命“四師兄”帶著“小師妹”出來尋找“大師兄”,“四師兄”不尋人,卻躲在端極派附的一座小鎮裏玩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委實可疑,就不知道他們話裏所的“大師兄”是誰。


    尋思間,院內的煙塵散了一些,門口的露出了一排人影,似曾相識。茶小蔥定睛一看,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那些呈縱隊排列的,哪裏還稱得上人影,他們隻是一具具幹枯腐欄的骸骨,枯黃的顏色,與尋常百姓前門懸著的肉脯並無二致。


    那領頭的道士像是歎了口氣,轉身朝那粉衣少女走去:“範銓這一去杳無音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琅兒,你要時刻記住了,不是我們不去尋他,而是他落入了端極派手裏,我們法力低微,救不出來。”他的手指落在那粉衣少女順麗的長發上,輕輕一撫,那少女迎著他的臉咯咯一笑,從他手裏奪過發梢絞在指間把玩。


    茶小蔥陡然聽到範銓的名字,有點反應不過來,等到意識到自己便是範銓時,她又猶豫了。下麵院子裏這兩位,一個是範銓的師弟,另一個是他的師妹,都是風無語的徒兒。他們來臨安是為了找尋失蹤的範銓,但卻因為私心多做了一些事。


    屍體?他們是要學湘人趕屍?不,不對……


    茶小蔥終於明白了那些元寶蠟燭香是用來做什麽的了,是用來掩飾這兒的屍臭……


    他們究竟想幹什麽?茶小蔥玩味著兩人的表情,想從裏邊看出點什麽來,可惜卻隻看到男人的色心與女人的媚意,顯然這對師兄妹之間的關係匪淺。那粉衣少女順勢靠進了道士的懷裏,後者身子一僵,動作生硬地挽住了她的纖腰。


    花前月下,狗男狗女。


    茶小蔥沒再聽下去,有共同秘密的人或許會在特殊的時候謀劃將來,但她卻沒有這個興趣。她更感興趣的是,這些屍體是用來做什麽的……她的目光掠過那一男一女,停在了那屍體額上的黃紙上。


    點玉大會,嗯,不隻是牽製住了禦華派的視線,也同樣牽住了端極派的注意力,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搞些小動作,端極派又該如何應對?(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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