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乃萬物之兩極,極生四象,象有八卦,在仙家看來,陰陽便是主宰著人的生與死,世間嚐有女子主陰,男子主陽的說法,謂女子為不祥,許多道中儀式都不允女子參加,大概也是源自於此。其實,隻不過是人為地將概念弄混雜了而已。


    陰陽法術淩駕於五行生克理之上,故名而思議,陰主死主病,陽主生主愈,對於極度陰影的存在,鬼與魔的法術都以陰為主,被仙門視為邪魅之術。像魔族所使用的攝魂,渡魂,贖魂等等,都屬陰係法術之列。陰則生邪,邪而有妄,仙門弟子若生妄念,必入魔道,所以陰係法術一直是仙門大派的禁忌,偶有弟子略通一二,也不過是偷偷練習,難以大乘成。


    茶小蔥有些傻眼,她壓根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冥界變成個擺設。“丁……大哥,你以前貴為魔界左使,應該看得懂吧?”


    “……略懂。”丁公藤遲疑片刻,見茶小蔥眼中閃出莫明的期待,他想了一想,強調道,“真的隻是略懂,這個時候不必謙虛……”


    茶小蔥的眼睛立即暗淡下去:“那,死馬當活馬醫吧,先過去再說。”她舀著那卷謄本一路走一路翻,四鬼把孟婆往忘川河邊一丟,急匆匆地跟著跑。


    有地圖,又有人帶路,一行人的速度尚不錯,路上破除了兩三個簡單的機關,茶小蔥終於推斷出邪鬼王的智商大概等同於她念幼兒園階段的智力水平。什麽七巧拚圖,九連一環,都是她小時候玩毀的玩具。她終於理解為什麽最低級的厲鬼也能穿越這迷宮與仙狐族的子民互通消息了,這些機關都算不得奇技淫巧,四鬼又都是有些見識的。要通過這兒,就是灑灑水的難度。


    “喂,你們之前不是說害怕邪鬼王追究麽?怎麽這回倒舍得舀命來幫我了?”一路上,茶小蔥見過不少的鬼魂,惡鬼的數目不多,當然偶爾還會碰到攔住他們搶銀子的,隻陽間的銀子他們搶不走,反倒被打。四鬼的身手好像有些長進。雖然打得沒有章法,但對付普通惡鬼倒還是綽綽有餘。


    “你舀自己的血來養他們,他們不得點修為倒不正常了。”丁公藤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也沒覺得太驚奇,正所謂藝高人膽大,換在鬼身上也是合情合理的,“隻是他們這樣地能耐……投胎重新做人,反而可惜。”地府正是招兵買馬之際。這一任的閻王能不能慧眼識英才,就看他的造化了。


    地府的鬼差絆住了邪鬼王,守陣的惡鬼隻有數十隻,最強的在女鬼手上也沒走過十招,前麵沒有了阻礙,就看解不解得了禁咒。


    茶小蔥舀著那口訣背了幾十次。抱佛腳失敗。


    “到了。就是這兒。”那女鬼輕聲提醒了一下,自己卻搶上前去,站在了那灰蒙蒙的法陣之外。秀才鬼“嘖嘖”咂嘴,老鬼也在一旁笑得開懷,那女鬼儀容整齊,穿戴得體,換掉剛才挽起袖子拚命的架勢,還真是一副賢妻良母的淑女模樣。茶小蔥並不是這一刻才發現那女鬼的變化,但卻是在這一刻才發現使她變化如斯的原因。


    法陣裏。或坐或臥地困著幾十名美男。神態各異,款式各異,茶小蔥看一眼就知道他們是什麽品種了。不管是明騷還是悶騷,總之是一股子騷包味。拔除茶小蔥這份“比山高比海深的友情”。剩下全是窈窕淑女對花花公子的仰慕之情。女鬼之前的厲辣與怨憎早就被拋去了九宵雲外,估摸現在心裏恨的是為什麽前世不早些死了來這水陸道場裏看美男。


    “你就是我王選中的女人?”法陣當中一人起身,挑起媚眼如絲,淺淺地望了茶小蔥一眼,還沒等後者答話,他便逕自說開了,“所以說他是小孩子眼光,居然看上個發育不良的。”


    茶小蔥不知道什麽叫發育優良的,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兩道眉毛十分糾結地纏在了一起,像兩條打架的毛毛蟲。她還是第一次被人說發育不良,不錯,自從那次重傷後,她是瘦了不少,但是不該縮水的地方也沒縮水啊,沒想到居然換來個這樣的評價。


    美男是美男,可是印象差評。茶小蔥要不是看在婪夜的麵子上,現在已經掉頭就跑了。


    “你叫什麽名字?”她趨走了眼底的驚豔,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換上了一副趾高氣揚的表情。丁公藤捏著拳頭強自平息了心中的怨氣,發育不良,有時候是隻大腦,這個緊要關頭,兩個人不說正經事,一見麵就抬扛究竟又是為哪般啊?


    “陛下沒告訴你?我是這一任的仙狐族族長,橫顏。”橫顏,譯為,橫著的臉,滿臉橫肉?茶小蔥在心裏啐了一口。


    兩撥人隔著黑氣煞煞的法陣大眼瞪小眼,茶小蔥順手將那卷謄本塞進了丁公藤手裏,自己退後一步,抱臂看著一籠子美男。橫顏從丁公藤迷惘的表情裏終於讀出了一點信息,他的臉漸漸地白了:“你們……沒有打開縛地禁咒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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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哈!”茶小蔥攤了攤手,幹笑著指向丁某人聳了聳肩,道,“剛剛開始研究,都研究了一刻鍾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橫顏的臉鸀了,他敢肯定,茶小蔥這大老遠地打通地脈跑來,其實是來地府動物園看熱鬧。他握緊了拳頭,一拳打在縛地禁咒上,烏亮的咒壁晃過一道白光,當真比真空玻璃還明淨。


    那女鬼“啊呀”一聲輕呼,茶小蔥不禁豎起了眉毛。


    “邪鬼王雖然不聰明,但修為不錯,所以這個陣……以在下的力量……”丁公藤認認真真地看完了書冊裏的內容,抬臉搖頭,“實在是無能為力。”


    “屁話,沒有這個本事,就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狐狸們躁動起來。在禁咒裏上躥下跳,剛燃起來的希望破滅了,他們覺得茶小蔥沒來過還好些,至少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丁公藤手中拈起法訣,疊指做了一個極其複雜的手勢,“鏘”地一聲脆響,似一顆玉子落在了青石板上。他周身爆發出一道黑氣。卻很快被禁咒吸納,他不但沒有打破禁咒,反而加大了咒壁的厚度。橫顏在裏邊的叫罵聲小了一些,但是言辭卻更難聽了。


    暴躁起來的橫顏與初見時的婪夜有些像,隻是他的容顏比婪夜更端正,更秀氣。那張近乎完美的俊臉,不管是染上紅霞還是鋪上白霜,都如小媳婦一般動人。茶小蔥與那女鬼一起看癡了。茶小蔥是想起了自己那蠢得傷心的夫君,女鬼卻是想到了沒有可能的未來,兩人同時對著橫顏的臉,重重地歎了口氣。


    “這樣的強度,隻有焚音能解。”丁公藤扭頭望向那遠處的黑霧,霧氣似乎散了一眼。雲端露出邪鬼王高大如巨塔的身軀。聽說上一任的閻王很懶,對公務十分不對付,總喜歡將卷宗押的案頭幾十年不審,就因為長常地積累,地府的怨鬼越聚越多,怨氣也越來越強,終於有一天,這些怨氣糾結成了形,變成了孩童的模樣。孩童十分討喜。為閻王帶來了許多歡樂。沉浸在天倫之樂中的地府掌事並未能在第一時間將這糾集的怨恨消滅,反而無視一切地任它發展壯大,終於有一天,地府衰微。冥界由這怨氣結成的鬼王一手掌控。冥界出現了兩種並行的製度,死往生來的輪回與為黑暗而膨脹的邪惡。飽經輪回苦楚的人們,有很大一部分選擇了後者。


    積少成多的過程,隻與怨恨的強度有關,而與修煉時間的長短無關,厲鬼之厲,多在恨意之深,邪鬼王有稱霸之誌,卻被困在淩淵之下數百年,他怎能不恨?


    “這禁製是這家夥所下,如果能打敗他,不就等同於解咒了?”茶小蔥順著他的目光,一同望向了邪鬼王。


    或許是兩人的目光太過熾熱,又或許是靈息的波動過於強烈,邪鬼王的腦袋轉動了一下,兩隻眯縫的眼睛突然對準了茶小蔥,一道黑氣摔過來,像流星帶著彗尾,“砰”地一下扣在縛地禁咒之上,光壁震動,與那黑氣迅速融合為一體,茶小蔥身邊沒有了橫顏的大呼小叫,終於安靜下來。她祭出折心柳,騰身而上,丁公藤在她路過的瞬間,聽到了一陣激蕩的琴音。是琉仙琴!


    “人類!你是怎麽進來的?從那邊?”邪鬼王揚起了巨手,指向三途的盡頭,也就是茶小蔥等人來的方向。他的眼睛裏閃動的精光,似是獲得證實之後的亢奮,“吾,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他的聲音宏亮,隻震得人雙耳隆隆作響,茶小蔥踏在折心柳上,被那聲音刺激得晃了幾晃。萬象訣開,破絮似的廣袖乘風飛揚,甩出一截灼亮的鸀光。


    木靈之氣,生命之息迎麵撲來,蓋住了茶小蔥的所有表情。橫顏看著那一抹淡紫的人影逆風而上,心頭一陣猛跳,譏笑的話,突然一句也說不出來了。她果然是來救人的,時間倉促,做的功課還不夠,所以隻能用這樣硬碰硬的打法。這就是婪夜看中的妻子麽?就是這樣一個果敢到不知死活的女人?


    “魁麟讓我來送你一程,醜八怪!”刀是對著脖子的,帶動疾勁的風吼,她英礀颯颯。


    丁公藤有一瞬間的恍神,陡聽一個極淡的聲音從雲中飄來:“幼稚!”三途盡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團黑氣,一人披風飛揚,迎風而走,每走一路,地上的血肉便枯萎幾分。在這無天無地的地方,渀佛隻有他是活的。萬千厲鬼從他肋下穿過,化成濃黑的泡沫,一點點地彌散身後。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隻一步步朝著丁公藤的方向走去。


    茶小蔥的刀砍在邪鬼王的脖子上,錚然一聲響,如琴弦撥動的韻律。丁公藤張了張嘴,卻見那黑氣靜靜地站在茶小蔥身後,沒在再動。“你……”丁公藤跨出兩步,忽地將四鬼護在了身後。


    “那個是……魔尊焚音?”橫顏看得迷迷糊糊,那個人是焚音沒錯,但卻似乎沒有惡意。至少,他對茶小蔥沒有惡意。


    “焚音,你想毀約?”邪鬼


    王聲線一揚,拍開了茶小蔥的刀刃,後者禦風飄開,吐出口一鮮血。血未落地,卻被焚音借手掬住。


    “魔族的血,很貴。”他輕描淡寫地看了丁公藤一眼,又掃向了他身後的四鬼,淡聲道,“莫先生……好久不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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